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苟活去呗

“驾！”
细碎沙尘杨起林间，南蒂骑着马在道上疾驰而过，一路不停回到景都城中。
直到城南的悦来客栈才猛地拉紧马绳，只听一声马嘶声后，她利落翻身下马，惹得不少路人驻足。
她未曾停留片刻，直接进门，客栈中早已有人等候在此，坐在角落的一男一女看到熟悉的蓝色斗篷，男子迫不及待从位上起身迎上。
“怎么样，南姑娘可有受伤？”
青墨最是沉稳的，此刻却难掩着急，但第一时刻想的却还是关心她，南蒂心头一暖，向两人招呼朝楼上走去。
走在最后的少女看着前方的两人，却不像他们那般开心，面上反倒隐隐有股郁色。
进了门，青墨检查好门窗，才坐回位置上等南蒂发言，憋了一路，南蒂仰头饮了口水，舒坦长吁一声坐下。
南蒂刚想开口，目光却在对面两人身上顿住，她转头四处瞧了瞧，问：“青城，不在？”
经她这么一问，青墨轻咳声，面上稍显异样，“他……有事出门了。”
看这犹豫的态度，南蒂顿时明了，她这是被人讨厌紧了，也不恼，轻扣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感叹：
“可惜，他错过了。”
青墨本就因这次的事心里着急，却也知南蒂此番劳累不敢催促，此时听她主动提起，怔了怔，随即不可置信睁大眼。
便见南蒂从袖中掏个东西，是一块玉牌，精致的纹刻上，“东厂”二字大大刻在上面，正是她趁着萧慕落水时抢来的。
见到这东西，两人齐齐倒吸了口气，青墨立即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少女，亦是他的主人——玉苒苒。
和这几人的缘分，说来奇妙。
刚开始被魔镜坑着穿越到这里，她一个外国人，人生地不熟，苦的流落街头，堂堂皇女差点就去打劫抢钱谋生了。
幸运的，她在那时遇到了由玉苒苒牵头办的奇术团，说白了就是在大宋境内四处举办戏法表演的团。
南蒂有魔镜，又是洋人，她稍微装一装，便被他们误以为是奇术大师，于是混了进去，跟着讨口饭吃。
本该是这样，却在几人到达大宋首都景都后，南蒂意外偷听到了几人的谈话，得知几人开办奇术团的真实意图。
玉苒苒乃是罪臣遗孤，她想借由卖艺拿到进宫表演的机会，伺机取了宋皇的命。
当今皇帝骄奢淫逸，昏庸无道，斩忠臣，信奸佞，玉家被冤满门抄斩，只留下她一人。
效忠主子却落得个忠义不两全的结局，是人心里都恨。
不过，当听到他们刺杀的计划，南蒂没控制住笑出了声，这才暴露自己。
仅凭三人刺杀，堪比痴人说梦，皇族哪是那么容易近身，更何况还是当今的九五之尊，要她说还不如收拾东西找个偏僻地苟活下去，复仇什么的说白了是去——
送死。
她说完这些话，跟着玉苒苒的另一位侍从，青城，当即拔出腰上的剑直抵她的喉咙。
青城眉宇阴沉，眼里几欲喷火道：“与你何干？！”
玉苒苒大惊，连忙呵斥他：“青城，把剑放下！”
“小姐！”青城微侧过头，胸口起伏得厉害，他咬牙反驳：“小姐，这人来历不明，现在又听到我们的计划，唯有杀了她，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青城原本就不乐意南蒂加入，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你要杀我？”
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偏见，南蒂非但不恼，反倒云淡风轻推开他的剑，莞尔一笑。
青城被这抹笑意晃了神，说时迟，那时快，南蒂忽地闪至身前，青城猝不及防，身上便被点了几下，动弹不得。
这番迅疾的动作看得玉苒苒和青墨甚至来不及反应。
“啊啦啦~我最近刚学的中原功夫，点穴，如何？”
南蒂收回手，有些得意在刚被她试验的青城眼前晃了晃，笑的灿烂，下一秒出口的话却毒辣得很。
“连我都杀不了，还想进宫，你们是哪里来的单纯小宝宝。”
“你！”青城怒火攻心。
南蒂从他身上移开视线，淡淡扫了眼被堵的哑口无言的玉苒苒。
玉苒苒听到这话，如遭雷劈，只觉胸口堵得慌，家族被灭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她忘怀不得。
她强压住想哭的欲望，咬得嘴唇都出了血，青墨沉默地站在她身旁，并无多大惊讶。
三个人脸上如出一辙的痛苦，室内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快要爆炸。
南蒂却仿佛没感受到，踏着小碎步走到桌旁，随手拿起颗红艳的苹果啃起来，咔嚓的脆响在房中尤为刺耳。
魔镜听着一切，鸡皮疙瘩泛起一身，却也什么都没说，闭紧耳朵睡觉去了。
沉默无声蔓延，如尖刃扎进心口，玉苒苒死死攥紧手，任由泪水肆虐模糊双眼，良久，她不甘心抬头，望向南蒂试探问道：
“那我该怎么办？”
南蒂啃苹果的动作一顿，看着强压痛苦向她哀求的玉苒苒，哭的梨花带雨，惹人心疼，她摇头失笑：
“收拾包袱找个地方过日子去。”
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玉苒苒感觉自己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南蒂本以为说的这样明白，玉苒苒会死心，别继续做玉石俱焚的梦。
然而，玉苒苒一遍遍抹掉眼上的泪，擦得眼睛都红了，她想了什么南蒂不清楚，但她的眼神愈发明亮，坚定。
“家仇不报，何以为人？昏君当道，家国何安？我报不了，总会有不服昏君的人出现，与他对抗。”
她的眼睛很亮，亮的让人全身的血液翻滚起来，这样的眼神让南蒂有片刻恍惚，很久以前似乎也看过这般执拗的眼神。
笨的可以。
“你、不怕死？”南蒂托着脑袋饶有兴致地重新打量起这位“小姐”，“跟着你的两人死也没关系？”
“我…”玉苒苒愣了愣，旋即正要回话，便被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打断——
“青城/青墨誓死追随小姐。”
早在玉苒苒决定报仇起，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