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合葬

其实宋齐珩也大致猜到了许多。
从这一路上看到的东西来说，这一切都和历史上的丹朱符合上了。
据说丹朱出生时浑身赤红，被母亲抛弃，认为是不祥之兆，他的父亲是尧，是四海八荒的皇，似乎也不大喜欢丹朱，因此没有将丹朱带回来。
后来丹朱曾夺位于尧，但又被逼退位，将皇位让给了舜。
历史上说，丹朱是尧的儿子中年纪最大，但也最不成器的一个，丹朱不仅暴虐成性，而且非常散漫，不喜治理国政，更不爱关心百姓。
丹朱是历史上反叛者的形象，他并不是一个多么值得人敬仰的神。
宋齐珩觉得，晏嘉说出“丹朱”二字的时候，他的心脏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共鸣。
可宋齐珩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更害怕，自己真的成了什么神的转世。
他只想做自己，谁都不想做。
晏嘉看了宋齐珩一会儿，伸出手，指了指壁画上的黑衣男人，问宋齐珩：“你知道他是谁吗？”
宋齐珩抬起眼，半晌，道：“丹朱的师父。”
晏嘉道：“我说的名字。”
宋齐珩：“……我怎么知道。”
晏嘉又看了宋齐珩一眼，然后道：“说来你肯定不信。”微微一顿，“他是九天玄女。”
他属实是愣了一下，“九天玄女不是个女的吗？”
晏嘉轻声道：“神，向来都是男女同体，九天玄女又名无极元君，他在九重天上的本体是一个神力高超的君上，只不过他有时候愿意变成女，那他就是个女人，但他有时候愿意变成男，那么他就是个男人。现在的人很自然地把九天玄女当成是一个女人，所以无论是小说还是影视剧里都这样写，以后的人也自然而然会把九天玄女当成是女人了。”
宋齐珩完全没有想到，丹朱是师父是九天玄女。
他苦笑了一下，“丹朱既然有战神当师父，怎么最后在和尧的战争中还惨败了？”
晏嘉看了一眼壁画的最后。
壁画的最后，只有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卧倒的场景，什么都没有了。
良久，晏嘉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宋齐珩退后一步，将自己的视线从壁画上收回来。
赵江南和俞雷还望着壁画发呆。
现在墓主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似乎连打开棺材看的必要都没有了。
而且，有什么好看的。
宋齐珩可不希望看见一具白骨，然后所有人指着那具白骨说那就是他。
当然，他更不希望看见一具不曾腐朽的尸身，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宋齐珩在祭坛上找了个台阶坐下了，赵江南和俞雷也回过神来，相互搀扶着走到他身边，似乎也有些沮丧和颓废。
赵江南道：“没想到，费尽心思找到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俞雷情绪也很低落，“我宁愿我从来没有去过邙山，也没有来过西江古国。”
他踢了一脚棺材，“都是什么破事。宋队就是宋队，不是什么丹朱，更不是什么神，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转世，不相信……”
话音未落，他刚刚踢过的那个棺材，突然震动了起来。
俞雷：“？？？”
他吓得单脚就站了起来。
赵江南也吓得站了起来，退后一步，“我操，什么情况。”
宋齐珩皱起眉，看向那个在祭坛上不断震动的棺材，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颤抖。
几秒钟后，棺材的四周缝隙里开始渗出黑水。
赵江南：“呕——”
他强忍住把赵江南的头摁黑水里的冲动，拉着所有人退后了一步，看着那些黑水源源不断的开始往外流动，但是没有想象中的恶臭，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晏嘉闭上眼，轻轻嗅了嗅，片刻后，低声道：“茅香、杜衡……”微微一顿，“应该是防腐的药材，还有其他的药材，但是我没有闻出来。”
“这么说，”宋齐珩看着黑水的溢出渐渐停了下来，“这里面可能真的有不腐的千年尸身了。”
赵江南和俞雷都扁了扁嘴。
宋齐珩看了晏嘉一眼，问道：“开？”
晏嘉垂下眼，“听你的。”
宋齐珩嗤笑一声，“行，听我的，一把火直接烧了，这里不是祭坛么？祭天算了，一个没什么成就的神，死后竟然被这么多盗墓家族寻找，还害死了那么多人，倒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但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摸了摸已经不再往外渗出黑水的棺材，寻找能够开棺的地方。
宋齐珩对赵江南道：“你刚才应该是触碰了什么机关，让里面的防腐液都流了出来。”
赵江南心有余悸，虽然现在这里到处都弥漫着仿佛草药的香味，但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些像尸水一样的黑水。
晏嘉摸到一个白玉制的搭扣。
他一用力，便将搭扣打开了，紧接着，再摸到第二个、第三个，顺着整个棺材的边缘，搭扣一个接一个被打开。
晏嘉回过头，看了宋齐珩一眼，示意让宋齐珩过来帮忙搭把手。
宋齐珩走了过去，帮着晏嘉一起抬起了棺材的盖口。
盖口打开，下面还有一个棺材。
赵江南：“要开棺了吗？！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准备……”
宋齐珩和晏嘉对视一样，再一次把第二个棺材盖子抬起来，用力往前一推，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声音，棺材被彻底打开了。
一阵幽幽的香味飘出来。
赵江南和俞雷搀扶着跑上来，看见棺材底部时，愣住了。
宋齐珩和晏嘉也同时停顿在了那里。
巨大的棺材中，确实有人，也确实卧着千年不腐的尸身，可那尸身，不只有一具。
而是有两具。
棺材里，躺着一名身穿血色红衣的年轻男人，他的眉眼依旧英俊，哪怕是闭着眼，依然带着杀气和凌厉。而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并肩躺着另外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人，那个男人的眉间有血色的印迹，眉眼漂亮清俊。
赵江南和俞雷呆呆地看着棺材底下的两个人，又抬起头，看了看晏嘉和宋齐珩。
祭坛上寂静无声。
仿佛过了很久，宋齐珩低声道：“合葬棺。”
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心脏针扎似的疼了一下，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哑。
“就这，”半晌，宋齐珩淡淡扯了扯唇角，“这有什么好争抢的，一个合葬棺，让这么多盗墓家族前赴后继去寻找？”
晏嘉摇头道：“不是的，他们要找的，可能根本不是这些。”微微一顿，“相传丹朱从九天玄女那儿学了一个东西，叫做围棋，但是他的围棋，和现在世界上所有的围棋都不同的，他的围棋是神器，是能够控制世间一切战争的东西，刚才那些墓葬里出土了这么多东西，但是唯独没有围棋，所以那个围棋，可能在这个合葬棺里。”
宋齐珩听闻，皱起眉，“控制战争？”
话音刚落，赵江南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
赵江南和俞雷都一脸被吓到的样子，指着棺材里，不敢说话，嘴唇哆嗦。
宋齐珩：“？说话。”
赵江南和俞雷退后一步，指着棺材，“里面……里面有一只手……”
宋齐珩和晏嘉同时往棺材里看。
“本来就有手啊，人家又不是断臂。”宋齐珩觉得奇怪，“说什么鬼话呢。”
然而，赵江南的声音都变了调，“不是，你们仔细看，这里面除了你们……不是，除了这两人的四条手臂以外，还多了、多了一条手臂，一共有五条手臂！！”
他回过头，重新盯着合葬棺。
棺材里静静躺着的两个人，确实是四条手臂，没有任何问题。
宋齐珩再仔细看，发现在这棺材里的两个人中间，确实有一条苍白得不太正常的手臂，只不过这条手臂因为压在了其中一人手臂的下面，所以看不出来。
宋齐珩和晏嘉对视一眼。
断臂？
宋齐珩弯下腰，伸出手，探向合葬棺的底部，想看看那条手臂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就在那一刻，那条惨白浮肿的手臂突然动了起来。
它一把掐住了宋齐珩的喉咙，将宋齐珩往下拖拽，晏嘉几乎是下意识抱住宋齐珩的腰，不让他被拖下去。
奈何，那条死手臂的力气极大。
赵江南眼睁睁地看着宋齐珩和晏嘉两个人都被拖了下去，而在这个时候，祭坛的周围迅速燃起火光，火焰不断地蔓延，吞噬着地上的黑水。
那些药材液体是油性的，更易着火。
赵江南和俞雷冒着大火扑向合葬棺。
合葬棺中，已经空了。
合葬棺的底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