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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古陵绝——画河依殇 烬断小妖 2024-05-01 19:35
血染城池,残阳照离,波凝水滞,茕影独立。君念思归,若离不弃。向来思卿,翘首至今,尘缘浅浅,含恨点点,惟情绵绵。
“他是谁?”
“我可以执手天涯之人……"
"那我呢?“
"……"
"为何要负我?"
"是我负了天下……"
人世间的很多事,总是出人意料、以为很相爱的彼此,以为可以并肩一生的人,却有人默默地离开。是你的心已不在,还是烟花落尽随流水,琴音萧瑟的时候,临风独望,吹尽落泪。
远处,金戈铁马,烽火狼烟,年轻帝王站在山岗上,负手遥望下方。身未动,心已远。后方探子忽然来报,“王,月萧传来书信,请王过目。”君灏忚侧过脸,接过使者呈递的薄薄一纸,使者悄然退下。展开,渐渐地,眉宇紧蹙,君灏忚的脸色开始阴沉下来,手的力度不自觉加大,把纸片捏出了褶皱,然后,啪嚓一声捏碎在手心。松开手,任由手中的粉末化为风逝。
年轻的帝王闭了双眼,掩上所有苦楚。再睁眼时已恢复一片清明,依稀记得,指间轻触的柔软,婴儿抬眸时的璀璨星目,笑靥如花,而今却……君灏忚缓缓合上明亮的眸子,自古以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他却从未尽过一天为人父母者的责任。这是报应吗?
次日,君灏忚亲自上阵,对方的前锋正是少帅凤云峥,两军交战,对方身后皆是兵戈铁骑,只等一声令下。风漫黄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萧条肃杀的氛围,古来征战几人回,连号角的声音都显得悲凄,鼓声振振,直击长空。
两方少帅同时挥剑直指长空,下令开战。这一战,历史上最长的一场血战,血,模糊了多少人的双眼;血,带走了多少人的思念;血,吞噬多少人的亡魂。这是一场恶战,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是修罗的炼狱场。不舍昼夜,三天三夜无眠无休地战斗,已然分不清双方是敌是友,只是三天之后,血染了城池一地。由月萧天魔组成的连盟军大举进犯西昭,一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攻入西昭城内,西昭陷落。
塞上,孤烟,城墙。
秋风萧瑟,落红无情,漫天风沙卷起的尘土飞舞。一个束冠白衣的男子手捻起三柱香,遥祭下方沙场战死的无数亡灵。风将他的衣带吹得翻飞,茫茫夜色中,只依稀看到男子白皙模糊的侧脸。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天下,竟要流多少人的血才能达成功成名就。
时夜在男子身后禀告,“皇上,西昭已降,那些战俘怎么办?”
“给他们一点银子,遣散他们回去吧。”帝王的目光遥望远空的半弦明月,瞳眸清许如墨,“不想回的可以继续服役。”
时夜微微踌躇,“皇上,放虎归山,不怕……。”
“时夜,自古以来,都是得天下易,守天下难,就算坐拥江山无数,如日日夜夜为征战讨伐之事劳顿,不过是历史轮回罢了。治国之道,重在为民,如若仅凭一己私欲,不为国为民,专横独行,和历史上残暴的君主有什么不同,最终还是会被别人替代。”月色下帝王的轮廓勾勒美好,他的眼睛如一泓湖水,波澜不惊。
时夜静默良晌,方郑重其事地开口,“皇上圣明,那下一步?”
“直取云霄!”帝王的表情傲然不可方物,语气却隐隐透出些许的空寂与寥落。远处,家国碎,山河远。心有明月逐君行,江山未定安可眠。一场争夺天下的史册,渐渐落下维幕。
月萧与天魔集结的同盟军在攻破西昭后,举兵逼近云霄,乱弦挂帅出列,君灏忚迎击。乱弦因丧国之痛,被困君灏忚亲设的陷阱里。君灏忚派人火烧粮草、军帐断其后路,云霄军营粮草被毁,全军营帐齐齐被烧。乱弦带领的三千精锐兵力到最后亦是损兵折将,只剩十余人生还。
云霄有始以来的第一场雪,白雪如飞絮在空中舞动才轻盈的飘落下来,洁净无瑕的雪或飘落街头,或停落树稍,眨眼间已为天地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一个人站立窗边良久,凝望着那天地最纯洁的生物,眼里有化不去的雾,他伸出手,一瓣雪花落入手心,不等他抓住,转瞬已化为无形,仅留一丝透心的凉意渗入肌肤,雪落无痕。想抓住,却抓不住;拥有了,却似不曾拥有。不该爱,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君灏忚,我们最后一局,早已注定输赢。
淡淡的笑意浮上傅君颜的面容,另带一丝黯然。忽有探子来报,“陛下,乱弦将军回来了,正在大殿等候。”窗边的人眼波有了流转,微微合起了眼睛,似是极疲倦。大殿之上,乱弦跪拜,他穿着火红的衣袍,红衣似火。面容苍白似雪,傅君颜凝视片刻,才低声问,“前方战况如何?”
“山鏊已经被攻破。”乱弦沉着的说。
“是吗?”他低下头,唇角的苦涩一闪即逝,再次抬头时,眼神忽然间凝滞,红衣不知何时倒在地上,继而发出一声惊呼,“乱弦。”
殿下之人跌落在地上,艳红的衣袍散开,露出衣襟内的大片血迹,触目惊心。“乱弦,”他冲过去,俯身把他从地上抱起,急促的唤道,“你怎么了?”乱弦没有回答,他伸手撑着地面,似是极力想挣扎着站起来,然而身体不受控制,到一半就颓然垂落。
他静静的抱着他渐渐发冷的躯体,他身上流出的血沾染了他的双手,视线目及之处都是一片血红,他只觉得彻骨的冰冷,片刻之后他才醒悟过来,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慌,连声音也在发抖,“快传御医。”
在御医来了之后,傅君颜看着失去意识的人,床上的人面容苍白如雪,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呼吸。“他……怎么样了?”
御医苍白了脸,垂首不语,“乱将军受伤过重,”御医沉吟片刻,“失血过多,恐怕已无力回天。”
“怎么会?”傅君颜喃喃,不安地望向那人,他快死了?怎么会?不该是这样的,难道……他瞳孔不由一紧,转瞬召人寻问,“乱将军因何受伤?”
“我们中了敌人的计,全部都被围困在一个山坳,乱将军中箭奋力带我们逃出生天,云霄士兵几乎全部灭亡。”
“为首是谁?”答案呼之欲出,傅君颜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紊乱。
“月萧国国主君灏忚。”傅君颜听到那名字颓然一震,终究……还是来了。傅君颜摒退左右,站立在乱弦面前,看着眼前的人竟觉得他的面容竟奇异的温柔,回光返照吗?
“你觉得疼不疼?”傅君颜低声问。
“我有话想对你说。”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濒临死亡的他面色苍白,居然拥有了一种让人心疼的美好,眉目清晰,他的嘴角轻勾出优美的弧度,低眉浅笑。
“为什么?”傅君颜问。
乱弦喘息的笑着,慢慢地说,“一直以来,我都不能解脱,现在……终于解脱了。”
君颜没有说话,面孔平静而悲伤。
乱弦慢慢抬起手,他悲哀地发现即使是做这么简单的事,手也颤抖厉害,他在笑,他的嘴角轻勾起来,宛如一朵盛开的凄红的蔷薇。他缓缓拿开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依稀和西昭王相似的面容,轻扯嘴角,乱弦笑得很费力,“我从小就一直戴面具,你知道为什么吗。”答案不言而喻。
乱弦因为费力说话而猛烈咳嗽起来,因为咳嗽而使苍白的脸看来有些红晕,他接着道,“我恨他,怨他,他害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无论我怎么求,他都不肯听我的,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不过是一颗棋子。”乱弦的面容变得惨淡,“可是,我发现,他死了,我却开心不起来。”
“傅君颜,我终是败给了你,败给了君灏忚。”乱弦释然的道,唇上却挂着温柔的笑意。
笑意渐淡,面微凉,魂归何处。
傅君颜没有动,他一直看着床上的人,暮色渐浓,他的轮廓模糊在空旷的夜色里,然后,转身,离开。
冷月流光,晚风吹拂,树影婆娑。
这一瞬,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和释然,没有恐惧,只是坦然地接受这一切。抬头凝望苍穹,一道星陨斜斜的掠天而过,忽然看到那个人的面容,浮现在深沉的夜幕之上。风云变化里,只遗留下那人温柔的容颜。
白骨千里、血流成河、龙凤哀鸣,早该想到如此结局,不是吗?脸颊上一阵阵冰凉,滴落的,到底又是什么?
风,越吹越大,耳畔恍惚听到着沙场上人的嘶吼、痛哭,久久不绝。即使是早已拢好的外袍也无法汲取一丝温暖。手上早已沾满血腥,下一个,轮到的是自己吧。
昨日的誓言,不变的画面,风雪侵染了琴弦;痴恋昨日已成梦,风雨迢迢古陵绝。殇断肠,恨离天,怎见真心怎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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