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天真烂漫

欧千帆这时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确实，本朝有些男子因体弱多病，自幼便穿耳以女儿之姿养育，但他们鲜少佩戴耳饰。”他的目光淡然地扫过颜婷月耳旁的珍珠耳坠，仿佛在说，这耳坠，早已泄露了她的秘密。
在柔和的灯光下，颜婷月不经意地触碰了耳畔的装饰，顿时感到脸颊一阵火热。在现代的日子里，她从未佩戴过这样的饰品，但穿越到这个时空后，碗娘亲手为她装扮，细心地为她耳朵添上了一对珍珠耳环。当初她觉得太过于庄重，于是只选择了两颗简单的珍珠。
然而今晚，在准备出席宴会时，她竟忘了将它们摘下。
一旁的嫣红见状，忍不住掩嘴轻笑，戏谑道：“小姐真是天真烂漫，令人忍俊不禁。”
颜婷月的脸颊如同火烧，红晕蔓延至耳后。欧千帆静静地注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沉思的光芒。
整个晚上，公孙杰显得异常沉默，即便颜婷月与他交谈，他也不过是敷衍几句，与往日那个谈笑风生的他判若两人。颜婷月心中生疑，但在众人面前又不便询问，只能默默饮酒。
酒宴进行到一半，公孙杰突然提出要先告辞，声称医馆有急事需要处理。颜婷月关切地站起身来，问道：“这么晚了，发生了什么事？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是不是有哪位病人病情严重？”
公孙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回答道：“不必担心，只是一些私事，你们继续享受宴会吧。”说完，他又转向欧千帆，道：“帆，我先行一步。”
欧千帆察觉到他整晚如失魂落魄，明白他必定心事重重，但在众多宾客面前，也不方便多问，只得说道：“好吧，你先回去，改天我去找你。”
欧千帆轻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去。邱舟淮心中暗自叹息，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公孙杰似乎都注定要承受这份情感的创伤，他竟然对这样一位迟钝的女子情有独钟。
颜婷月也感到了些许失落，实际上，她很享受与公孙杰相处的时光。他的医学知识丰富，与他交谈就像是在阅读一本厚重的医书。
她望向欧千帆，带着一丝无精打采的语气询问：“今晚你不用值班吗？”
“是的。”欧千帆简短地回答。
欧千柏刻意想要让颜婷月和欧千帆单独相处，于是在欧千帆话音未落之际，他便插话道：“今晚他有任务。不如我们先回宫，顺便带你一起回去。”
虽然欧千帆并不清楚欧千柏心中所想，但他还是听从了建议，对颜婷月说道：“你是宫中之人，不宜在外逗留太久，我送你回去吧。”
颜婷月无奈地站起身，尽管她反应迟钝，但也察觉到邱舟淮和欧千柏似乎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商议，她不便继续打扰，便向两人告辞，同时也向嫣红道了声再见。嫣红对此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在这个朝代，无论是高贵的妇人还是普通的村妇，她们通常都对青楼女子不屑一顾。
月色如洗，宁静的夜晚，颜婷月与欧千帆并肩踱步于幽静的小径上。颜婷月忽发奇想，建议步行欣赏夜色，让马车缓缓随行于后。欧千帆对此并无异议，似乎也认同这是个享受夜风和月光的好主意。
两人沉默行走，只有脚步声和夜风的低语相伴。颜婷月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尴尬，便试图打破沉默，她轻声问道：“我们相识这么久，我还未曾问过你的名字。”
欧千帆并未转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你竟然不知？”
颜婷月诧异地望向他：“你从未向我透露过啊。”
欧千帆沉吟片刻，仿佛在思考些什么，然后淡淡回应：“确实，我未曾亲口告诉你。不过，我以为你能够猜得出来。”
颜婷月忍不住笑了：“猜测你的名字？你这话说得真是古怪。或许我能猜到你的身份，但名字这种事，又有谁能仅凭猜测得知呢？要不，你也来猜猜看我叫什么？”
欧千帆轻笑一声，语气中透着自信：“你的名字对我来说并不难猜，你是南诏国的公主，人称萧云深。”
听到这话，颜婷月的肩膀微微松弛，她的心情有些复杂。确实，她此刻是以南诏国公主萧云深的身份存在，而欧千帆作为宫中的侍卫，又怎会不知晓她这位与众不同的公主呢？
欧千帆注视着颜婷月，疑惑地问道：“我听闻意妃娘娘身体不适，然而看你现在的模样，似乎精神焕发啊！”
颜婷月严肃地回答：“疾病有许多种类，既有身体上的，也有心理上的。而我，正是心有疾患。”
“心理疾病？”欧千帆挑起眉毛，好奇地追问，“你有何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颜婷月轻笑两声，却并未透露更多。
片刻后，颜婷月突然想起一事，询问道：“对了，你尚未告诉我你的名讳。”
欧千帆平静地回应：“我名为欧千帆。”
颜婷月轻轻应了一声，赞叹道：“你的名字真是悦耳动听！”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因为她甚至不知道当今皇上的名号。毕竟，自从她踏入京城以来，日复一日，她总是与医馆的公孙杰为伍。自从入宫之后，她并没有刻意去了解这些，邱舟淮也未曾向她提及过，所以她的无知并不令人意外。
欧千帆的举止总是透着几分古怪，让颜婷月难以捉摸，她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的一无所知？然而，从她的神态中，似乎又找不出丝毫伪装的痕迹。
沉默伴随着他们，一路延伸至不见尽头。颜婷月心里暗想，这位名叫欧千帆的男子，给人一种冷漠而高傲的印象，仿佛他对自己有些轻视。她并不想自找没趣，毕竟，按照现在的身份，她已是后宫中的一员，与一名侍卫过于亲近，难免会招来闲言碎语。唉，生活在这个时代，正常的社交活动似乎成了一种奢望。
当回到皇宫的那一刻，颜婷月忍不住说道：“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我得翻墙回去！”但欧千帆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毫不迟疑地朝正门走去。颜婷月挣扎着，焦急地说：“别说，我还生着病呢，如果被人发现了，我会受到惩罚的！”
欧千帆面无表情地回应：“害怕受罚，你为何还要私自外出？一旦被发现，不仅是你，连你的宫女和侍卫都会受到牵连！”颜婷月被他的话震住了，她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点，顿时无言以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那我更应该翻墙了，如果皇帝知道我撒了谎，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他，恐怕也不是那种容易沟通的人。”
深夜，欧千帆的眉头紧锁，他不解地问：“你假装生病，难道是为了逃避宠爱？你不愿意侍寝，何不直接告诉他？”
颜婷月无奈地回答：“这种事情，我怎能直接告诉那位太监公公，说我不愿意侍奉他们的皇帝呢？在感情尚未萌生之前，任何亲昵的行为都会让人感到恶心，或者像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我无法接受。”
欧千帆诧异地看着她，“你竟然觉得皇上的宠幸是恶心的？这算什么交易？你嫁入后宫，他就是你的夫君，这怎么会恶心又怎么会是交易？”
颜婷月虽然不明白为何要在这个时刻与一个侍卫讨论这种问题，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他的错误观念。她严肃地说：“你不觉得吗？首先，我从未见过他，这是一桩包办婚姻，没有感情可言。两个陌生人，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就要上床，难道这不恶心吗？还有交易，我是南诏的公主，我嫁给他，本就是一场政治联姻。我顶着嫔妃的名头在这里做质子，换取双方的和平，这不是交易是什么？而且，你刚才说他是我夫君，我只有他一个夫君，而他却有后宫佳丽三千，我觉得，他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既然如此，为何我还要去侍寝？难道就是图个好玩吗？”
欧千帆的脸色更加沉重，他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颜婷月也不想去深究他的心理活动，但猜想他可能是因为她说了他们亲爱的皇帝的坏话，才如此生气。
颜婷月挥挥手，“我走了，别告诉别人你见过我。”说完，她猫着腰绕过宫墙，翻过后门进入。
第二天一早，采薇宫传来太监总管钟正的声音：“皇上驾到！”颜婷月吓了一跳，本来打算起身的她连忙卷回床上，神采飞扬被病态淹没，她用力掐自己的大腿，挤出泪水，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
在这几日里，她未曾服用过上官御医开出的药方，因此，她的面颊泛着健康的红润，肌肤之下透出洁白如玉的光泽。这般血色，任谁瞧见都会认为她并未染病。
病床上，她显得极为虚弱，微睁双眼，目睹着帘幕被掀开的一幕。碗娘领着宫女们跪伏于地，而万尚仪亦急匆匆地迈步向前，跪下行礼：“皇上驾到！”
随着那道身影的逼近，颜婷月几乎要跃起，心跳急促如擂鼓，天哪，让她消失吧，愿雷霆将她击溃！
欧千帆——那个她一直以为只是侍卫的人，竟是皇上本人？自己的迟钝怎至于此？还能有比这更荒唐的吗？
转瞬间，她脸上的血色全无，即使未服药物，此刻的她与先前的病态无异。她是否还能继续伪装？她难道不觉得羞耻吗？昨夜还活力四射，今日却仿佛濒临死亡般躺在床上，真是自寻死路。
正当她挣扎着想要掀开覆盖在身上的被子，欧千帆的手已按在了被褥之上，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若感不适，便躺着吧。”
颜婷月的面颊忽然如同被火焰灼烧般红透，她低垂着眉头，情绪低落地发出一声呼唤：“臣妾参见皇上！”
欧千帆此次前来，本欲对颜婷月施加一番威慑，然而当他推门而入，瞥见她病态尽显，泪光闪烁的模样，内心不由生出几分柔情。原本的警告转为了安慰，他自己也难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心境转变，尴尬之情溢于言表。
“感觉好些了吗？”他的话语脱口而出，随即自觉愚蠢，毕竟她并未有何大碍，昨夜尚能逾墙而行。
颜婷月局促地回应：“好多了！”回想起昨夜对他的言辞，她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唉，那些交易，那些令人作呕的言语，她怎就挑了最难听的话说呢！
她在心底无声地悲叹：颜婷月啊颜婷月，你究竟是有多缺心眼，才会讲出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