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无目的地游荡,不觉间,她来到了医馆前。原本以为此刻医馆早已闭门谢客,谁料里面灯火辉煌,透出一丝温暖。原来,是公孙杰在夜里也开门迎客,为患者解忧。
然而,此刻的医馆内并无求医之人,只有公孙杰一人,坐在诊台前,静静地品味着手中的美酒。
忽听得脚步声渐近,他轻轻抬起头,眼前竟是意料之外的身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神色变得难以捉摸。
颜婷月轻启红唇,语带调侃:“独自一人饮酒,岂不寂寞?让我来作伴如何?”
公孙杰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几分探究:“你怎会在此?莫非又是悄然离宫?”
在一间昏暗的酒馆角落,颜婷月优雅地落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傲:“偷走?这种说法太难听了。我是光明正大地离开的。”
对面的公孙杰眉头微挑,好奇地追问:“皇上可知道你离开了?”
颜婷月轻蔑一笑,声音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冷漠:“他贵为天子,忙于朝政,我这点微小的离宫之事,又何需向他报备?”她伸手拿过公孙杰的酒杯,斟满了酒液,轻声道:“我先干为敬。”
公孙杰注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试探着问:“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颜婷月抬头,目光与公孙杰相遇,轻轻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并非什么心事,只是乡愁如潮水般涌来。”对她来说,思念故乡已成为日复一日的常态,而非一时的忧愁。
公孙杰会意地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慰:“是想念你的父母了吧?这种日子确实难熬,但时间会慢慢帮你适应。”
颜婷月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伤:“这份乡愁,恐怕会伴随我一生。”
公孙杰轻笑着安慰她:“怎么会呢?只要你在这里习惯了,找到了心爱的人,为他生儿育女,你的家便是这里,过去的一切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在月色朦胧的夜晚,颜婷月独自一人坐在寂静的屋檐下,她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她的心中早已没有了所谓心爱的男子,那个男人,拥有众多妻室,早已是无数女子心中的白马王子,而她,不过是其中渺小的一个罢了。
就在她准备再次举杯时,公孙杰突然出现,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严肃地说道:“你不能再喝了,你的脸颊已经泛起了醉意。”
颜婷月轻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怎么可能?我不过才喝了一杯而已。”
公孙杰皱眉,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你在骗谁?你来到这里之前,身上就已经带着酒气,你是在宫里喝过酒后才出来的吧?难道皇上不知道你离开了吗?”
颜婷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回答:“他知道与否又有何妨?即便知道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她心里清楚,这段感情尚未深入,现在斩断,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再需要杯子,直接拿起酒瓶,仰头大口地痛饮起来。烈酒如同火焰一般,从喉咙一直燃烧到胃部,那种火辣辣的感觉,仿佛在燃烧着她的灵魂。
公孙杰没有再去阻止她,他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怜悯与无奈。他轻声叹息道:“如果,你不是南诏的公主,那该有多好?”
听到这话,颜婷月笑了,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我确实不是云深公主,但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落寞与无力。
在昏黄的灯光下,公孙杰目光复杂地望着面前的女子,声音带着几分惊讶:“你这话,是何意?”
颜婷月轻轻摇头,感觉到头脑中像是压着千斤重,酒精的作用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然而,她深知有些话语不可轻易吐露,她缓缓开口:“我早已不是昔日的云深公主,如今我只是意妃。”
公孙杰沉默了片刻,目光未曾离开颜婷月,见她再次伸手去抓酒壶,他终于伸手阻止,语气坚定:“别再喝了,我送你回宫吧。”
颜婷月挥了挥手,醉态可掬地反驳:“不,我不想再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我不愿再踏入那一步。”
她努力站稳,向公孙杰抛出一句话:“如果你担心皇帝会因此而怪罪于你,那么,我自行离去便是。”话音未落,她便踉跄着向外走去。
公孙杰迅速站起身,紧紧握住她的手臂,眉头紧锁:“你现在醉得厉害,外面太危险。今晚就留在这里吧,明天我会亲自送你回宫。”
颜婷月醉眼朦胧,半真半假地警告:“你难道不怕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让皇帝知晓,后果你可承担得起?”
公孙杰却不为所动,他扶她坐回椅中,淡然回应:“既然已经如此,那就让我来承担后果吧!”说罢,他转身关上了门,将外界的喧嚣与寒风隔绝在外。
颜婷月感到一阵眩晕,她刚刚喝下的烈酒开始发作。尽管最初并未在意,但不久后,酒精的猛烈冲击让她几乎无法自持。她尽力保持端庄地坐着,眼神迷离地注视着公孙杰在店内忙碌的身影。他似乎还找了个学徒,与他交谈了几句,然而颜婷月却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因为耳畔只有如雷鸣般的嗡嗡声,淹没了一切其他声音。
突然间,她头部一偏,身体失去平衡,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哎!”公孙杰惊呼一声,迅速上前将她扶起,小心翼翼地把她带到后屋。他将颜婷月安置在床榻上,那是平日里供值班大夫休息所用,因此被褥仍显得整洁舒适。
颜婷月已彻底沉溺于酒精之中,头痛欲裂,胃中翻腾,阵阵恶心不断袭来。她努力深呼吸,勉强将不适感压制下去。
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边的黑洞漩涡,无力自拔。
在意识模糊之际,她感觉到一双大手扶起自己,喂她饮下蜂蜜水。然而,蜂蜜水入肚,并未带来舒缓,反而引发了一阵强烈的反胃,接着便是剧烈的呕吐。
她隐约记得自己的呕吐物弄脏了公孙杰的衣物,但她已无暇顾及道歉,只能躺在床上,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没有,继续沉浸在迷糊的醉意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有人将她抱起,她试图挣扎,却在耳边听到一声低沉的吼叫,“不许动!”
深夜的寂静中,颜婷月在梦中呓语,她的声音低沉而含糊,似乎在与某人倾诉。她梦见了欧千帆,那个声音温柔且熟悉,却总在梦醒时分化为虚无。她的心,如同被冷酒浸透,愁绪蔓延开来,仿佛一切醉意都化作了对他的思念。
晨光破晓,日落黄昏,颜婷月这才从沉睡中苏醒。万尚仪的目光里满是担忧,轻声问道:“娘娘,您昨夜何以沉醉如斯?现在感觉如何?”颜婷月揉了揉太阳穴,宿醉让她的思绪仍旧混沌,头痛欲裂。她低声回应:“稍微好些了。我是怎么回到宫中的?”记忆中,她是在公孙杰的医馆里释放了自己的忧愁,难道是他送她回来的吗?
然而,万尚仪的话让她瞠目结舌:“是皇上亲自将您送回宫的!”颜婷月惊愕不已,心中暗自叹息:难道每次她悄悄离宫,都恰巧遇上他?命运为何如此捉弄人?
万尚仪忍不住责备道:“娘娘,您这般任性,恐怕会惹出大祸来。”颜婷月无力地躺在床上,失去了所有动力,无奈地说:“罢了,从今以后,我就守在这深宫之中,不再踏出半步,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日。”
夜色渐浓,万尚仪的目光中透出一丝黯淡。她明白自己对颜婷月的不公,然而,无奈之下,她别无选择。柔声细语地试探道:“你感觉如何?整晚未食,身体可还撑得住?”
颜婷月轻轻摇头,尽管饥肠辘辘,却全无进食的欲望。
注视着颜婷月那失魂落魄的神情,万尚仪心中涌起一阵不忍,温言劝慰几句后,便悄然离去寻找些许食物。虽然颜婷月坚称不饿,但如此频繁呕吐,身体终究需要补充。
纵使万般不情愿,颜婷月还是勉强接受了万尚仪的好意,略作品尝,以示感激。
随着夜幕的降临,她的内心开始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不知他今夜又会选择谁共度良宵。不过,无论如何选择,与她又有何干呢?她轻敲自己的额头,自语道:“守住自己的心,便是了。”
日复一日,夜以继夜,时光在单调和乏味中流逝。
欧千帆始终未曾露面,颜婷月也未曾去寻他,甚至明令宫人不得透露他的任何消息。
就这样,让一切随风而去。
邱舟淮的身影早已淹没在繁忙之中,连带着安达木和云狄也不再露面。颜婷月自比于一隅的蜘蛛,默默地在幽暗角落编织着网。
某个日子里,公孙杰踏入宫中探访她,双手奉上一捆珍贵的中医典籍。颜婷月的目光因此炽热起来。在这缺乏电子娱乐和书籍的日子里,她已感到厌倦与惶恐,如今,生活似乎重新点燃了希望之火。
对于公孙杰,颜婷月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感激。她甚至暗自期盼他能日复一日地来到宫中,哪怕只是他那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动,也足以让她有种穿越宫墙束缚的错觉。
她沉浸在对金针术的钻研中,仿佛这项技艺是与她的血液共生的,几乎无需他人指点就能掌握。人体穴位与各器官之间的联系,她了如指掌,下针之法亦是娴熟。当她翻看那些医书,尤其是提及针灸的部分时,她便投入更多的精力去探究。
又是一个特定的日子,太皇太后召见了她。
颜婷月轻步走入室内,只见皇上与太皇太后正围坐餐桌,谈笑风生。她略带犹豫,但很快露出笑容,恭顺地行了个礼:“参见太皇太后,参见皇上!”
太皇太后面带微笑,温言道:“免礼吧,来,坐在哀家旁边。”
月色朦胧之夜,颜婷月轻步临近太皇太后的身旁,她轻轻抬起眸子,目光与欧千帆相遇。他的目光柔和而温暖,仿佛这段时间从未对她有过片刻的忽略。
颜婷月的神情微微一敛,向太皇太后询问道:“老祖宗召见,有何吩咐?”
太皇太后细细打量着她,缓缓开口:“看你这眼眶,黑得就像是未曾入睡一般,难不成你是夜里去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了?”
颜婷月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却因用力过猛,不小心将一根眼睫毛揉进了眼里。她急忙捂住眼睛,使劲地摩擦,刺痛感让她泪水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