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悖论

庄园的后花园里，南浔夫人顾南湘正在庄园内饮茶，这个消息对于陆淮瑾来说，本身就是个悖论。
他作为顾南湘的受托方，再清楚不过，她信笺的主旨以及目的，当被救赎的人此时安然无恙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谁都会觉得有些不正常。
谢时瑜从踏进来之后变得更加缄默，她对此一言不发。
隔着一段距离，陆淮瑾看清了言笑晏晏的南浔夫人——顾南湘，她给人以面若桃花，双眼炯炯有神的感觉，和那日诡梦里被关在小黑屋的人有着云泥之别。
陆洐上前执起南浔夫人纤细的手，行了贴手礼。
“好久不见了，南浔夫人。”陆洐含笑。
南浔夫人双腿交叠，斜靠在软藤椅上，温婉地笑着说：“欢迎回来，怎么好叫伟大的绘梦师亲自登门拜访。”
她下意识想要用左手端起咖啡，尔后捻起手巾擦拭了下手指，旋即用右手将圆桌上的咖啡端到手里。
陆淮瑾颔首，也向她问好。
谢时瑜默不作声地将南浔夫人打量了一番。
“诸位请坐，粗茶淡饭，用了晚宴再走啊？”南浔夫人眯着眸子看向众人。
“好啊！”陆洐抿唇微笑。
谢时瑜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此刻也才不到下午三点一刻，距离晚宴还有好些时间，莫不是这夫人变相地在赶人。
她心道：“果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南浔夫人不动声色的敛眉，客气地问：“请问，几位登门造访，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
陆淮瑾回答道：“劳烦夫人，提供几张近期的相片即可。”
“这个简单，稍后奉上。”还没等南浔夫人继续客套，话茬就被谢时瑜打断了。
只见谢时瑜的脸颊爬上两抹红霞，娇矜道：“夫人，能否借用一下盥洗室？”
同样是女性，南浔夫人再清楚不过这话的含义，她抬起下巴便命侯在一旁的菲佣为谢时瑜带路。
“谢谢。”谢时瑜道。
在谢时瑜走后不久，陆淮瑾也找了个理由淡出了南浔夫人的视野，他状似不经意地走到了诡梦见到过的小黑屋。
陆淮瑾赫然发现，黑屋已经被贴了封条，醒目的红色字体漆在上面，完全被废弃的模样。
他向上看去，就连窗户也被水泥封死，俨然是一个闲置的地方。
陆淮瑾百思不得其解，脑海里形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说，因为自己贸然行动，导致现实中的世界也随着那灰飞烟灭的相片而消失吗？
陆淮瑾想起了谢时瑜走之前骂了自己一句，显然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微恼。
谢时瑜站在二楼看着陆淮瑾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打了个响指。
陆淮瑾循着声源望去，看见了倚在窗边的她。
她冲他勾了勾手指。
陆淮瑾便往二楼走去，两人站在诡梦里出现的那道门前，眼前的门却是开着的。
谢时瑜挑眉，转动着手里的胸针，随后若无其事地别在衣服上。
陆淮瑾踏进去后，映入眼帘是拾掇得一丝不苟的女性卧室，窗边的风铃随着微风低吟，他靠近窗边，仔细端详，隐约觉得有点违和。
书案紧靠在窗边，桌面上整洁无暇，边缘处没有磨损的痕迹，看起来很新，整个房间，低调奢华，但是却没有人生活的气息。
谢时瑜的声音适时响起：“这间房，被修葺过了。”此时她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接着便是无休无止地打喷嚏，泪水缀在眼睫处。
陆淮瑾看着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谢时瑜边打喷嚏边答道：“我对鸟类的绒毛过敏。”
陆淮瑾瞳孔骤缩，旋即便开始仔细搜索每一个角落，最终在书案的犄角旮旯找到了一缕带血的绒毛……
陆洐百般推辞，婉拒南浔夫人邀请留宿的建议，短短几个小时，陆洐便拿捏住了南浔夫人的死穴。
此时，他恰巧看到陆淮瑾、谢时瑜二人往他的方向走来，三人便向南浔夫人辞行。
在几人离开之后，漫天的黑云笼罩着岭南别墅上头，南浔夫人眼神倨傲地望着空荡荡的别墅门口，她的嘴角缓缓上扬，顺手撕碎了陆洐之前留下的名片。
城南书屋。
陆洐一回到熟悉的地方后，肩膀便耷拉了下来。
他沮丧道：“瑾哥，那个南浔夫人不简单，我现在鸡皮疙瘩都还没消下去。”
回想起他一个人和南浔夫人相处的场景，顿时汗毛直立。
陆淮瑾则是说了一个众人都觉得诧异的结论：“南浔夫人的求救信，不是她自己送的。”
谢时瑜忍耐着不适，和陆淮瑾保持着距离。
“或许，她传递出去的不是信，不然这绒毛解释不了。”
陆淮瑾颔首，愈发觉得事情棘手了起来，没有找到关键性证据前，不能贸然进诡梦中；否则，事情偏离了既定轨道之后，会往什么方向发展，谁也确定不了。
陆洐：“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别墅内只有南浔夫人一人，她的丈夫呢？”
谢时瑜道：“说不定早就不在国内了。”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当时在诡梦里，她隐约听见了南浔接到了一通电话后便匆匆忙忙驱车离开了别墅，偶尔听到了“别杀”、“亲自解决”等字眼。
陆淮瑾看着陆洐：“南浔夫人给的照片，给我看看。”
陆洐从档案袋里抽出搜集的一沓资料，一股脑都递了过去，他仔细端详，照片清一色都是她在各色场所的单人照。
唯有一张，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透明的玻璃折射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虽然模糊，但是依稀可以辨别出是一位女性。
陆淮瑾修长的手指捻起相片的一角，递给陆洐道：“绘梦，晚上给我结果。”
工具人陆洐默默点点头，他任由自己的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无奈扶额。
“这些天，缺少不了谢小姐的相助，所以避免麻烦，还是先住到书屋内吧。”
陆淮瑾对着谢时瑜道。
陆淮瑾低低地笑了：“怎么，不愿意吗？”
谢时瑜的两颊又飞上了两抹红晕。
“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地方住？”她在心底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