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磊杜晴将三十来个武力不弱的刺客一人插了一剑踢下船后,她家用着一身踏云生莲的俊挺轻功拥着美人在湖上惹了众人眼的王爷,终于慢慢悠悠地飘了回来,又漫不经心地舞着折扇解决了最后两个刺客。
“光光美人晴晴美人辛苦了,去叫人将画舫泊到岸边罢。”
受了些许轻伤累得有些力竭的两个冷面美人暗自翻了个白眼,这艘画舫上除了他们三人其余的就差没睡死过去,就是原本在画舫上随着伺候的侍人也被刺客迷了个彻底,尽都扔到了货舱里。
叫人驳船,那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想让她们俩去嘛。
船在岸边停稳后,吩咐人前去京兆府请京兆府尹过来,说是有歹人欲行不轨迷晕了船上的侍人,扮作侍人混上画舫,又迷晕了满船的王公贵族世家公子小姐,而且船上还有一个比那些个公子小姐贵上百倍的辰王。
趁着端午休沐正在府衙后院消暑的京兆府尹刚一接到消息,官袍都来不及穿带上府衙的人就马不停蹄地冲了过来。
一番客套见船上的公子小姐均无大碍,又看见宋景齐生龙活虎地在画舫三层上俯看湖面风景,才松下一口气。命人将那些个刺客打捞上岸,对着宋景齐一再保证定在三日内将刺客的来历审问清楚,给宋景齐与众家公子小姐一个交待,这才领着人拖着三十来个半死不活的刺客打道回府。
均湘楼的妈妈听闻此事红楼里的事也管不上,慌忙地带着楼里的侍人赶到遗韵湖畔,颤抖着被彩色纱裙包裹的丰腴身子,忙跪在地上告罪。
“罢了,此事事先你也不能预知,只是此等事只此一次万万不可再有下次,你也知道这艘船里的都是些什么人,若是出点什么事莫说是你的均湘楼,纵是你加上你楼里百十条的人命也赔罪不起。”
妈妈听了这话心里暗嗤今日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竟然会出这等遭天谴的事,且不说船里的人出什么事,就是眼前这个祖宗出点意外也够她与楼里上上下下喝上好几壶。
“奴自然省得,不过这事王爷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本王已经将此事交给了京兆府尹,剩下的事自有他来决断,只是船上的人还未醒你安排到船上伺候的人想来一时半会儿也伺候不了人。”
想着此事应该殃及不到自己与均湘楼身上,这才安下心来,忙不迭地应声道:“自然是,也是奴安排不周让王爷与各位贵人受惊了,奴这就安排信得过的人过来,这次奴亲自送人过来定不会再出任何差错。”
夜幕渐渐降下,原本为了游船观看赛龙舟,却被迷得个七荤八素的众人才悠悠转醒,宋景齐随意几句话解释了一下又言此事已交由京兆府尹处理,众家公子瞧着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没受什么伤害,再加上宋景齐都说没事了便没再放在心上。
魏承绪醒来便要上楼去看看二层的魏承燕可有出事,宋景齐将他拦了下来,“方才本王已经派人上去看过了,你妹妹没事,楼上还有旁的女眷,你不便上去。”
脑子不知是因为迷药药劲太足,还是睡的时辰太长一时之间有些不太清明,遂也没去计较为何宋景齐会这般清醒又为何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受了迷药药力的影响,众人虽是醒来了却都像是笼罩在一团迷雾中一般,迷蒙混沌得有些无力,正厅中的女子尽都被带了下去,那些个大家公子也没了气力玩乐,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或是靠在椅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安舒雅接过宋景齐倒来的一杯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这水方才本王已叫人换过了,里面放了解药,你若是想一直这样晕下去也可以选择不喝。”
额角抽疼得有些厉害,虽然是半信半疑却还是喝了下去,喝了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为何会如此信任他,叫他喝下了药的茶水他就喝,现在给他一杯水说是解药他也不疑有他的喝了。
宋景齐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着:“有本事你别喝啊。”
魏承绪因为方才以着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睡了几个时辰,现在腿脚麻木得仿佛失了下肢,再加上头疼欲裂便直接趴在木几上,跪坐在地无力的呜咽着。
萧子州有些步履不稳地走进船舱,虽然知晓了情况但在看见这满船舱四处低声哀嚎,身着锦衣华服全无了精气神的世家公子时,还是微微有些吃惊。走近宋景齐身前,再一次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看见那人,才开了口,“王爷可看见慕世子了,方才他与我一同在三层画舫下棋对弈,可待我醒来后便没了人影,莫不是被歹人……”
若真是如此可真是要乱套了,南阳王府的世子不管是被歹人掳走或是杀害,那都是件能令整个都城震上三震的大事。遂一醒来发现慕晨不见了,他就忙四处找寻了一番,可画舫上上下下都找了一遍也没见着他,入了船舱再没看见慕晨的身影就越发肯定了他的猜测,他也不敢声张只能先来将此事告知宋景齐。
若不是萧子州来提醒,或许他当真要把被他随意扔到一艘画舫上的慕晨忘到九霄云外了。一打折扇忙站起身来,轻呼一声:“糟了,”提步便要往外走。
见被他这一动作惊得云里雾里的萧子州还怔愣在原地,扔下一句话闪身出了船舱。
“慕世子被本王送到了另一艘船上,本王现在就去接他。”
华灯初上的遗韵湖上拥簇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画舫与船只,烛火的点点星光点亮了夜幕下遗韵湖的湖面。站在甲板上张望了许久,终于在一堆画舫中找到了那艘做工精细,所用造船身的木材比金贵的画舫。
掠身踏着画舫的船顶,嫩黄色的裙袍方才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人已经如徐徐的清风悠然落到了那艘画舫之上。
画舫的四周点满了五彩琉璃灯盏,昏黄的烛火之光透过五彩琉璃灯盏晕出了五彩相间的颜色。侍立在画舫前的侍人还是早前的那个,见了他也不似先前所见那般表现得异常惊异,反倒有些习以为常。
打开船舱门,躬身邀他入正厅,“辰王殿下请,慕世子与我家主人正在厅内下棋。”
打开折扇摇着扇走进船舱,这艘画舫船舱正厅不似均湘楼的画舫正厅般四处都充满了暧昧的颜色。厅内简单的装饰了一番,地上铺了一张浮绣山水花鸟画的绒毯,毯上摆放了一只四尺见宽的金丝楠木几,几上放了一只紫砂壶与三只紫砂杯,刻兽首雕浮纹的铜炉中乌沉香燃得正好,清丽纯净的香气裹着袅袅烟气散出,香气伴着烟气腾升消融,淡雅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久久不肯散去。
一人身着一袭霜色锦袍,一人着着一袭雪色长袍,一人自玉中所生,眉目温润似在清冷的月色中浸晕了多年,一人由幽兰所化,眉目一派的清丽似在不元修世的空谷中晕染数载,一人一身风姿如月华清辉,端如月桂花树淡如初生栀子静如佛前青莲,一人一身风姿如空谷幽兰,清如太虚佛铃明如初升阳日静如遗世花株。
两人面容没有分毫的相似,却叫人会将他二人看作同一人,不过也是在一瞬之间便会发现他二人并无相似之处,因为那身看似相似实则相差到了两个极端的气质,无法再让人认为他们是为一人。
一人执墨玉棋子,一人执白玉棋子,也不知这局棋下了多久,两人落在棋盘上的棋子数竟不相上下。
宋景齐瞧那一袭雪色长袍之人,面色微变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随侍在下棋两人身边的侍人见宋景齐走进了船舱,向他行了一礼,走过来邀他坐到绒毯之上,跪坐在地为他沏了一杯茶水。
拿起紫砂杯凑到鼻前闻了闻茶水清淡的茶香,浅尝一口,暗叹一声,“白毫银针。”
“他们什么时辰开始下棋的?”
那侍人颔首应道:“回王爷的话,自您将慕世子送来时便开始了。”
“下了几局了?”
“回王爷的话,一局尚还未结束。”
打下折扇,方才挥扇打人时不慎伤到了掌心,现在闲下来才发现血已经浸透了白纱。握着扇柄抵住额头,望着自己的手掌不禁叹息道:“真不知前日夜里究竟醉成了什么模样,伤成这样也感觉不到痛楚。”
那侍人也是个有眼色的,见他手掌的白纱几近要被血迹浸遍,忙起身去取来了白纱伤药。
“王爷,让奴来为您换药罢。”
抬眼瞧着眼前这个年岁与自己相差不大,生得眉清目秀的男子,莫名的觉着心安将手伸到了他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奴名唤暗影。”
挑了挑眉,撇开眼不去瞧被自己蹂躏得血肉模糊的手掌,“暗影,外面的那个叫逐日?”
暗影愣神片刻,随即想起来他说的是侍立在船舱前的那人,“今日公子并未带逐日只带了奴。”
用清水为宋景齐清理干净了手掌的血迹,因为某人那日醉得忘乎所以失了痛觉,手撑在青瓷壶碎片之上,大大小小的瓷片扎了满手不说,有的瓷片还扎入了肉里。那日特意请来了一个年纪轻的太医,若不然他这满手的瓷片不知得清理到何时才能清理得干净。
白色粉末状的伤药方一洒到手掌上,锥心刺骨的疼痛立即传遍全身,龇牙咧嘴挤眉皱眼直呼痛的宋景齐头顶传来了一令他咬紧牙关的声音,“王爷原还知道痛,慕晨以为王爷是金刚铁骨伤得再重也感觉不到分毫痛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