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魏恒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他也完全没想到,这胡太医居然就是他师傅。
虽然胡太医进宫不过几年,可是他一点也没看出破绽,而那和尚一眼就认出对方,这事到是有些令人深思。
他们的师傅是江湖人,人称燕公子,人得一副书生模样,可是没人敢小看他,那武功端的是出神入化。
只是出名没多不久,便从江湖消失。
而宅子里的人经过那天的事都明白胡太医就是燕柳,燕柳也不管别人这么说,还是以胡太医的身份自居。
楚淮是这和尚的儿子,他也是偶然得知,所以他第一时间找到对方便以这个作为医治魏钧的条件。
可是楚淮是他师傅和这和尚的儿子,这也是他没想到的。
当晚,魏恒不顾和尚的意愿,硬把和尚拉了来,两人来到魏钧房里,两人刚刚进门,燕柳后脚也跟着进来,他也是担心的。
和尚给魏钧把脉后,久久未语。
魏恒心里急躁,但是面上却不显。
过了好一会,也没人说话。
魏恒终于忍不住的发问“怎么样?”
燕柳没说话,这毒都是他在调理,怎么样,他最清楚不过。
“沉香,这毒可是无解啊”和尚叹道,对上燕柳那失望的眼神,他也没法,如果是其他的,他还能试试,可这毒,是大金皇室的秘毒。
“那你有没有办法”魏恒急问。
“我没办法……”和尚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魏恒答应他的,做到了,而他却无能为力。
那句话就像是诅咒,就算是他是重新来过,也不能改变那人将要死的事实。
那他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魏钧到是早有预料,平静如常。
“不过……”
“不过什么?”魏恒问。
“我是没办法,不过大晋国的太子或许有办法,那太子手里好像是有解药”和尚道。
“大金国的毒,大晋怎会有解药?”魏钧好心情的问。
和尚看着魏钧浅笑“据说,当年大金国的奸细混入大晋皇宫,得到皇上的信任,奸细终于成功把毒药放入楚雄的茶里,就此中毒。只是奸细却爱上了楚雄,拼命给他制作解药,而后在大金国快要攻破皇城时,解药制作出来,楚雄的毒也就解了,可是当他凯旋归来,却杀了那个奸细”
说到这,顿了顿。
后又接着说“那奸细就是我师傅”
几人都沉默,这话不好接,和尚也不在意,接着说“当今太子就是楚雄最喜爱的孙子,在死时把唯一一颗解药交给他,就连当今皇上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自己师傅的事给他打击太大,他当年也不会那样对燕柳。
魏恒心生庆幸,不管结果如何,他总要走一遭的。
燕柳两人走后,魏恒正想拉他的手,被魏钧避开。
相处这么一些日子,他明白了,要是他的态度不强硬一些,恐怕到死他也等不到魏钧原谅他。
“母后总是念着你,要不,明日我们去看看她?”
魏钧坐在塌上,那肌肤滑润,睫毛在蜡烛昏黄的光下格外诱人,此时,他似叹息,似无意“去了不过徒增伤感”
那话里的意思或真或假。
也许是在讽刺那高高在上的太后,也许是在讽刺自己,毕竟他不是亲生的,看了又如何?
可是魏恒知道,他说的出自内心。
所以他也格外痛苦,魏钧说不爱那就是不爱了,可是他却如此渴望对方那份毫无保留的爱。
魏钧心里有些复杂,魏恒以前做的那些,不怨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不怪他,他明知道对方的心思还不成熟,是他贪恋。
而现在,他明白,不是自己的错,也不是对方的错,不过是两个人不合适罢了。
两人各有心思,而这时,明煜进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不过不是带着平常人的乖巧,而是一副小大人模样。
“今天,我和你睡”明煜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不行”魏恒想也没想的反驳。
两人都没有说话,共同看着他。
魏恒咳嗽一声,“被子不够,晚上要是受了凉怎么办?”
明煜得意的笑“我早就让白芍姐姐给我准备好了”
正说着,白芍拿了床被子进来,没一会,那床上就有了两床被子。
“你洗澡了吗?脏死了,你还是回你房间睡”魏恒道。
刚说出来,他就恨不得收回这句话,简直是笨死了。
果然,明煜很奇怪的撇他一眼,都难得再说话了。
白芍也不多说话,给明煜脱了外衣,里面的里衣都是刚刚洗澡后才换的。
明煜坐在床上,扯魏钧的袖子“爹爹,你不睡吗?”
魏钧笑着掐了掐他的脸“你今年都六岁了吧,害不害臊你”
魏明煜抱着他的腰,因为手臂太短,所以没有抱得住。
他撒娇的说“我就想和你睡”
说着,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抬起头才发现魏钧看不见,懊恼的的蹭了蹭对方的后背。
魏恒看他的动作,差点被逗笑。
他识相的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那桃树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耀眼。
他爱怜般的摸了摸那树干,这时,他还能听见明煜再跟魏钧说着话。
他抬头看眼浩瀚的星空,他从未觉得上天如此厚待他。
这个院子本就小,前院里就只有三个厢房,再加一个不大的书房,每间厢房不过两个房间。
再向后便是燕柳的药院,然后就是白芍等人住的地方,还有灶房等。
而现在,和尚两人占去一个厢房,魏钧自己占一个,还有一个,便是楚淮的房间。
可是每间房也不差,摆件,床,都是上好的,就是感觉挤了点。
白芍等人住的地方也不差,不过没人想去就是了。
到不是身份什么的,几乎全是女人,谁敢?
无奈,他只得睡在明煜的房间,本来是他的房间,只是出了一躺远门,回来后就不是他的了,现在,他只是借住,还是借他儿子的房间。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魏恒坐在龙塌,正批改着奏折,他没有刻意的注意自己的形象。
他抬起头,那眼里却有君临天下之感,好似天下人皆为蝼蚁。
“不见”
他没有半分兴趣去见这个女人,如果不是慕容家的女儿,当初他娶都不会娶她。
不过,也不愧是慕容,他找了这么久,居然也只是找到了边上的爪牙,到是隐藏得够深的。
只是,他没时间在这耗,在自己的记忆中,好像记得慕容家庶子是个突破口,只是那庶子不是个随便拿捏的,这样一来,绝对耗费时间。
那庶子好像是有个美妻,他从来都不曾纳妾,当年他还在不受宠时,就是这个美妻,默默的帮着他。
如果从这里下手,注定事半功倍,这念头一起,便止不住。
可是,他却不想用这样的办法。
他自嘲的摇头,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大元在三国中算是实力最弱,它没有大金那般骁勇善战,几乎到了人人可战的地步。
它也没有大晋国那般,固守金汤。
这时,一张纸条传了上来,魏恒打开一看,脸上显出笑容来。
魏恒想着,大晋国路途遥远,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他决定亲自去,至于大元,他早已安排好。
当他一切准备就绪后,却发现,魏钧不见了。
他在其他地方有多镇定,到了魏钧这,全都化为乌有。
在他暴发之前,苏来上前说“主子,是宋奇把王爷带走了,我们的人已经跟上了”
底下的暗卫都有点抖,他们几人奉命保护魏钧,可是还是被钻了空子。
这是他们失职。
魏恒暗示自己,不能急,不能急,可是那双眸子已经染上嗜血的色彩。
苏来也有些心惊,劝道“主子,那宋奇应该没有恶意,我听说是因为他倾心于晋国太子,才想出这个办法来试探晋国太子”
魏恒猛的惊醒,宋奇,晋国大将军的儿子,从少年便倾心于楚歌。
将军府世代忠良,到宋奇这代,他一反前人,自小不喜欢兵书,尤爱风花雪月之事,而楚歌怕是他最风花雪月的事了。
至于为何和魏钧扯上关系,有人说,晋国太子来了大元一躺,一眼便迷上了这当朝的王爷,回去后便念念不忘,逢人便提这大元王爷如何如何的惊为天人。
魏恒反到不急了,他还在想,这么样才能让楚歌把解药给他,这次应该是个机会。
大晋国,不似大金人那般粗犷强壮淳朴,也不似元朝那般秀美俊俏攻于心计,晋国人生来好客,直来直往,整个街道一副其乐融融的繁荣。
魏恒从马车下来,这晋国,当年他来过一次,这里的民风的确让人感到舒畅。
当他下马车时,四周不时有赞叹声响起。
那浓密的眉,略薄的唇,分明的轮廓,深邃的眼,让人一眼便流连忘返。
那眼里带着不威自怒的气势,再仔细一看,刚刚那慎人的气势仿佛不存在,那眼里有的,只有历尽世俗的苍凉。
“就住这间吧”魏恒走进一家客栈。
大多数人都听了这声音,低沉而又性感,让人对他的好感又上了一层。
那小二也是个机灵的,早在魏恒下马车时,他就注意到对方了。
他上前弯腰“客官,你要几间房?饭菜是在大堂吃,还是房间吃”
“两间,在房里”
“那行,请跟我来”
魏恒还没上楼,便被人吸引了目光。
有一穿得破烂邋遢的人进来,另一个小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迎上去。
态度和对他的没什么不同。
“客官,你需要吃点什么?”
那人有点脸红,拿出几块铜板“我这点银子可以吃一碗面条吗?”
一出口,魏恒便知道,这人不是大晋国人,应该是大元人。
那小儿没有半分看不起的意思“当然可以,它还可以让你多个鸡蛋和茶水”
那人感动到差点流泪,连忙跟在小二后面,他是经过这,饿得厉害才忍不住进来。
魏恒若有所思的上楼,吃了些许饭菜后,他从窗子往外看去,那是和大元不一样场景。
而魏钧被带到将军府,那宋奇不过是和魏钧相处几天,就喜欢上了他的性格。
当初是掳来,现在是请他来作客。
将军府里,魏钧正在看书,宋奇一进门拉着他就往外走。
“我们去太子府逛逛”
太子府,楚歌正看着一封书信,还没看得仔仔细就被人给抽走了,他无奈道“别闹,快给我”
宋奇侧身,“我偏不”
楚歌只得伸手去拿,而宋奇却是把手放在后腰处。
楚歌的眼里是深深的无奈,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总是这样毛躁。
见楚歌没说话,宋奇撅着嘴也乖乖把纸递给对方。
楚歌接过来,仔细看起来,宋奇一脸好奇,倚在他身边“我也看看”
魏钧站在门外,站得久了,腿都麻了。
他走进去,手放在嘴角咳嗽几声,找个位置就坐下来。
两人同时抬头,宋奇一脸歉意,随后道“这是我新朋友,是大元的王爷,你不是天天念道他有多么多么优秀吗,现在人就在你面前”
楚歌到是一惊,他没想到宋奇还真的把对方掳了来,当时宋奇说出来,只当他在说笑“还请王爷不要见怪,宋奇是玩心,对王爷没有恶意的”
他瞪了眼宋奇,这人真的这么大胆,竟敢掳了大元的当朝王爷。
真的越来越不让人省心。
魏钧没有搭话,这一国太子果然不是个摆设,谁说晋国人单纯如新生孩童。
宋奇高兴得见不得北,他一眼就知道,太子哥哥绝对没有喜欢上这个王爷,再加上对自己的维护,就更确定了。
他才不想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的朋友,那样,他很难受。
“你说他没有恶意,你这么知道?”从屋外传来一道声音。
那人渐渐近了,一眼看去就让人忽视不了。
楚歌看着自己手里魏恒让人送来的拜贴,他还没同意不是,这人这么就进来了?
“宋奇心性善良,想来只是因为和王爷投缘罢了”他这话自然是对着魏钧说的,如果当事人不在意,那么就没有多大麻烦。
“这种福份怕是只有楚国太子才消受得起”
当知道魏钧被人带走,他有多恐慌,害怕,现在一句话就想揭过去,那有那么容易。
再说,他还有其他想法。
魏钧到看出他的想法,但是用这事换那解药,这太子也不是摆设,所以,他直接道“太子,虽是宋奇抓了我来,但是,我自是愿意的,跟着宋奇来这里,是有一事需请太子帮忙”
楚歌奇怪道“请说”
“我身中沉香之毒,听闻太子有解药,不知可否倾囊相助”
此话一出,皆是神色各异。
楚歌也有些吃惊,看魏钧的瘦弱的身体,是有中毒之相。
他久久没有说话,他的确有解药,对方如何得知,并不重要,而是,现在别人已经问出来,他必定要给他一个答案。
只是,他实在不想给别人,当今天下便只有这一颗解药。
“晋国太子,这世间大金唯一一颗沉香也用在阿钧身上,如果你不用他身上,从今以后,你手里的便是一颗废药,根本没有丝毫用处”魏恒道。
楚哥没有动摇“你如何得知大金国内没有沉香”
“我师傅的故人了一和尚是沉香的守护者,在二十多年前就已销毁,而阿钧体内的毒,正是唯一流传出来的”
楚歌明白,这话可真可假,于是他说了句“三天后给你们答案”
三天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可是魏恒却点点头,他刚刚故意说出和尚的名号,想来,对方会在这段时间派人去查明。
两人从太子府出来,街道上的行人来往匆匆,并没有注意两人。
没见面时,心痒难耐,可见了,却是想跟对方更亲近一点。
魏钧早先住在将军府,而现在自然是不好再去的。
刚刚叫出声,那人便向一家客栈走去。
他咽下想说的话,跟在那人身后。
夜晚,月光皎洁,抬头看去,忽见月亮中闪过一残影,似是那玉兔模样。
让人想去一探究竟,那里是不是有着貌美如仙的嫦娥。
将军府里,宋奇正在苦思,他在想,是不是那个环节出了错,不然,楚歌咋会看不上他。
难道是自己身体不够吸引他,想到这,他像是真相般的突的跑到铜境面前,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好,肤如初春的嫩芽,光滑而又有弹性。
双手掐在腰边,左右看起来,嗯,腰很窄,上起来肯定很有味。
再看自己的手,也很有美感。
宋奇叹口气,慢慢回到桌边,想他从少年开始就喜欢楚歌,却从未想过,会栽到他身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整个晋国人都知道将军府的宋公子追当朝太子十多年却还是没有打动那位看似温和却冷漠的太子。
抬头看了看月色,他并不笨,只是对方对他无意罢了。
“你在这里唉声叹气,他却夜夜笙歌,还不如去弄个清楚”
夜色中,魏恒白色长衫走出,相比白天的紫色,此刻的他少了些,多了丝温和。
“你这么在这里?魏钧呢?”宋奇问。
“我在这里并不重要,至于魏钧,你眼里只有你的太子哥哥,那里想得起魏钧”魏恒有些恼火的说。
他不满,这人咋可如此忽视他的人。
宋奇有些尴尬,这的确是他的不对,等他回个神来,早已没了魏钧的身影。
魏恒好似也知道自己跑题了,他微微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我来自然是想帮你,难道你就不想自己在他眼中是个什么地位吗?”
他抛出此行的目的,如果对方派去的人和他说的并无什么不同。
那么楚歌必然会同意把解药交给他,毕竟他手里的东西只对魏钧管用,可是避免楚歌心里有病,万一扔了也不给他,所以这个太子需要一剂猛药。
他该考虑的是对方会出什么条件。
宋奇眼里闪过警惕“你想要什么?”
这人到是没有被情蒙蔽眼睛,还知道为那太子着想,魏恒笑了下。
“你不必担心我对你们不利,我要的,就是你说服你的太子哥哥,把解药给我,你们也就这点作用了”
宋奇一喜,在他眼里,别人说出来的话,必然就是真的。
说他单纯也好,说他笨也好,反正他是相信了。
“那好,你这么帮我证明?”
魏恒准备了许多说服他的话还没说出,对方已经喜滋滋的问他,该这么做了。
看来,说晋国人直来直往,还是有依据的。
魏恒拿出一颗药丸“这是欢喜丹”
“欢喜丹是什么?”宋奇疑惑。
“就是**……”
还没等魏恒说完,宋奇就跳起来“我才不会给太子哥哥吃,万一是毒药这么办,然后你就可以要挟太子哥哥给你解药了”
说到后面,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想对了,死命的盯着魏恒。
魏恒直接把药塞进他嘴里,“是你吃,不是他吃,喜欢他,就上了他,这样他就是你的了”
说到这,魏恒停了下,看了宋奇的体形,转了个语气“他上你也行”
宋奇兴奋的问“那他上了我就是喜欢我?”
魏恒点头,向外走去,那声音像是从天外而来。
“此药一柱香的时间发作,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屋外凉风袭来,宋奇却如身在花海中,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魏恒回到客栈,白天他在这里又定了间房。
他上楼,这酒楼是四方体,魏钧的房间恰恰对着他的房间,中间是大堂,而那人的屋子里还亮着光,他在自己门前踌躇片刻,向那方去。
他抬手敲门,屋里并没有人应,等了会,他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
他只好出声“阿钧”
这下里面的光熄灭了,彻底陷入黑暗。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无奈的回去。
次日,魏恒一早便来到魏钧房里,他一敲门,那门便自己开了。
房里并没有人,到是有一张字条“出门会友”
魏恒像是怔住般,他有时会想,为什么他不能重生到前几年,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那样,那些伤害便不存在,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而现在,他每每想起便心痛难忍。
而这边,魏钧来到一府邸前,他恍惚着,那道门此时紧闭。
他上前,犹豫抬手,又放下,又抬起。
而后,他缓缓后退,走了。
本是将死之人,何必为人带来困扰?
而府内,一小孩跑得满头大汗,那大厅里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
“爷爷,爷爷,爹爹来了吗”小孩兴奋。
中年男子宠溺的抱起小孩“安儿,你爹爹没进来,不过,他明天一定会来”
那小孩一听,失望的垂下眼,为什么爹爹都不来看他呢?
魏恒手里拿着字条,慕容家,果然。
他不经意的一看,魏钧正在街上逛着,那人本就瘦,人群中显得更加弱小。
他出去不过半个时辰,这么回来了?
魏恒皱眉,想来是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