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释然

在欧阳绝终于倒下的瞬间，一些侍卫似乎仍心存疑虑，深怕他尚存一丝气息。他们胆大地在他的遗体上又刺了几剑，确保万无一失。而此时，司徒杰轻轻擦去手上的血痕，步履从容地走向黎昭言。谢予倦依旧坚守在黎昭言身旁，神情警惕，仿佛担心司徒杰会突然失控，对黎昭言产生威胁。然而，面对这一切，司徒杰并未动怒，反而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黎昭言认识他许久，却从未见过他如此释然的笑容。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温柔地递给黎昭言，轻声说道：“我曾经向你坦白过，我对家的记忆几乎为零，因为幼时父母便离世了。这并非谎言，我从未欺骗过你。我也明白，无论如今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或许，欧阳绝说得对，我们本就是属于不同世界的人，却执着于要融合在一起，这才引发了无数的混乱。但现在，我已经顿悟。昭言，爱一个人，并不意味着要日夜不分离地守在身边。我知道你立志要铲除地下皇宫，为了天下苍生。放心吧，你的这份心愿，我会帮你完成。这枚玉佩，是我关于家的唯一记忆，现在，我将它留给你，也留给我们的孩子。”
黎昭言手中的玉佩，虽非华丽之物，却雕工细致。她紧紧握住，忽觉心口一阵剧痛。的确，她目睹了太多生命的消逝，那份切肤之痛，非常人能忍受。她自问也难以承受，然而命运逼人强自硬撑。
她凝视眼前这男子，容颜仍旧俊朗，勾起一抹浅笑，却再未开口。情愫于他，带给她的是苦楚与疲惫。她甚至疑惑，两心是否真的如此不配？相爱之人，本应共苦，可他们之间，为何尽是流离失所与别离之痛？那心如刀割的伤痛与伤害，她又该以何言述说自己的无奈？
然而，她深信对于司徒杰而言，这些言语并非必需。因为他，最是懂她。
她记得，那是眼睁睁地送他离去的场景，无力挽留，甚至，也不应挽留。纷至沓来的波折，令黎昭言一人需冷静面对，而同样需要冷静的，还有司徒杰。一夜之间，他失去了两位从小相伴成长的伙伴。欧阳绝世虽走上了自毁之路，但作为朋友，他的心岂能不为之哀痛？尤其是罗刹女，在他身旁气绝身亡，那一刻，他的心中，定是充满了无尽的苦楚。
然而，黎昭言尚未意识到，她所犯下的最大错误，并非当初未曾倾听他的解释，便决绝地离去。更在于，当他再次选择离开之际，她没有伸出双手，没有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没有给予重新开始的机会。因为他的这一决定，显然是错误的。
深夜的宫廷医馆，灯火通明。御医们匆匆忙忙地穿梭于幽长的回廊，脸上写满了紧张与忧虑。这并非他们首次在夜幕下紧急会诊，但每当面对黎昭言的伤势，他们总是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怠慢。
幸运的是，这一次，黎昭言所受的伤并不严重。从那道浅浅的剑痕中，可以窥见施剑者并未真正意图取她性命，而是在关键时刻，手下留情了。
待御医们散去，房内恢复了宁静。黎昭言轻闭着眼睛，似乎在静养。谢予倦守在一旁，不愿打扰她的安宁。他的臂上同样有着伤痕，心知若再遇危险，自己恐怕难以护她周全。
而此刻，他的心头还盘旋着另一件揪心之事——司徒杰的离去。他坚信，黎昭言的内心绝非外表所显露的那般冷漠。对于心爱之人的离开，她怎可能无动于衷？那隐藏在坚强外壳下的痛楚，谢予倦感同身受。
夜深了，宫墙外的风声渐渐凛冽，却掩不住房中两人各自的心事，一重重，如同夜色般浓重。
正当他步履匆匆，欲跨入寝宫的阈门之际，黎昭言的声音忽然飘渺如烟，缓缓传来：“太师大人，关于您之前的提议，朕已反复权衡。若想护住腹中骨肉，似乎唯有与大人结盟一途。然而，须得提前告知，朕对大人的情感，恐怕难以升华至爱恋之境。接受大人情意，不过是因为眼下急需外援。倘若大人能允诺朕所提之条件，那么，望于明日早朝，向众宣布此一决定。”
谢予倦闻言，心中波澜不惊，他轻轻颔首，声音温和而坚定：“帝女殿下，安心便是。臣深知您的用心，并不存非分之想。若能得以留在您的身旁，已是万幸。在咱们的大婚之前，请专心养息，一切杂事，臣自会处理得井井有条。”
在那个星辰黯淡的夜晚，云国的公主，名为云流年的佳人，送来了书信。信中字迹如她般飘逸，言道云国地下的皇宫近来熙攘非凡，人影憧憧。然而，她已悄然集结了一支忠诚于国家安宁的队伍，他们心系国人，誓与暗流涌动的地下势力一较高下。只待黎昭言一声令下，这支队伍便会如猛虎下山，直捣黄龙。
黎昭言深知，若再任由时光流转，局势将变得愈发复杂。尤其是今晚，欧阳绝惨遭毒手的消息，恐怕会在瞬息间传遍大街小巷，无论怎样封锁消息，终究难以完全瞒过地下皇宫的耳目。为了不让对方有机会布防，也为了一举铲除这个潜藏的威胁，黎昭言与谢予倦挑灯夜谈，策划着一场突袭。
计划已定，他们将与云流年麾下的勇士们携手，明日夜色降临时，依照罗刹女所绘制的地图，发起对地下皇宫的猛烈攻击。月色朦胧之下，一场关乎云国命运的战役，即将拉开帷幕。
历经风雨，黎昭言似乎褪去了往日的稚气，变得更加沉稳，学会了在决策前深思熟虑。这份成长，让谢予倦心中充满了欣慰。
于是，在翌日的朝阳下，黄榜之上，张贴着一则令国人欢心鼓舞的讯息：黎昭言将与深受人们爱戴的太师大人谢予倦联姻。这场大婚，无疑是举国同庆的喜事。尤其是当得知男嫔妃竟是广受民众爱戴的谢予倦时，整个黎国沸腾了，人们沉浸在喜悦之中，欢庆之声延绵不绝，整整一日，国都洋溢着欢乐和祥和的气氛。
在那张皇榜的下方，一位戴着斗笠的身影静静站立。从他的身姿来看，他并非寻常渔夫，倒像是哪家豪门中走出的俊美公子。然而，他似乎无意摘下遮面的斗笠。目光扫过黄榜上的文字，他唇角泛起一抹带有些许苦涩的笑，轻声自语：“昭言，你做得很好。谢予倦，他或许才是真正适合陪伴在你身旁的人。他能够长久地守护你，不离不弃。我何尝不想做到同样的事情，但你我都清楚，我没有那个能力。感谢你，让我得以这样深爱着你。”
就在众人沉浸于喜悦之中，这位戴斗笠的神秘男子，如同一阵风般消失在人群的视线之外，仿佛从未出现过。在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时刻，没有人会记得他曾驻足于此，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皇榜上那令人振奋的消息上。
围剿地下皇宫的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在云流年的协助下，黎昭言与谢予倦成功地调动了大批军队，将地下皇宫包围得水泄不通。地下皇宫的人似乎没有收到任何风声，便有一大群侍卫突然出现，将整个地下皇宫团团围住。
黎昭言坐在御书房里，正专心致志地批阅奏折。然而，她却隐隐感觉到胸口一阵针刺般的疼痛。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没有任何不适，怎么会突然感到心痛呢？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地下皇宫已是一片废墟，昔日的辉煌化为乌有。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也纷纷陨落。干爹望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他自然知道，这场灾难的背后是谁在操控。
“事到如今，干爹，你又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呢？”一个声音在密室中响起。干爹心头一震，这声音的主人，竟是他的老对手——司徒杰。
“难道牺牲了这么多人，你还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一点错误吗？其实，地下皇宫的建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司徒杰继续说道。
干爹沉默了。这个密室，原本是他为了躲避战乱而建，打算等到外界平静后，再现身重建地下皇宫。然而，参与建造密室的人却一个个离奇死亡，按理说，世上只有他知道这个密室的位置。
然而，此刻司徒杰的出现，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尽管形势岌岌可危，但有司徒杰这个强援在场，总比孤身一人面对众多敌人要好。干爹深知，在地下皇宫所有杀手中，司徒杰的武艺最为出众。于是，他忽略了先前的不快，上前拍了拍司徒杰的肩膀，亲切地说：“杰，我的好孩子，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现在外面一片混乱，我不便露面，但你不同，你是黎国小帝女的挚爱，如果你能出面，或许能阻止侍卫继续摧毁地下皇宫。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个忙，过去的恩怨我可以一笔勾销，包括你杀死欧阳绝的事。那种败类本就该死，我不会怪你的。好孩子，你觉得如何？”
司徒杰叹了口气，望着仍在想方设法重振地下皇宫的干爹，缓缓说道：“干爹，我不会再帮你做那些残忍的事了。为了让地下皇宫声名鹊起，我已违背良心做了许多事。如今，我终于悔悟，意识到过去的所作所为是多么错误。干爹，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愿意向昭言下跪，请求她的原谅，并保证今后不再作恶，我相信她会给予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什么？你竟然要我向那种女人下跪请求原谅？真是可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这世上，有人出生就有人死去，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我只不过杀了几个人，就要我屈膝？司徒杰，你以为我对你温言软语，就是畏惧你吗？”干爹被司徒杰的冷漠态度激怒，恢复了往日的狰狞面目。他盯着司徒杰苍白的脸，悄悄拔出手中的剑。既然无法成为盟友，那么只能成为敌人。
或许是察觉到干爹的真正意图，司徒杰也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他微微皱眉，最后一次劝说道：“干爹，清醒一点吧。这场战斗的胜负早已分明，我们输了，就应该有输家的样子，不是吗？即使你今天侥幸活下来，也会成为通缉的对象，根本无法全身而退。既然如此，又何必继续这些无谓的举动呢？”
“你给我闭嘴！什么无谓的举动？我乃地下皇宫的教主，掌控无数人的生死。难道会被那个小女人轻易打败吗？别胡说八道了！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认输。既然你不愿站在我这边，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去皇宫解决黎昭言。到时，我依然是这天下的主宰！”地下皇宫的覆灭让干爹失去了理智，他仍沉浸在成为天下皇者的美梦中。
见此情形，司徒杰知道再劝也是徒劳。于是，他也拔出事先准备好的利剑，以防万一。他这么做，正是为了防备干爹不听劝告，执意动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