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风移影动

凤昔得到紫归国破，司空羽被俘的消息后，便日夜兼程地赶往烨朔。
走之前，他将《天下》给烧了。
这等邪物，实不该再令其存于世上。
当凤昔赶到烨朔时，他匆匆跟殷黎影打了招呼，便拿了殷黎影的令牌去见司空羽。
软禁司空羽的宫殿光线很暗，凤昔几乎不能分辨坐在床上的那个人。
“羽……”凤昔很想再这样叫他一声，但最终，他还是开口道：“紫归帝陛下。”
司空羽听到凤昔的声音，一惊，转头看向凤昔这边。
便听司空羽冷嗤一声道：“凤国师是来讥讽我的么？什么紫归帝？现在的我连平民都不如。”
明明很想见到眼前这个人，可一旦见到了，却又忍不住出口伤害他。
是憎恨他的背叛，还是痛恨自己的无力？
司空羽自己也说不清楚。
凤昔凑近司空羽，将他手上的束缚之物除去。
“你不怕我杀了你？”司空羽凝视着轮椅上的人，沉声道。
凤昔微微一笑“随君所好。”
看到凤昔这样的笑容，司空羽心头火起，一拳打向凤昔的锁骨，凤昔却不躲不闪，司空羽忽然反应过来，电光石火间将拳头往上移了两寸，擦着他的肩膀过去，凤昔却趁此机会抓住了他的手，继续笑着说道：“陛下，莫不是舍不得？”
凤昔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令司空羽想起了当年……他们两个一同治理紫归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凤昔，惊才绝艳，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才华。
可现在的凤昔，脸色苍白，身残……比普通人还不如。
呵……说起来，他和他都是一样吧……从顶端跌到底端的感觉，还真是微妙啊。
思及此，司空羽突然大笑。
凤昔微蹙了眉头，自袖间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司空羽。
“你做什么？”司空羽瞬间停止了大笑，疑惑地看着凤昔。
“用这把匕首，杀了我。”凤昔微笑道：“天命是不可逆的……你本该死在紫归国破的那一日，但我已逆了天，所以……杀了我，用我的命去替代你。这样你就可以活下去。”
司空羽愣住。
“别犹豫了，我背叛了整个紫归，害得紫归亡了国，害得你失了王位，你不应该恨死我了么？赶紧杀了我吧！既可以解恨又可以逃脱身死的命运！”凤昔执着司空羽拿匕首的手，往自己心口插去。
司空羽立马反应过来，制止了他。
“为什么不杀我？”凤昔抬头，看着司空羽“你应该恨死我了吧？”
“我为什么要恨你呢？凤昔……”司空羽叹了一口气，将面前的凤昔搂入怀中“明明是我欠了你啊……”
“你……”凤昔大吃一惊“你都记得了？”
“移情蛊并非不可解。”司空羽在凤昔耳边说“虽说我曾经埋怨过你，但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并不想当这个皇帝。如果可以，我宁愿跟你一起去塞外骑马牧羊。”
凤昔禁不住落下泪来“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
凤昔嘴角漾起了真正的笑容，突地，夺过司空羽手上的匕首，直插入自己心口。
“凤昔！”司空羽万万没有想到凤昔有这般作为，忙将已插入一半的匕首拔出，抱紧凤昔“你在做什么？”
“天……命，不可违……若……若是你活……我……必然要死……”凤昔嘴角涌出的鲜血，刺痛了司空羽的眼。
“唉！我就知道会这样！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突地，殷黎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救他！赶紧救他！”司空羽对殷黎影大吼着。
“朕知道……”殷黎影轻叹一声，叫来了洛明景。
还好他有准备。
洛明景被江湖上称为神医，自是有两把刷子的。
便见他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倒出两颗药丸，塞进凤昔嘴里，随后剪开凤昔的胸口，为他消炎包扎。
“他……没事吧？”司空羽心还是悬着。
“放心，死不了！”殷黎影在一边答道。
司空羽不相信殷黎影，转头看向洛明景，洛明景只是点了点头，看来，是同意殷黎影的话了。
“谢……谢了。”司空**算安了心。
“凤昔什么都好，就是太相信命了。”殷黎影走到司空羽对面，肃声道：“朕已经准备了假身份给你们。既然凤昔这么担心自己逆天而为要遭报应，那么，就让凤昔和司空羽就此消失吧。”
司空羽听后，心头一震，忍不住道：“多谢……”
“谢什么？”殷黎影朗笑“整个紫归都是朕的了，你还谢朕？”
司空羽黑了脸，却没有发作。
看着怀中的凤昔，司空羽已经知道，自己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凤昔和司空羽离开的那天，狄罗非回来了。
看着站在城楼上迎接他的殷黎影，狄罗非微微一笑，提气，飞上城楼。
“听说武林盟要讨伐你？”久别重逢后，面对面，殷黎影跟狄罗非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我早就想放下武林盟了。”狄罗非无所谓道：“那种不该我背负的责任，我已背负得太久。既然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便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
“今后决定怎么办？东宫要不要？”殷黎影挑眉，看向狄罗非。
狄罗非满头青筋瞬间暴起，便见他咬牙切齿道：“不需要！宸帝陛下留给未来的皇后吧！”
“唉……你若不入东宫，这皇后之位，不得一直悬空着？”
“那就让它空着吧！”狄罗非接得很快。
“那你是准备重建弄霜宫？”
“不是。弄霜宫早就已被毁了。仇我也报了，现在的我，只想给自己一些空闲时间，到处走走。”
“那么我呢？”殷黎影略带幽怨地道。
“你没有办法时刻陪着我的。”狄罗非叹息。
“我不能时刻陪着你……可罗非，你的原名是狼风吧？”殷黎影灵机一动。
“是又如何？”
“殷黎影，狼风……如果风有影子，那么，那个影子就是我。如影随形，时时刻刻陪伴着你！”殷黎影的神色非常认真，似是要告诉狄罗非——这是一个誓言，一个许诺永永远远在一起的誓言。
狄罗非一怔，随即轻笑，一步步靠近殷黎影。
忽而风起，城楼上，两个英挺的身影，就这样拥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