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楚岚要送你离开，我慌了…

…”
“既然是难说的话，那就不要说好了。”见君绝欲言又止，总是开口又打住，有好几次都是一个‘我’字便难以说出下文来，姚凌道，“我要去邰青山，你把我留在柳城，就是把我送到姚老爷子的刀口子下面让他宰杀。”
姚凌坐在厚厚的积雪上，湿透了的衣服已经结成了冰，他的皮肤被冻的发痛，过不了多久，他也许就会被冻死。
君绝揉了揉眉心，他的头有些晕，一个没站稳竟然也跌倒在了雪地里。刚才还很有力量虎虎生威挥刀斩妖杀魔的他，此刻吐了一口老血，也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少伤。
“小道长，我说你……还是别逞强了，那些除不了的妖魔鬼怪也不是都要你来杀，再说了你一把刀连个刀锋都没有，人都杀不了两个，还怎么杀妖魔。”姚凌有些吃力地道，包裹着他的冰层越来越厚，即便他用尽了力气，也依旧震不碎这冰层，他现在就是被包裹着的蚕。
“凌……凌……”君绝迷迷糊糊地喊道，他的眼睛里出现了点点血色，真有几分像普通人练功走火入魔了的样儿，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逐渐连成了篇章。
一向稳重寡言的道长，他竟然吃力地爬起来一下往姚凌扑了过去，把姚凌拥在怀中，以自身的温度帮姚凌融化了那些缚住姚凌的寒冰。
“在很久以前，你把我从天上接下来，放入了深山之中。”君绝疲倦得浑身乏力，他第一次由着自己的脑袋挂在姚凌的肩膀上，浑身柔软的倚着姚凌，“很久很久……那天，天很暗，阳光都照不进云层。”
“道长，你这是走火入魔了。”姚凌摸了摸他的脸，他的脸滚烫如火，他的眼睛绯红如血。
君绝摇摇头，他说，“我的记忆不全，但我没有忘记，是你把我送进了山中，把我封存在了石头底下，后来我师父把我抱回了无锋山庄，之后记忆就淡了，我只记得自己如何长大，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上的了。”
“和你一起这么久，都从没听你说起过。这事倒是玄乎的很。”姚凌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说道。
君绝道，“过思过林的时候，有数十只小妖围杀我，全部被我斩死在了无锋刀下，魂飞魄散，当时……我看到一个人，那个人的模样与你有几分相似，只是一闪即逝，我以为那是幻觉，后来我功力每日都在倒退，也忘了那件事情。再则你我并非很熟悉，所以我也未曾对你提起过。”
“那现在，又为何要提起了？”姚凌问。
君绝的嘴边又一次浮现那温柔的笑容，他说，“当我告诉你，我需要你的血的时候，你冷漠的带着姚冰回了柳城。那一瞬间我认为你我这一生都将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从此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一时头脑发昏，生了恐惧，想起了一些事情来……那些事情，很久远，隔了千年百年，那个时候，你带我看尽了世间繁华……记忆，如同梦魇一般，我还没来得及理清楚那些记忆，我就看到你又来了，楚岚要送你离开，我慌了……”
“所以你一刀斩了下来？”姚凌冷笑一声。
君绝道，“是，我知道楚岚一直都在东河，我也知道他一直都想重见天日，他是在利用你。”
“我不也是在利用他吗，我要去邰青山，必须要去，除了他，谁能带我穿过这片浓浓的雾。”
“我。”君绝道，这个字说的特别有力，说出这个字的同时，他身体里那些消失了的力量，仿佛也在逐渐恢复。那些久远的记忆，慢慢地爬上心头。
“你不怕你离开了，柳城会遭姜小年的毒手？”姚凌说着笑话般的逗了逗他。他不是个矫情的喜欢揪着一条小辫子不放的人，君绝既然已经给了他台阶下，他也没必要把君绝往牛角尖里逼，二人之间的那点儿小矛盾，也就就此化解。
不过至于君绝所说的那些千百年之前二人之间的关系，姚凌半点兴趣也没有，无论真假，都是过去，与今时今日毫无关系，前世是魔也好，人也罢，今生的他，只是姚家的一个杀手。他的生死，都掌握在姚老爷子的一念之间。
感觉到君绝的情况恢复了些，姚凌便不愿意继续当君绝的靠椅，推开君绝，自己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雪，又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些树枝，将随身带着的小罐油洒了上去，点燃了火。
君绝奇怪的看着他。
姚凌解释道，“出门在外，总不能什么都不准备，遇上不好的天气生火不容易，随身带了小罐油，需要的时候用得着。”
姚凌蹲在火边把衣服烤干。君绝坐在他的对面，默不出声。周围的雾依旧很浓，前后都只能看到两三步之内的距离，再远，也就看不清了。
“现在起，你去做你的事情，我呢……做我的事情。”姚凌道，“小道长，你要降妖除魔，我要为姚家出一份力。再说了留在柳城也是坐以待毙，何不出去一趟，说不定还能找到点儿希望，外面的路，我也不需要你来保护，所以……你也收起你那难以选择的心，安安稳稳的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吧，如果你挂心我不是为了我身体里的那半碗血，那就把心放下，没有你之前，我一直都很好，自然不会因为多了一个你，我就成了个残废，离了你就不能活。”
姚凌把烘干的衣服往身上一套，潇洒地一头钻入了前方的浓雾之中。是生是死，能走出去还是不能走出去，他都得走。因为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也知道柳城现在的处境如何。
不慌不乱，尽力而为，就是他所能做的全部。
君绝在火堆旁，目光追着姚凌消失的方向，他所看到的，只是一片浓浓的雾……
姚凌的背影，已被浓雾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