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似少年时（下）

鹏鸟的背上，墨凰为了表示她还在生气，所以尽可能的在有限的空间内离墨玉远一些，因此，几乎坐到了边缘处。
墨玉看墨凰这个样子，想起幼时的一幕，原本面无表情的他也忽然有了笑意，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故意开墨凰的玩笑道：“你往中间坐一点，不然你太重，阿展掌握不了重心。”
听见墨玉话的阿展，还十分配合的微微倾斜，让墨凰坐的地方比墨玉低了一些。
墨凰一边十分诧异阿展竟然也会欺负自己，一边懊恼的看着墨玉。她觉得，墨寒说自己重也就罢了，本来他就没有一点兄长的样子，可是现在连她大哥都在说她重，难道她就真的重的没法见人了吗？想到这里，墨凰变得又气又急，一时之间脸颊也染成了绯红色，不高兴的嚷道：“什么嘛，我不就是在仙山中多吃了几个桃子，能有多重。”想了想，自己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默默的捂着脸，底气不足的说道：“可能，也许，大概，自己是重了点吧……”
说完，墨凰背过身去表示不想理墨玉，但是，他们兄妹二人皆知，这样的怄气和平日里他们兄妹二人的玩笑没什么区别，并不关乎别人。
天门前，正等着他们二人归来的墨寒摇着折扇笑眯眯的看着走下祥云的墨凰，故意激她道：“哟，这么快就又回来了啊。”说这句话时，墨寒特地加重了又字。
墨凰本来就一肚子气没处撒，现在看着墨寒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怒气也落到了实处，抬腿对着墨寒就是一脚。
好在墨寒早就有准备，轻轻一个侧身就避开了，站稳后用手指虚点点墨凰，啧啧叹道，“就你这野丫头的性子，以后怎么找婆家。”
墨玉站在一边，只是看着两人的玩闹，虽然没甚表情却也不似之前的清冷，若细细看来，他的眼中带着些许的纵容和温和。
等到墨寒墨凰二人停下来后，墨玉方开口说道：“若是父君问起，你便说自己去寻寿礼去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匣递给墨凰，显然是早已经帮她备好。
虽然墨凰早已经不生气，但是仍旧一扬头，假意不屑的说道：“你自己留着吧，我才不要呢。”心里却腹诽的想着，“哼，谁让你刚才说我又重了来着。”
墨玉似乎早就预料到墨凰会耍小脾气，倒是也没在意，表情淡淡的转手将玉匣递给墨寒后，继续交代道：“母后身子不好，你若是有空就多陪陪她，别总老是想着往外跑。”
想到母后，墨凰似乎又闻到了那似有似无的药香，心里顿时心疼起来，嘴上却不饶人，对墨玉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说完冲着墨玉做了个鬼脸便转身跑进了天宫大门。
墨寒看着墨玉吃瘪的样子，拍了拍墨玉的肩膀，示意有自己在墨玉可以放心，将玉匣揣在怀里转身也跟了上去。
因为墨玉的提醒，所以墨凰没有直接回去自己的宫殿中，而是穿过石桥绕道前往方荷殿。
虽说天界四时变幻并不明显，但是好歹已是炎夏，昴日星君倒也很尽责，日头一日比一日毒辣，所以近来总有些闷热。在墨凰的印象中，这样的天气下，她的母后会习惯在午后逗留在方荷殿中，果不其然，刚穿过殿门走进院子，墨凰就看见不远处她母后正倚靠在亭栏边，静静地看着满池开的正盛的白莲。
墨凰拦下准备奏报的婢女，放慢了脚步，在几步之遥的距离停下来行礼，低头轻轻叫了一声“母后。”
帝后侧过头，看见是墨凰，微微笑着抬起一只手，唤道：“过来，凰儿。”
墨凰赶紧走过去扶住帝后，只听帝后说：“陪我走走。”
闻言，墨凰扶着帝后的胳膊，打发了众多的仙婢，陪帝后沿着小径慢慢地走着。
即便不时有花香袭来，可依旧掩不住帝后身上的药香，墨凰忽然觉得有些愧疚和难过，低头小声说道：“孩儿让母后受苦了。”
帝后不在意的笑了笑，“傻丫头，为了你们我受多少苦都愿意，”顿了一顿，看着身边的墨凰，不无欣慰的继续说道：“看着你们都愈发的出众，我已经很满足。”
不知不觉中，二人已经走到一片翠竹林前，一片幽静中，阵阵凉风拂过甚是清爽，帝后没有继续往前走，带着墨凰在一侧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翠竹微风，自得一丝清爽，墨凰在她母后面前，又变成小孩子的性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母后你知道吗，我在仙山中时，元君曾问我你是否喜欢梨花，我说不喜欢她还笑我呢，其实吧，母后你不要老是闷在一处，没事的时候可以去父君的宫殿里看看，不知道父君用了什么术法，他后殿中的梨花一年四季都开的繁盛，有时花瓣撒落让人恍惚觉得就像是无穷无尽的飞雪一般。
听了墨凰的话，帝后有一丝怔忡，她仿佛又看见那个手握长笛衣袂翩翩的白衣少年，甚至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些温存的话语，可惜，那一幕幕的温情，一转眼已过千年。
见帝后有些失神，墨凰歪着头轻轻摇了摇帝后的手，露出一丝疑惑，“母后可是觉得有些不适？”
被墨凰的声音一扰，帝后方回过神来，反手握着墨凰的手，笑着询问道：“凰儿，你可有意中人了？”
墨凰不晓得她母后怎么会冷不丁的突然问到这件事情，显然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即便想要强装淡定，但是已经变成了桃红色的双颊早将墨凰内心的紧张显露无遗，只见墨凰结结巴巴的说道：“母后，孩儿还没，没，”
帝后看着小女儿脸上的促狭，自然不会不晓得墨凰的小心思，一边回忆着一边假装不经意的说道：“前些日子把你从仙山里拐走的那个小子长的确实不错，看起来对你也很好。但我听你大哥说，他是魔君的独子，这样一来想必以后继承魔君之位的可能性很大，”帝后说到这，忽然叹了口气，语声中也多了些无奈，“其实我私心里更希望你能像凡间那些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能平安喜乐的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过上平平稳稳不被侵扰的生活。魔族和天族，你们两人背后所承载的东西都太过沉重。”
虽然墨凰和凌夜交好，但是墨凰却从未有将凌夜往男女之事上想过，自然也没有像帝后一样考虑的那么多。不过墨凰却突然好奇起一件事情来，不禁询问道：“母后，如果孩儿喜欢的人你不喜欢怎么办？”
帝后似乎早已预料到墨凰会问这个问题，不急不慢的回道：“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接受，我并不在乎他是魔族或是别的什么族，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凰儿，你懂了吗？”帝后看着墨凰天真无邪的眼睛，心底是对墨玉的愧疚，她本想一直保护她的三个孩子，他们也应该都是自由自在的，可是如今墨玉却帮她顶替了一切，或许，自己真的可以放心了，她相信，墨玉会将他们保护的很好。
听了她母后的话，墨凰忙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也微微放下心来，因为她考虑了一番，对于莫辰，所谓族与族之间的问题是无需担忧的，但是墨凰也有些纠结，因为她觉得她母后刚才的这一番话很显然还是以为自己所说的人是凌夜。
本来墨凰想解释他们只是朋友，可一想这样的解释在她母后看来反而更像是掩饰，于是索性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孩儿不过才几千岁，还不急着考虑这些事情呢，”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帝后的胳膊，撒娇道：“孩儿想要多陪在母后身边。”
帝后摸摸墨凰的头，不在意的说道：“神族对年龄这种事情一向不在意，我认识你父君的时候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听见她母后说的话，墨凰忽然眼前一亮，在心里小声的盘算着：真的对年龄不在意吗？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现在就和她母后坦白自己一直喜欢的其实只有莫辰上神的话，还是会平地起波澜吧，万一她母后在不能接受…想到这，墨凰觉得这件事还急不得，得要从长计议才行。
所以，墨凰决定这些小心思暂时谁都不告诉，心里这样想，嘴上也故意避开话题，显得十分有兴趣的问道：“那母后和父君是怎么认识的？”
墨凰尾音刚落，帝后却忽然有些失神，但也不过一瞬就回道：“太多年前的事，都已经记不清了。”
虽然觉得她母后是在有意避开，但墨凰却仍不死心，继续追问道：“那母后觉得和父君在一起幸福吗？”墨凰说完自己却是一愣，似乎察觉到这样问不妥，还未等帝后回答，就自言自语的笑着说道：“父君那么爱母后，母后怎么会不幸福呢。”
一阵风过，带动竹叶发出清脆的声响，帝后看着墨凰，眼中是无限的满足与宠爱，可是似乎还有着些许的遗憾和无奈，“此生，我觉得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拥有你们三个人。”
墨凰坐近了一些，靠在帝后的肩膀上，低声道：“孩儿有母后，也觉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