苏云衣和楚怀忧带着马队浩浩荡荡地驶向开城,人马众多,速度缓了。天黑之后,犹在官道,前无村,后无店,终于又赶了一会子路,方在路旁搭帐安歇。
苏云衣和楚怀忧挤在一张还算宽敞的营帐之中,吃着食物。帐内烧着炭火,地上铺满马毡,倒也暖和。
“衣,等咱们睡了之后,那些人恐怕会对咱们不利,或者会驾马逃跑,需得想个办法才行。”楚怀忧道。
“什么办法?”苏云衣疑道。
“不要安睡,不就好了?”楚怀忧深深地笑道。
“不要安睡?”苏云衣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不要安睡吗!”楚怀忧突然撇过脸去,小声说道。
苏云衣依旧没有明白他的话意,但是烛火中,却明白了楚怀忧是如此动情而诱人。苏云衣揽上他的腰肢,吻上他的薄唇。吻着吻着,双唇相扣的地方渗出丝丝血迹。
楚怀忧松开他,苏云衣咳着,血迹斑斑。
楚怀忧用舌舔食着嘴边苏云衣残留的血迹,然后又吻过去,吸允着他口中的余血。
突然想到,冷琴音杀死吴从玉之后,也曾舔食他的鲜血,但是相形之下,一个是如此令我感怀与欣羡,一个是如此令我恶心与阴竦。
楚怀忧再次松开他,苏云衣还在咳,但是没有血迹了。
“衣,我要如何才能减了你的痛苦呢?”楚怀忧难过地说着。
苏云衣笑笑,摇摇头,道:“我不痛,我不痛的。”
楚怀忧紧紧抱住他,道:“记得沈修入离合宫时,他也是这般咳喘不停。我虽是他的主人,却没有想过要为他寻医问药,救他痨病。反倒是不得人心的韩昭,为他求了凤翎丹,去了病疾。人这一世,能有几个真正待自己好的人?今生遇到了你,你是真心待我好的,我便知足得很了。”
苏云衣笑笑,道:“你也是真心待我好的,我遇到你也是知足的。”
“嗯。想来那个时候,原以为是要报复你的娘亲和取得九转魔心咒,才要掳了你来。现在才明白,正如玉箫所言,打一开始,我便注定是离你不开的。”
“报复我的娘亲?”苏云衣对于楚怀忧当初的心思是全然懵懂的,现在听他道来,不禁疑道。
“嗯。义父为了你娘疯癫半生,却害的我受尽义父的折磨。我怎么能够忘怀,义父把我抱进离合宫后,我在离合宫中是怎么样长大的。”
苏云衣静静地听着,却突然觉出“我怎么能够忘怀”这句话似乎是不对的,迟了半晌,才想起,他不是已经忘怀了吗?他不是失去记忆了吗?
“他已经恢复记忆了。”我回答了他心里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的?”苏云衣在心中又问。
“你从峦城西山摔倒之时,楚怀忧奋力将你抱起,但是却被你撞倒了,一起滚下山去,头部重重地碰到了石头,便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苏云衣听我说道,又咳了两声,然后又将楚怀忧搂进怀里,心里便是又喜又痛,难以言语。
这时,忽听到帐外传来马嘶之声,楚怀忧嚯的起身,道:“有人窃马要逃。”
苏云衣和他出了帐营,看到官道之上,五人正驾马欲驰。楚怀忧对着他门的后背拍出一掌,那五人“啊”的几声,坠马而亡。其他人听到声响,纷纷奔出自己的营帐,看到官道上的情景,均觉一震。
楚怀忧扬声喝道:“再有窃马私逃者,更叫你惨死十倍!”
说罢,楚怀忧扶苏云衣回了营帐。苏云衣想到无个人的性命就这样说没有就没有了,又想到苏远亭那日说的好人好报的话,便道:“他们,却也是可怜之人呢。”
“你不知道,这万马帮却也不是什么好门好派,整日里做的尽是些伤天害理,杀人夺财的勾当,便是都死了,却也抵不过他们的罪债。”
苏云衣听到他这样说了,便心里暗怪自己又要抱怨于他。
整夜无事,次日上路。马队行了一天的路,傍晚时候来到了开城城外。韩昭的兵马早已将开城封得死死的,想那开城的百姓又被他残害不浅。
楚怀忧在城外的山头结营驻扎了。苏云衣经过这两日的奔波,病情便不见好转,楚怀忧担心他贸然进城,韩昭人多势大,苏云衣会受到伤害,便道:“衣,你的身体,还需要疗养十天半月,才能补足,我想先将你,将你安置在妥当的地方,自己入城找韩昭问药……”
“不,不要,我不叫你一个人,我不要和你分开……”苏云衣忙道,说着,便紧紧搂住苏云衣,咳着。
楚怀忧忙扶他坐稳,然后为他输入真气调息,道:“好好好,那,咱们在这等上十天半月,等你病妥了,再进城去。”
苏云衣点点头,将头靠向楚怀忧的肩。
第二日,楚怀忧下令把马匹圈在山坡之上,然后将粮草卸下了马车,便真的不去进城了。白日里便同苏云衣一起练练功夫,瞧瞧山色,养养精神,晚上便一起厮混说闹一番便睡了。
这日,一匹棕色的母马要生小马,苏云衣颇有兴趣,便去瞧万马帮的弟子帮马接生,但瞧了一会终究听不得母马的嘶叫和哀鸣,赶忙又走开了。
楚怀忧笑他:“看不下去了?”
苏云衣点点头:“那老马好生可怜。”
楚怀忧道:“须知,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又道,蚌病成珠。”
“什么意思?”
楚怀忧没有回答。我道:“有一种名叫落沙婆的小鸟,七天七夜痛苦地啼叫之后方能产下一只蛋,然而恰恰是这七天的痛苦,使蛋壳变了坚硬,幼雏变了硬朗;帝王娥破茧而出,是血肉之躯铸成箭镞的蜕变,然而恰恰是痛苦的长夜,使它有了永不坠落,一飞冲天的翅膀!云衣,你受的苦,却不是白白受的,它终究会照亮你的路。”
说着,便听到一只幼崽嗷嗷地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