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凌走了,他没回头,不过他也分辨不清方向。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迷失在这浓雾之中的时候,突然一阵强风吹来,然后是一张泛黄的纸燃烧着火焰从他的面前飞过。
那张纸,如同灯笼一般悬挂在空,指引着他,带着他往前走。
姚凌刚想回头去看,就听身后的人说,“别回头,你一会回头,它就灭了。”
“哦。”姚凌应了一声,“多谢。”
君绝没说话,他忍着胸口中的恶心,口中念着咒文,一直到姚凌离开这片被浓雾萦绕的地方,他才收手,那张泛黄的纸在他收手的瞬间燃烧殆尽。
同时,君绝也昏倒在地,纷纷落下的白雪,还有液体凝结成的冰块,将他覆盖。
出了这片迷阵,姚凌回头望了一眼,后方是白雪纷飞,前方是雨夹雪。他继续往前走。
走了约莫二十里路的样子,终于到了镇上,买了一匹马,直奔邰青山而去。
不过路途不顺,他在途中遇上了姜小年。姜小年一袭黑衣,长发随意的垂落在肩上,慵懒的坐在道路中间,拦住了姚凌的去路。
姚凌看到他时,恶作剧的勾起嘴角,完全没有要勒缰住马的意思,一条马鞭无情地挥下,口中高喊出一声:“驾!”
马儿竟然一个飞跃的动作,直接从姜小年身上跳了过去。
姚凌依旧没回头,他不在乎结果,“驾!驾!”他催着马,继续赶路。
姜小年懒懒地倒在大陆中间,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些颓败。斜眼睨着姚凌远去的方向,“就算是投胎做了人,骨子里还是魔头的气息,半点都没改。”
姚凌途中换了三匹马,终于在出发的第三天早上到了邰青山。
邰青山风景秀丽,天上挂着一轮骄阳,温柔的照着这座高大却不陡峭的大山。
“找那个姓候的?”邰青山上,姜小年挡在白鹤观的大门前,堵住了姚凌。
姚凌从外面往内看了一眼,观内空无一人,寒风萧萧,落叶遍地都是,蛛网结的到处都是。
姚凌道,“你怕了?”
姜小年冷笑一声,“怕?怕我就不会让你来了。”
“既然不是,那堵在门口做什么?还是说你已经先下手为强,他已经死了,我白跑了一趟?你是在这里等着看我笑话。”姚凌道。
姜小年健康的肤色上露出些奇怪的神色来。
“如果都不是,我想候先生也会很高兴请你喝一杯茶水,何必在门口吹冷风呢。”姚凌从他身旁走过,没有恐惧,也没有害怕。
“你不怕我?”姜小年奇怪的问。
姚凌侧目盯着他,“你说呢?”一句神秘难测的回答。
姚凌这是在赌,他虽然从来不追问前世,但他赌姜小年还惧怕前世的那个他。这就是他的筹码,他永远也不会开口说出来,但可以拿出来用一用的时候,他也从来都不吝啬。
姜小年走到姚凌身后,一手落在姚凌的腰间,同样给了姚凌一个难以确定的回复,“我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怕我,和以前一样,心如深水,让人看不透,让人深陷其中,除了溺死别无选择。”
“哦?”姚凌惊异的应了一声,“我从前很怕你?”
姜小年的双手如藤蔓一般的缠了上来,把姚凌死死的抱在怀中,他的气息从后颈处扑来,全扑入姚凌衣领内,“你一直都很逞强,当年和现在一样。不过这一次,总会有一点和当年不一样。”
姜小年缓缓地松开手,让他进入白鹤观,让他去请他的对手。
姚凌合上眼睛,在他面前顿足片刻,“你是歧视人类,觉得人胜不了魔?”
“不是。”姜小年道,“我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让我心服口服的机会。”
望着姚凌渐行渐远的背影,姜小年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全都化成了一抹笑容,凝结在脸上。一股柔和的风从他的掌心处吹起,在白鹤观中散开。院中的落叶与灰尘,全都被风吹刮得一干二净。
在他的心里,有一段忘不了的记忆,那是在很久以前,他骑着一匹马,飞驰在柳道之上,前方一个身披斗篷的黑衣男子立在枝头,俯视着他,那是一种目中无人的眼神,但就是那个眼神,夺走了姜小年的所有青春,姜小年曾修仙道,因为那个眼神,他从此坠入魔道,从未后悔。
但不后悔不代表他不恨。
至今,他也记得那个人对他说的那句话,他说:姜小少爷,你吵着我爱人睡觉了呢,这柳道,是他的家,以后你别再来此处了。
那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不是在询问别人的意见,而是在命令。以最冷漠最无情的方式,命令着一位打小就锦衣玉食有无尽奴仆可呼唤的小少爷。
也就是那天,姜小年注意到了柳道边上那座不起眼的小屋,小屋里住着一个神仙般的人物,那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歇息,如此重复,始终不腻。
一日,姜小年鼓足了勇气推开那扇小屋的门,看到了他这一生也忘不了的一幕,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这间小屋里不止住着一个人,只是那另外一个人不喜欢出门罢了。
除了那神仙般的不染世俗的男人以外,还有那个命令他的人,难怪了那个人会命令他,因为他的爱人实在是太美了,哪怕此后历经了千百年,姜小年也从未见过有比那个男人更美的人。
但他至今所记得的却不是那个举世无双的男人,而是他推开门时所看到的那一幕,在那张小床上,两个男人赤身缠绵。甚至到今日,他也能清晰地记得那人喘息的声音,还有那人的手指撩动他身上的男人的发丝的动作。
“君绝,你,你慢一些,不,不行了……噢……啊……”
那一连串的声音,如同一个魔咒,而他推开的那一道细缝,就是打碎那魔咒的方法。就是那一个动作,柳城迎来了一次灭城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