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友

赵江南转头过来：“怎么了宋队？”
宋齐珩指了指地上的三具焦尸。
赵江南皱了下眉头，凑过去看。
一开始，他没发现不对劲。
赵江南：“怎么了？”
宋齐珩的目光没有从其中一具焦尸身上移开，“看看脸。”
赵江南下意识去看焦尸的脸。
虽然这几具尸体已经被雷劈得烧焦了，可其实还是能看出面容的，倒也不至于被毁了容。赵江南仔细地看了一下其中一具尸体，似乎是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再眯起眼睛辨认的时候，却突然感觉一阵寒意从脊背骨直窜上来。
赵江南猛地站起身，退后一步：“这……这不是……”
宋齐珩没说话。
赵江南又去看另外两具尸体。
不看不要紧，一看——
赵江南当警察五年，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腿都要软了，指着另外两具焦尸道：“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刚才带吴叶和俞雷进来的那两个人吗？”说完，又指着最开始宋齐珩让他看的那具焦尸：“这个……这个不是刚才……还在外头大喊有盗墓贼的那个，疯疯癫癫的人吗？他们怎么都死了？他们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赵江南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宋队。”
宋齐珩仍旧没说话。
他半蹲在那儿，手指微微下垂，过了很久，蜷起手指，淡淡掀了掀眼皮。
赵江南在恍惚中听见宋齐珩似乎说了一句话，但是很轻，轻得不像是宋齐珩说出来的。因为诧异，所以赵江南看了一眼宋齐珩。
半蹲在那儿的男人，被阴影遮挡住了冷峻眉眼，素来都是高傲且无所畏惧的状态，可不知为何，此刻竟显出几分疲态来。
赵江南听见宋齐珩说的那句话是：“怎么会这么快。”
·
当天晚上十点，洛阳市公安局灯火通明。
公安局已经派出了人马进邙山搜寻失踪的两名警员，刑警支队一次又一次跟宋齐珩和赵江南确认早上的情况。
准确来说，是一次又一次向赵江南确认情况。
他们不敢向宋齐珩确认，因为宋齐珩是他们的头儿。
宋齐珩不是邙山派出所的，他是市刑警支队大队长，至于为什么这天早上会出现在邙山，除了赵江南，没有人敢多问，他们都只能猜测，或许是大魔头突发奇想去看看派出所接的案，顺便出去溜达溜达一圈，然后就遇上了这事儿。
赵江南被问了第四遍后，终于闲出空来，在市公安局的一个大平台上找到了宋齐珩。
宋齐珩坐在平台上，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翻着一个本子。
赵江南走过去看，见那个本子很破旧了，便问：“这是什么？”
宋齐珩没抬眼，回道：“五年前盗墓贼留下的日记。”
赵江南吃了一惊：“这种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宋齐珩掀眼皮白他一眼，“复印件，一直在我办公室里放着。”
赵江南：“噢噢，好吧。”顿了顿，“看不出来，这本复印件被翻得这么旧，像是原版一样破烂了。”
宋齐珩没回答。
赵江南自顾自凑过来，看那一页日记本上凌乱字迹写的：
“2008年4月11日，小雨。
西北角打了个盗洞下去，小谢和阿良下去了，还是没成功。
阿良没回来。
我们又损失了一个人。”
赵江南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宋齐珩已经合上日记本。
大平台就在二楼，能听见楼下传来的吵闹声，还有远远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宋齐珩侧过头，视线越过平台栏杆往远处看，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了市公安局的大门。
宋齐珩夹着烟，目光一路随着那辆黑色的轿车。
烟快要烧到他的指节，都未曾察觉。
那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了楼下。
很快，有人从大楼里出来，和轿车副驾驶上下来的一名老人握手。从公安局大楼里出来的是宋齐珩的领导，洛阳市公安局副局长，人长得胖胖的，此时此刻热切地与那名车上下来的老人握手，叙旧似的。
宋齐珩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就移开了。
他仍旧看着车内。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
轿车的后排车门，终于被人打开。
一双穿着黑色帆布鞋的脚从车内伸出来，踩在地上。
那双脚往上，是九分裤的牛仔裤，因为是九分，所以露出了白皙且细的脚踝，那脚踝看起来，宋齐珩一只手就能握住。
下来的是一个男生。
穿着连帽卫衣，牛仔裤，帆布鞋，背着个单肩包，像学生。
那个男生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抬起头。
和坐在二楼平台夹着烟的宋齐珩，对上了视线。
旁边的赵江南也同时在往下看，这一刻，不由得愣了一下。
看到那个男生的瞬间，赵江南的脑海中只闪过三个念头。
像个瓷娃娃。
不像活人。
太他妈好看了。
可赵江南再看一眼，就觉得那种好看有些瘆人。
赵江南收回视线，刚想问宋齐珩一句，来人的身份，然而回过头来，却见宋齐珩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在往下看，冷峻的侧颜在夜色中看上去毫无波澜。
可夹着的烟把指节都烧红了。
赵江南忍不住叫道：“宋队……”
他又往下看了一眼，“这人谁啊？”
话没说完，旁边的男人已经站了起来，掐灭了烟，搓了搓手指，面无表情道：“走，下去。”
赵江南：“啊？下去干什么？”
宋齐珩哼笑一声，语气不善：“见见老朋友。”
不到两三分钟，赵江南跟着宋齐珩，就和楼下由副局长带着往里走的两位外来人士打了个照面。
走在前面的宋齐珩，穿白衬衫黑西装裤，衬衫没打领带，扣子解开两颗，袖子也挽起到手肘，单手拎着刚才那本日记本，另一只手插着兜。黑色西裤衬得他的腿形好看，修长无比。赵江南跟在后面看走在前面的宋齐珩，觉得宋齐珩就像是个误闯公安局的纨绔，完全不像是是一名刑警队大队长。
五人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