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盛秋宴（4）

北南玄玥这才放心。
她“嗯”了一句，随即心不在焉地夹了口桌上的吃食放进嘴中。
鲜辣多滋的鱼片在舌尖绽放辣味满满延伸至脑后，北南玄玥忙用手袖袍遮住嘴部，边喝茶边失声道：“辣，好辣，好辣啊…”
玉露看到后赶紧一杯接一杯的续着茶水，甜葵也放下糕点轻轻拍打着公主的脊背。最后，一颗黄豆大小的辣子吐了出来，北南玄玥辣红的脸蛋也逐渐恢复正常。
嗓子不舒服的紧，她附耳道：“玉露我想出去走走，这大殿闷得很，我都热出汗了。”
甜葵点头道：“那公主随奴前去殿外的凉台坐坐吧，那儿有新修的锦鲤池，咱们也去瞧瞧。”
北南玄玥抬手起身，趁众人都在欣赏歌舞之际她们三人悄然离席。
夜色阑珊，一轮温柔的满月已挂在了树梢，圆月已戴上了七色的花环，妖娆妩媚，给深邃的苍湾镶嵌了一块晶莹的宝石。
月光照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却又映托着斑驳的树影。所有的花，黑色的天幕，半月斜挂，星光闪烁，衬托着这寂静的夜。
“夜里观池鱼，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北南玄玥坐在凉台之上用手撑着下巴依靠在栏边，池塘流水清粼粼的犹如银色透明的纱巾蜿蜒在泥土上。池里的鱼儿游来游去，绿油油的水草在波光里荡漾泛起阵阵涟漪。
突然回想起儿时五皇姐带着她和九公主一起溜到校武堂偷看皇子们习武的场景，那时她还是还个刚不满五岁的奶娃娃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瞅六皇子以短短三招剑术胜出便张大嘴巴拍手叫好。
众皇子们齐刷刷看向木栏边蹲着的两位公主，行为鬼鬼祟祟的躲在草垛后面，边上还站着一小坨奶团子。奶娃娃脸蛋圆圆婴儿肥，头上用红丝带扎着两个小揪揪，笑起来看不见牙。
很快喧哗声就惊动了校场上的老太师，要知道女子是不允许入校武堂的，违令者轻则被罚闭门思过，重则施以杖刑因此她们下意识撒腿就跑。
五公主抱着北南玄玥跑了很长的路，九公主尾随其后。三位公主殿下气都快喘不上了也不敢放慢脚步，生怕那个性烈如火的老太师追上来教育她们姐妹三个。
那天是北南玄玥最后一次见五公主，皇姐出嫁秦国之日她正因咳疾被困宫中。
十年长诀别，也不知皇姐身处秦国日子过的究竟是否安康喜乐。
甜葵打了个哈欠，问道：“公主你在想什么呢？一直盯着那锦鲤发呆。”
北南玄玥撇撇嘴，支起脑袋回道：“没什么就是想我阿姊了…”
阿姊？这说的不就是九公主吗？
甜葵抬头思索了好半天，终于开口带着不解的困惑问道：“可是九公主不是就在殿中坐着呢吗，您也刚同九公主说过好一阵的话怎么现在又想了。”
北南玄玥没有说话，转头看着甜葵这张脸长舒一口气。长得也算俏丽怎么配了个猪脑子呢……
“公主所思之人是五公主吧？”
一位五官硬朗的谦谦公子背手而来，走过池上的曲廊止步于北南玄玥的眼前。
突如其来的男子惊住了玉露甜葵两个侍女，夜里暗很难看清楚所来何人，别是个吃醉了酒的浑货跑这儿撒野来了。
玉露一咬牙闭紧眼睛，摸着黑一把推开那人护在公主身前，然后又朝着甜葵吆喝道：“甜葵快把宫灯拿过来照照这厮是谁！”
等等，这声音好熟悉。
像是一个老熟人，啊想起来了沈墨轻！
北南玄玥急的直拍玉露的手臂，“等等等等，这人好像是沈墨轻，是沈墨轻！”
这句话被吵闹声淹没，没人听进去。
“好嘞！”甜葵撸起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气势。
被推开的男子脚步踉跄，差一点儿就掉进锦鲤池中。没想到宫中的婢女力气如此之大，偏周围黑漆漆的只能恍惚看到一个人影在眼前晃悠。
刚要解释自己的身份额头就被人打了个大鼓包，头疼，他蹲下身子两手护着头顶，把脸埋向怀中。
一记记有力且下手毒辣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体上，一次比一次用力，还能听到边上一个小女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甜葵！给本宫住手！！”
宫灯忽亮，亭台水榭皆现眼底。
北南玄玥的声音如涟漪般回荡在凉台，被打的男子“唰”地放下右手，白净俊朗的脸上留下了泛红的指印。
他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燃起火来格外地恐怖，如同优雅的猫忽然尖叫着露出尖利的牙齿。
甜葵提灯仔细端详着男人，看清楚面貌后大惊失色道：“沈将军？？？”
天呐，她打了沈墨轻，打了北国第一大将军不会被杀头剥皮吧，饶命啊老天爷。
“扑通”一声响，甜葵跪伏在地上认错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竟瞎了狗眼冒犯沈将军，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将军恕罪，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吧-”
沈墨轻闭了闭眼，额头青筋凸起心中极力忍下这口怒气，要不是看在这丫头是熙乐公主身边的人自己早就出手了，哪里还会站着被人打。
“罢了…”
另一头的北南玄玥忽然笑出声，沈墨轻一直以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不会大笑不会大怒像块没有感情的冰。可现在他气得嘴唇发抖的表情真是好笑，像是生气又不能生气。
当沈墨轻的目光转落在她的身上后又立刻闭上了嘴，端正姿态。
公主是在笑他，他知道。
但不同他人的讥笑，公主笑里只有单纯。
沈墨轻又低下了头，一个男人脸上被弄成这幅模样已是无颜让公主殿下瞧见了。
“甜葵玉露你们先去廊上等着，我有话与沈将军说。”
“是。”甜葵玉露留下一个宫灯行礼离开。
四周安静下来，二人只能听见鱼儿在水中游动的声音。
烛火摇曳，北南玄玥拂袖道：“请坐。”
沈墨轻颔首微微低眉与公主一起落坐在基座上。
二人相顾无言，唇齿难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