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齐懒洋洋的抬着手让柳梅为他穿着衣袍,现在不过刚点卯,宋景齐生生的被柳瑶柳梅拉扯着离开了与他生死相依的床榻。
正要发作之间才想起今日是要到国子监上学的日子,平日里柳瑶柳梅两个丫头屈于他的淫威之下,没少被他吓着,如今便不想再为难她们了。
柳梅心中也略是疑惑,要说她与柳瑶是做好了舍生取义的准备才来叫醒她家王爷的,可如今她家王爷非但没有暴起将她们扔出去,还颇为配合地让她穿衣,着实有些怪异。
闭着眼差点又睡过去的宋景齐哪知道自己今天突然冒出的好心,被他家两个丫头误解成他着了魔。抖了抖身上的水色锦袍,对着铜镜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将自己看了好一遍,满意的点点头。
“柳瑶,早膳有没有准备好啊?”
极少在宋景齐面前愣神的柳瑶还在想着她家王爷的反常,突地被宋景齐惊了一下,忙回答道:“回王爷的话,早膳已经备好了。”
用了早膳,韩太妃今日知道他要去国子监上学,特意起了个大早前来送他。
撩开马车维帘,冲着韩太妃招了招手,“齐儿会好好听话定不会惹祸的,母妃回去休息罢。”
韩太妃眼眸泛着莹莹水光,点了点头。
今日到国子监上学,随行的是杨涛杨景,他素来比较喜欢带柳瑶柳梅两个丫头出门,因为女儿家始终要比男人细心,伺候他也要得他意些。可他今日毕竟还是第一天入学,若是带着两个侍女去上学,保不定会把与他一直不太对盘的宁祭酒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背过气去。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也只能委屈自己了。
原本像他贵为一国亲王,又是先帝的九子,礼应与皇上的皇子们一起在上书房学习,可他天生反骨,不喜欢那些个一天咬文嚼字讲个课都能把人讲睡着的老臣。
宋景齐曾与他的侄子侄女们在上书房一起学习过一段日子,可他自觉辈分太大,虽然岁数没有人家大。觉得与他们一起上学落了他这个九皇叔的面子,再加上他实在是不喜欢那几个上课的老头子。
听说国子监里面尽收了些王公贵族,朝中大臣家的子女,人也够多,他觉着肯定比上书房好玩。便去向皇上自请要到国子监去上学,皇上一开始哪能答应,后来实在拗不过他只能送他去了国子监如了他的愿。
他原本以为出了宫没有人整天督促他学习了,一入国子监才知道,那宁祭酒竟是个比上书房太傅还要顽固不化的老头,总是与他做头,丝毫没将他这个辰王放在眼里。
其实宁祭酒提起他来又何尝不是头疼欲裂,悔不该当初应了皇上之言放了这个只会惹是生非的祖宗进来。
如今宁祭酒站在国子监的观景台上,一手抚着花白的山羊胡,眯着眼盯着国子监的大门入了神。
学生陆陆续续入了门,可依旧还没有看见那个祖宗的身影。
掌儒学训导之政的两位司业走上楼来,向着宁祭酒行了一礼。
其中一位司业说道:“大人,今日是有新生入学吗?”
其实他们也是前些日子才听到消息说今日会有新生入学,可究竟是谁宁祭酒并未说明。国子监开学已久早已过了入学时期,宋景齐与慕晨算是走了关系半路插进来的。
宁祭酒理了理胡子,应了声,“嗯,想着也快来了,你们随我下去看看。”
那两位司业对视一眼,心中想着这将入学的新生好大的面子,入学竟还要祭酒亲自相迎。
国子监的门前早已停了一辆四驱车驾,紫檀木建造的马车车身低调内敛,却不敢叫人忽视车驾之内主人的身份。
慕晨出门向来都是带着施杰在身边,将许铭留在府中打理院中事务,施杰沏了杯热茶放到慕晨脚边的木几上。
“世子在这儿等了近有小半个时辰了,辰王还未来,这第一天入学辰王莫不是想累得世子也跟着迟到?”
那人靠在软椅之上静静的翻阅着手中的书本,静默得好似一尊羊脂暖玉雕琢而成的人像,携着一身清冷的气韵,温雅静和得彷如一株佛前青莲。
抬眼,那双眼中幽深得如同无底之渊,虽含着温温笑意却不达眼底。
马车外一阵骚乱因一辆渐渐驶入大家视线的六驱车驾而起,慕晨放下手中书本,唇边勾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看来是到了。”
正要入门的学子瞧着门前停了一辆六驱车驾,马车紫金色的维帘,华盖顶均绣着繁复的图腾繁纹,若要论这皇城中能用得上六驱车驾的人,除了那当今圣上的皇九弟辰王殿下还能有谁?
在众人的期待中,杨涛杨景走下马车为王爷撩开维帘,那身着一袭水色暗绣莽服,脚踏同色锦靴,刻莲雕四爪龙玉冠着顶,生得雌雄莫辩又笑得一派魅惑众生的人,不是他辰王还能是谁。
宋景齐走下车来,皱了皱眉,心头想着本王又不是奇珍异宝你都盯着本王做什么?继而眼不斜视的走到那辆四驱车驾前,用手中十二骨墨玉折扇敲了敲马车门。
众人心中还想着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架子,竟然要辰王亲自去请。
在众人的猜想中那人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撩开了维帘,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容颜与风姿,怎是一个绝色清贵了得。那人身着一袭仿若就是为他而生的水色月华锦缎长袍,若是不细看还以为他是与辰王穿了一样的衣袍,只是衣饰纹饰大不相同罢了。
“慕晨见过王爷。”
宋景齐抬手叫他免礼,回眼看了一眼身后的四驱车驾,“你一人来的,你家施杰许铭呢?”
“慕晨今日只带了一人来,但慕晨入国子监终究是为了学习,带着施杰总是不好。”
宋景齐听言抬扇拍了拍额头,回头看着还在收拾东西的杨涛杨景道:“你们俩不用跟着本王了,本王今日可是来上学的。”
柳瑶柳梅担心她家王爷吃不惯国子监的饭菜,早早的就让王府上的点心师傅做了些点心和奶浆,特意嘱咐杨涛杨景一定不要忘了带着。如今宋景齐不让他们跟着,那这一大盒的吃食难道要让王爷自己拎着,或是给南阳世子拿着?
宁祭酒与两位司业此时也走下楼来,见了他二人忙迎了上来。
“老臣见过辰王,见过慕世子。”
宋景齐不耐地摇了摇扇柄,眼中闪着不明意味的神色,“祭酒就不必多礼了,本王与慕世子是来做学生的,这哪有老师向学生行礼的规矩,本王看时辰不早了,祭酒还是早些领我们去看看同窗罢。”
“如此,还请王爷世子随我来。”
宁祭酒还来不及想两年不见为何这辰王突然转了性,那两个司业依旧还未从见到宋景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王爷身边跟个伴读本就无可厚非,具体是这位辰王身边跟的还是个亲王世子。
两人抹了抹汗,催促了几句还在看热闹的学子,忙跟了上去。
国子监中博士共五人,主管掌教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为生者,换句话说就是专门管教都城王公贵族,侯门王府,朝中重臣家的二世祖三世祖。像宋景齐这般身带爵位,还是一国亲王的学生他们还真未教过。
宁祭酒亲自领着他们到了一间教舍前,唤来教舍中的助教,向宋景齐二人介绍道:“这是辅助魏博士的助教林助教,日后王爷与世子便是在这间教舍上课。”
想来那助教也见惯了这些高门阀户的二世祖,见着宋景齐这个亲王虽然有些惊讶却并未表现出来。
“见过辰王,世子。”
宋景齐执扇扶了扶那林助教,“诶,日后本王与慕世子可都是林助教的学生了,以后在国子监中这些礼节便都免了。”
“是。”
宁祭酒颇有些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山羊胡,“如此,辰王便与世子入学罢,老臣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
一间教舍中坐了二十来个人,听见了外间的动静,早就伸长了个脖子想看看新入学的同窗究竟是谁。
林助教刚一领着两人入教舍,那些个二世祖们就忙坐回了座位,拿起书装作认真背书的模样。看来这林助教也是个厉害的,若不然还没有进门就能让二世祖如此乖乖巧巧,一声不吭的坐好。
“这是新来的两个同学,大家认识一下。”
宋景齐将折扇塞进袍袖中,勾唇一笑,一双勾人的眼尽量将所有人都看了一眼。
咦,还有几个熟人啊,本王就喜欢看你们一脸惊吓的表情。
“我叫宋景齐,日后与各位同学就是同窗了,请多多指教啊。”说罢,还冲着众人眨了眨眼。
但见慕晨浅淡一笑,恍如三月春风裹着桃瓣清香拂面,隐隐中还透着些冷梅的幽香,不管男子是不是被迷住了,教舍中的女子反正都在呆愣中看着他粉白的唇瓣吐出了几个字,“我叫慕晨,还请各位同学多加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