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痕迹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陆淮瑾甫一抬头，便看见了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那人的肩头戴着警衔，是一枚银色橄榄枝环绕半周的国徽。
什么样的案件会惊动副总警监？他在心底疑惑道。
陆淮瑾伸出未沾染泥土的那只手，“陆淮瑾，城南书屋的运营者。”
副总警监露出一抹欣赏的眼光，他握住了陆淮瑾的手，“S市副总警监，林朝光。”
林警监背着双手走到了谢时瑜面前，和蔼地问道：“小朋友，你刚刚说，他们是被迫接受惩戒？”
谢时瑜指着事发核心区一米远处，周边的泥土有深陷的痕迹。
“就像，一个人跪在地上，朝着尸体的方向。”她说道。
林朝光踱步过去，仔细端详，他赫然发现了泥土凹陷的程度不一，着力点越重，痕迹凹陷得越明显。
陆洐摹挲着下巴，补充道：“所以，当时的情况是有人眼睁睁地看见两人被活活烧死。”
众人静默。
陆淮瑾摇摇头，语出惊人：“不止三个人，当时，是有四个人，除去被捆绑住的两名受害者以外，还有一人踩在另一人的肩膀上观摩这场‘盛宴’。”
这群后生仅仅凭借肉眼，便能得出这么多结论，暂且不论结论是否可靠，单凭这一份观察入微，足以赢得林朝光的好感。
“诸位，不知是否有时间，配合我们去市局喝喝茶？”
陆淮瑾颔首，几人便跟着林警监向市总局的方向驶去。
S市警察总局。
会客厅内飘出来一缕茶香，偶尔还会传出几声爽朗的笑声，引得警署内部人员窃窃私语。
林警监出了名的玉面阎罗，不苟言笑。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和我讨价还价。”林朝光抹去了眼角沁出来的泪意。
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落到谢时瑜的身上，莫名的会感受到一股暖流熨贴着自己。
他有些遗憾地想：“如果自己的孙女林昭容还在的话，说不定也像她一般大了。”
陆淮瑾眼观眼、鼻观鼻，不动声色地将林朝光的情绪尽收眼底。
林朝光摹挲着大拇指的扳指思忖着可行性，关于陆淮瑾提出的两案并调的提议，不得不感叹，这位年轻人想法和作风着实大胆，把两宗毫无关联的案件并到一起，他怎么想到的？
接着，陆淮瑾就感受到了一道强烈的视线像雷达般扫视着自己，他稳坐如山。
陆洐笑容和煦道：“林警监，这茶也喝了，成功建立了革命友谊。”
谢时瑜白皙的手指规矩地捧着暖茶，笑眯眯地看着林朝光。
她温婉地劝慰：“林警监，请相信我们！”
林朝光的眸光中瞬间染上了泪意，那模样，简直像是看到了长大后的林昭容甜甜地叫自己外公一般，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待陆淮瑾几人走后，林朝光蓝色衬衣内掏出了一张相片。
小女孩正笑得灿烂，眉眼弯弯，她的父母穿着警衣立在两侧，身后正是市警察局。
一滴泪猝不及防坠落在老旧的相片上，林朝光赶忙拭去。
远郊处的一幢闲置别墅内，谁也没有料到，在事发核心区的边缘，居然有一座别墅屹立于山涧，奔腾的溪水尽头，俨然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悬挂着一条飞瀑。
湍流不息的水交汇于溪流之中，掩盖住了别墅内凄惨的叫声。
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正挥舞着手里的皮带，鞭笞着身下同样赤裸的女人，金属头嵌进肉体的噗噗声不绝于耳，女人已经痛死得昏迷了过去，然而，又被从天而降的盐水硬生生疼醒。
“南浔，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瘫软在地上的人奄奄一息地问道，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沁出。
顾南湘泪意朦胧地看着那一抹桀骜的身影。
“很喜欢这张脸是么，嗯？”南浔的大手钳住了顾南湘的下颚，他的拇指细心地拂去了她嘴角的血迹。
她听见尾音上挑，身体不可控地颤栗，因为她清楚这是他即将生气的前兆，一生气，就代表她要接受惩罚了。
以前，顾南湘有多喜欢他痞痞的模样，现在就有多痛恨，她不知道南浔突然性情大变的理由，也不明白自己的妹妹为什么还没有来救她。
“没有收到她的纸条吗？”她的瞳孔有些涣散，脑海里想着自己准备的那份信。
她只知道，那个曾经嗜她如命的男人不见了，顾南湘任命地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缓缓拉开下身拉链、还一脸轻蔑看着她的南浔。
然而等待着她的是那个恶魔新一轮的蹂躏，南浔在她身体里发泄着兽欲，让她觉得无比厌恶。
她的瞳孔看着落地窗前的那面大镜子，呈现出两人水乳交融的身影，她满脸死灰，死死压抑着喉咙里破碎的呻吟。顾南湘恨不得直接死掉，晶莹的泪滴顺着她的眼睫滑落，灼痛了驰骋的南浔。
他满眼通红地捏着她的下巴，“你还有脸哭，你这样的人，这么可以下地狱。”房间里回荡着他沉闷的笑声。
“你不配，还是像畜牲一样活在这人世间吧。”
“不——”顾南湘听到耳边的低喃，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
她回想起了自己跪在地上，眼看着一对中年夫妻在面前殒命，他们被大火吞噬殆尽，她是真的不认识那对中年夫妻。
“我的父亲是S市的市长，南浔应该很清楚才对，可为什么，要自己承认是一对陌生夫妻的子女？”顾南湘百思不得其解。
山涧之中的飞鸟扑棱着翅膀远离了别墅周围，日暮西山，别墅内缓缓归于岑寂，同一时间，城南书屋里灯壁辉煌。
陆淮瑾看着手里的物证，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那是几缕编织物的细丝绒，从案发现场的泥土里发现，他揣摩着可能是解决案件的关键性证据。
之所以请求林朝光同意并案调查，就是因为这化验出来的结果指明，这是南浔的所有物，眼前的画板上罗列了几个关键性人物，烧焦的尸体上打了个问号。
如果说，现场的人有南浔的话，那么当时跪在地上的说不定，就是顾南湘。
“那城南别墅里的南浔夫人，又是谁？”陆淮瑾在心底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