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夜

狄罗非低下了头，掩住了那张倾城倾国的脸。他不想再辩解也无法再辩解了……
“少主，你还在想什么？难道你忘了灭门之恨了吗？难道你忘了杀亲之痛了吗？”华黎提高了声调。
“不是……”良久，狄罗非叹息，“时候未到，武林盟如百足之虫……”
“少主！你今年让武林盟人多离了江湖而入商，是担心他们受到伤害吧？你在为他们找寻退路，这又是为何？”华黎语气咄咄逼人。
“我并没有为他们找寻出路……”
“不！你在徘徊！多年的时间让你的恨淡了。反而，你爱上了武林盟，真心想当好你的武林盟主！呵，枉我们等了你十年！”华黎嘲讽的一笑。
狄罗非摇了摇头“我承认，我不想将武林盟人赶尽杀绝……十年前的那场血夜的缔造者，我不会让他们脱逃，但无辜的人，我不想追究……”
华黎沉默了一阵，道“九月的天下第一之争，极位定要归你。”
狄罗非点头“我明白，不知听雪长老近来如何？”
华黎冷笑“我师傅自那夜后便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复仇。西域摩刹教现任教主灵夙武功高强。如今的你虽被称为第一高手，但其实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听雪长老曾受老宫主指点，后悟出身负《炎风诀》与身负弄霜宫心法之人水乳合修将事半功倍，而我此次来的目的之一，便是与少主合修……而那合修之宝地，我已选好。”
说罢，华黎苦笑了一下“可叹我苦练十数年，竟只是师傅为你铺的一条路而已。”
狄罗非却愣住了“我亦悟出需有功力相似之人合修方可助我突破自身，只是苦于无人相配，不想这点听雪长老竟然已为我想好。”
华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了望北窗。
当日，狄罗非恢复了易容便准备与华黎一道离开朱家庄，却见朱梦微正倚着大门看着华黎与狄罗非。
这朱小姐不愧为武林第一美女，一袭绯色长裙随着长发在空中飞舞翩翩，衬着那张姣好的容貌，如梦如幻，
朱梦微眸中如水光波动，正凝视着华黎。
想来，这朱小姐竟是看上了华黎了吧。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华黎没有多看朱梦微一眼，踏门而出，气势自成。狄罗非看了也惋惜，便对朱梦微道“朱小姐芳华绝世，何愁前路无良人？”
朱梦微却是淡笑“盟主无需安慰小女子，小女子只是在哀叹匆匆而逝的心动罢了。”
狄罗非突感此女不简单，倒也对朱梦微生出几分敬佩来，无需多言，狄罗非对朱梦微微一抱拳，转身离去。
狄罗非与华黎于二日后路经一小酒家，却听闻朱家庄一日内被灭门，只余下朱梦微因出门游玩而逃过一劫。两人皆一惊，朱家树大招风不只一天两天了，但朱家庄常年有武林盟中高手留住，为了便是朱家庄的安宁，而今……竟——
一夜具灭，血色横飞，又是一个血夜，怎不教人胆寒？
“需要回一趟武林盟吗？”华黎回身问陷入沉思的狄罗非。
“不——不用。”狄罗非回过神来“这件事我相信盟里的人会处理的，况且我与他们说过要去静修，这段时间不得打扰。华黎，放心，近期我不会再挂念盟中事务，走吧……”说着便甩了马儿一鞭子，加快了速度。
华黎不多说，骑马跟上。
酒家中一说书人排开了杯子，扇子上书着“谈天说地”倒似乎是个悠闲人士。他对着坐下的闲人或是非闲人说开了“话说，当今圣上已被各国称为宸帝。众人皆云他为墟始帝转世而来。”
底下有人问了“相传当年墟始帝并未归西而是沉睡于某处，先生，这如何解释？”
说书先生一笑“宸帝是否为墟始帝转世，我非神人，当然不知。可这卓卿暂时姓殷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殷家本世代忠良，皇太后也是殷家的人，宸帝为殷楚荣大将军的第三子，宸帝自幼聪明，英俊可爱，五岁那年，宸帝坐马车进宫拜见姑母皇太后，斩金将军刘歌煜故意刁难，让卫士拦阻。宸帝用小小的佩剑挑开卫士的长矛，道‘我乃殷家祖孙，受姑母召见而入宫探望，尔等竟敢拦吾，若再不让道，休怪我先斩了尔等！’吓得众将士目瞪口呆，先皇见这侄儿竟然有如此豪气，很是喜爱，便特意多加栽培，卓卿自古便是让贤不让亲，宸帝继位，自是先帝乐见之事。”
底下又有人道“我朝墟始帝时期有名相曰虚语秋，其后亦为一代明帝，不知虚家后世如何？”
说书先生眼神有些放空“虚家自古便是忠烈之族，当年众臣本欲将让贤制改为嫡长子继承制，却被王上一口拒绝，帝曰‘贤才，方可担起国之大任！吾之子孙，一世尚可，二世，万世，所累弥深，帝为领者，不可儿戏矣！”
听书者沉默了一阵，有人道“望如今的陛下也能如此，则卓卿便可绵延万世也。”
说书先生却摇了摇头“先生此言差矣。没有一个朝代是万世而不倒的，我们所能做的不是强加给卓卿寿命，而是努力让如今的卓卿更加辉煌罢了。”
说罢，说书先生喝了口茶，继续“来来来，我们回到宸帝这儿来。宸帝今年二十又一，正当婚娶之年，听闻宸帝风神俊朗，有诸家小姐公主希嫁入皇家，既了了自己的英雄夫君之梦又有机会入主东宫，母仪天下。可惜宸帝似乎并无此念，不然，朱小姐可是个好选择啊！”
坐下的人又议论开了，谈论的莫不是朱家灭门惨案以及对朱梦微的惋惜。
“各位，可知朱小姐生父并不是朱云生否？”说书先生忽道。
这下可吊足了众人胃口，四下无声。
说书先生咳了一下，便道“朱梦微实为朱云生的兄长朱阳斌与当年的第一美人叶丝丝所生。朱阳斌少年风流，又因家财万贯而无所顾忌，十五年前失踪，留下叶丝丝所生之女托于朱云生抚养。朱云生也视其为己出，万般关爱。三年前，朱阳斌重现江湖，却没有把朱梦微领会，自己却在烨朔买了府邸，继续玩乐。朱云生早已把朱梦微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也不想让朱梦微离了自己。便也不多说，如今血夜一过，朱梦微无依无靠，想来只得去紫归烨朔找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众人惊愕，却也知这是有钱人家的身世纠葛，只当个轶事，听听也便过了。
说书先生见大家的好奇心有些低了，便应时退场，上楼换下了一身布衣，着回了自己的绫罗绸缎青色华服。
人靠衣装，说书先生怏怏地从大门离开了，竟少有人认出他便是刚才那个说书先生，有几个见过世面的人窃语“虚家！此人竟是虚家之人！”
虚简竹理了理衣裳，领口青色的麒麟家徽微微显露。虚家祖上出过四代帝王，二十位宰相，十三位辅政大臣。虚家血脉中流淌的秉直与忠诚并为因时间的流逝而淡化，每代的起居舍人之首必定为虚家之人，这既方便了史料的传承，又代表着皇家对虚家人的信任。
虚简竹是当朝起居舍人之首，其兄虚简楠为当朝宰相，其姊虚简柔为紫归之后，此代的虚家，荣光依然……
望了望北方的天空，虚简竹微笑，又一个盛世，正在铺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