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灭门

提起这德妃，也算是宋皇登位的一大助力，正是因她身后的家族背景，宋皇当初才选择将她召进宫中。
只是这好事怎么就跟她扯上关系了呢？玉苒苒不解看着南蒂，等她继续说下去。
南蒂也没卖关子，仔细说起上次的事，“德妃是太师之女，容貌也算倾城，但是上次她出宫来我这，明显心事重重，精神不济，我掐指一算，你猜怎么样？”
“难道是关于宋皇？”不愧是世家之女，脑子就是好使，一猜就说到点子上，南蒂点头。
见状，玉苒苒摇头轻嘲：“嫁夫从夫，哪还有半点自己，故此并不难猜。那宋皇朝三暮四，她少了宠爱再正常不过。”
听她这么一说，南蒂直感叹古代的女人被束缚太多。
“只是，”玉苒苒转过头看向她，“你说的好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简单，不就是不受宠，再让宋皇喜欢上她不就得了。”
“嗯？”这话可难说。
南蒂勾唇轻笑：“宋皇见惯了美人，只怕是再美的女子都吸引不到他，能让他心动的，还得靠气质，美人在骨不在皮。”
玉苒苒听得似懂非懂。
“我就给了德妃点小小的建议，她从书香门第出来，身上气质自然非凡，只需在装扮上稍稍变动一下，大鱼大肉吃多了会腻，这时来个清粥小菜，不得把人的心抓的死死的。”
“西北向，正是德妃居处。”
说着，她自己先笑出声来。
这法子确实妙，但还有一点玉苒苒尚存疑虑，“清粥小菜那也只是片刻，过后就忘，仅凭这点就能打发他。”
一时新奇确实让人愉悦，但也不足以称得上“好”。
“这啊，自然后头还有个大惊喜。”
玉苒苒被她勾起了兴趣，但人却闭嘴不再说，焉坏得紧。
两人打打闹闹，心头正高兴，然而这快乐没持续多久，前方人群突然急躁蹿动起来，阵阵喧嚣打断了二人间轻松的氛围。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见行人慌乱接憧向着她们的方向跑来，紧跟着人群中响起道尖叫，听清后南蒂神色一沉。
“杀人啊！”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选择了逆流向前去查探发生了什么，不到百米，二人来到官兵重重围至的李府。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激得两人下意识捂住口鼻，凄厉的尖叫从府内发出，有一两个慌乱逃出的家奴刚到大门便被官兵一刀斩首，鲜血顿时喷射而出，玉苒苒胃里翻滚，偏过头不忍看。
南蒂胃里也有些翻滚，她虽是皇族，可直观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
她分明记得，李府乃是大宋功臣骠骑将军李元宏的家宅，可现在，朝廷怎么会一言不发就抄家，还选在灯会这种喜庆日子。
忽然，李府内簇拥而出一人，摄人眼球的鲜红醒至眼前，南蒂瞧着，正是当今宋皇的大公主——长乐。
她踩过鲜血喷溅的尸体，笑得嫣然，鬂间摇曳的金步摇似诉说了主人的张狂，她如脂的手上持着把剑，剑身锋利雪白，唯剩一滴血渍从剑锋上滑落，未曾留下半分。她似一团烈焰，强势烧进人心底。
长乐睨了眼围观过来的百姓，见他们各个抖如筛糠，脸上明艳的笑容不禁又扩大了一分，南蒂见她似乎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又很快移开，她随手扔过手中的剑到侍卫身上，而后决绝下令：
“一个不留。”
冷然的语气仿佛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南蒂都觉得遍体生寒，第一次站在百姓的角度看皇家，还真是恐怖得可怕。
大抵是该解决的都解决了，长乐迈着步子踏下门前的台阶，围观的百姓一看，顿时吓得作鸟兽状散开，为她让出条道。
直到人坐着马轿离开，南蒂才拉着恍惚的玉苒苒离开，离开李府百米开外，那些家奴的惨叫声似乎犹在耳侧，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南蒂心沉沉的。
不知为何，她离得越远，心头的不安愈发剧烈，眼皮也是一个劲地跳不停，就好像在提醒着她忘了什么。
李家，李府……
南蒂心里默念着，都没发觉自己已经渐渐停下，玉苒苒看她面色不太好，有些担忧，试着唤了几声她都没反应。
就在她准备强行把人摇醒时，南蒂突然大叫一声，把她吓了一跳，还没问怎么回事，就见人朝她说了句有事，然后急急离开。
独留她一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最终玉苒苒只能叹口气返回客栈。
今夜发生太多事，需要她好好去消化一番。
南蒂辞了玉苒苒，迅速找了匹马向城外而去，翻滚的黄沙中她才知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三月前来找她的贵妇除了德妃，还有一人，两人当日几乎是无缝衔接上。
她一心落在德妃和宋皇的事情上，这才遗忘了这茬。
来找她的另一人，就是骠骑将军李元宏的夫人，她当时已有怀胎七月，听说了南蒂的名声，便想让她为肚子里的孩子算一卦。
借助魔镜的力量，南蒂大概算出那孩子出生时会有一劫难，于是建议她在孩子出生后送去城外的善因寺呆几天，或许能化解此劫。
夜里凛冽的寒风呼呼从她脸侧刮过，她杂乱的思绪也渐渐明晰起来。
魔镜预言的劫难应该就是李家被抄，只是南蒂没想到，那不止是一个孩子的劫难，而是整个家族，她当初轻描淡写的一句，竟成了李家的灭顶之灾。
虽说和她没什么干系，也不知道李家到底犯了什么罪，可南蒂的一颗心仿佛被人拿在手里，狠狠玩捏。
她仍记得李夫人同她摸着肚里孩子孩子时的神情，紧张又期待，在听到孩子会出事时，脸色吓得都没了血色，差点就跪地求她了。
若是李夫人信了她的话，孩子应该在善因寺，来不及多想，南蒂一路策马狂奔，只希望快点，再快点。
明明是马在跑，可她的一颗心却在胸膛里狂跳无法抑制，呼吸也不免急促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手心冷汗直冒，差点抓不住缰绳。
她一路策马，不肖半刻便到了城外善因寺下，原以为能赶上，可当看到寺庙长阶上灯火通明的景象，南蒂一颗心坠入冰窖。
迟了。
似有刀子搅进心里，疼得人难以呼吸，南蒂狠狠闭上眼，紧抿着唇不言。
“左边。”
正当她以为没有办法时，最近鲜少出声的魔镜突然给了她个方向，宛如颗定心丸，南蒂没有询问，迅速策马往林子左边而去。
马蹄声声在幽深寂静的林中穿行而过，然而越是寂静，暗示的危险也就愈多，南蒂神经崩的很紧。
很快，林中掩映仓皇逃脱的身影逐渐映入眼帘，南蒂看得很清楚，是一位妇人手里抱着孩子，她肯定那绝对是李家子。
南蒂对着马猛地大喝一声，加快速度骑到妇人前面拦住她的去路，那妇人以为是追兵赶上，吓得双腿一曲就跪到地上，悲戚求饶：“官爷，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求您放过他吧，求您！！！”
她抱着孩子一个劲磕头，明明是泥地，磕头发出的沉闷声响却如鼓点重重敲击在南蒂心头，见状，她有些慌乱下马止住妇人继续。
“我不是追兵。”南蒂扶住妇人，镇定住她害怕的情绪。
“是你。”妇人泪眼婆娑抬起头，见来人，瞳孔一震，突然激动抓住南蒂的手臂，南蒂看着，不禁疑惑。
“求求大仙，求求您，救救小少爷。”妇人浑身颤栗，几乎歇斯底里，而手中的孩子仍在熟睡中，什么也不知。
南蒂沉默地接过他。
“求求您大仙，救救他吧，他还小，李家已满门被灭，不能连这最后一丝血脉也消失。”
“我……”南蒂话刚出口，就听到不远处阵阵盔甲接憧而至的声音，她才刚接到这孩子，追兵居然这么快就赶了上来。
略微一思索，南蒂掀开斗篷，换下孩子身上的衣服，转而用截木头装作孩子，放到妇人手中，没什么情绪道：“向左跑，那边是悬崖。”
妇人微怔，随即明白过来，她这是想金蝉脱壳，长乐公主势必不会放过李家众人，如果发现孩子不见，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斩草除根，那么就只有死。
南蒂说完，抱着孩子翻身上马，留下妇人径直离开，身后，妇人望着她决绝冷酷的背影，眼眶模糊，随后朝她微微弯身，紧跟着毅然转身便左方跑去。
南蒂抱着孩子，一路往反方向驾马，怀里的小孩应是被喂饱了，此时正乖乖闭着眼，坐着甜甜的梦。
半点大都不到的孩子，一觉醒来却什么都将没有了，想到这南蒂不禁用力抱住他。
然而，她为料到那妇人的牺牲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争取到，看着将她团团围住的官兵，南蒂还是有少许庆幸，林间夜色很暗，看不清人脸。
她虽蒙了面，可仅凭一双特殊的绿眼睛，要是被看清，之后是别想在大宋混下去了。
南蒂于马上大致数了数，前后左右来个八个，抱着孩子有束缚，但这几人，绝对不能离开。
这群官兵便齐齐涌上，看架势是被下了死令，寒矛出手围攻，南蒂紧紧护住孩子，正欲动作，却突然几声闷哼，林上几道黑影落下，将她护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