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她,是个孤儿,在城南的福利院长大。六岁那年,一位慷慨的音乐家为孤儿院捐赠了乐器,她一眼便钟情于那把琵琶。得益于善心人士的资助和自己的不懈努力,十八岁时,她考入了音乐学院,成为古乐系的杰出学子。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面对现代社会对古乐的冷漠,冯雨晴无可避免地失业了。机缘巧合之下,她进入了娱乐圈。在那里,她经历了潜规则的洗礼、朋友的背叛、助理的逆反、经纪人的抽成、恶性绯闻的困扰以及经纪公司的雪藏。这一系列的磨难,使她从一个清新脱俗的白莲花,蜕变成了一个腹黑而坚强的女性,也达到了个人的巅峰。那是一个如往常般热闹的夜晚,她刚刚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昭君出塞》的演奏。未等晚会落幕,她便匆匆登上了回家的车驾,却在临近家门之时遭遇了一场意外之祸。是蓄谋已久的暗害,亦或仅是命运的捉弄?无人得知。然而,万万未曾料到的是,在那猛烈的撞击下,她的灵魂竟游离了肉身,穿越时空,重回了两千年前的世界。而在这惊变之际,她的手中还紧紧抱着那把相伴多年的琵琶。
“我的琵琶呢?”她的声音低沉而迷茫。
语霜,那个忠心侍候在她左右的婢女,听到主人的呼唤,急忙将一直妥善保管的琵琶递上前来。这琵琶,非比寻常,它承载着主人的情感与记忆,语霜自是倍加呵护,日复一日地细心擦拭,不敢有丝毫怠慢。
语霜轻步走到她的面前,柔声细语:“小姐,您要找的是这个吗?看,我一直好好地收着呢。”
闻听琵琶二字,冯雨晴再度睁开双眼,只见语霜双手托着一把琵琶,恭敬地立于床前。她的目光落在那琵琶之上,只见它通体古铜色,透着岁月的沉香,仿佛蕴藏着灵性,与她现在所寄之躯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之感。在往昔的岁月里,冯雨晴曾在一位教授的讲述中听闻,古代的名贵乐器,如同传说中的利剑,唯有能驾驭它们的主人才能得到它们的忠诚。如今,她似乎明白了这番道理。王昭君那流传千古的琵琶之技,并非空穴来风。眼前这把琵琶对她的依恋,足以证明王昭君不仅精通音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语霜见小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琵琶,便好奇地问道:“小姐,难道你也认不出这把琵琶了吗?它名为‘歌吟’,是老爷与夫人相爱时的见证。后来有了小姐,夫人便将这琴赠予了你。你看,上面还刻着夫人和您的名字。”说着,语霜翻转了琵琶,展示给冯雨晴看它的背面。
冯雨晴目光落在那两个刻字上,一个是“云”,另一个是“若”。显然,“若”指的是王昭君,而这“云”,无疑是王昭君母亲的名讳。
“把它给我,我想弹奏一番。”面对这样一把绝妙的琵琶,冯雨晴忍不住心动,渴望一试其音。
“那奴婢先扶小姐起身。”语霜轻声应道,将琵琶轻轻放在一旁,转身来扶冯雨晴坐起。然而,一旦坐起,冯雨晴才真切地感受到这具身体的脆弱,那细小的手臂,稚嫩的手掌,宛若一个未经世事的孩童。她忍不住地询问:“语霜,我今年多大了?”
“小姐,您今年九月份就满八岁了。”语霜虽然觉得小姐有些奇怪,但她知道,人在经历生死之后,有些过去的记忆会消失。她相信,过些天,小姐会逐渐恢复记忆。如果小姐永远想不起来,那她就做小姐的记事本,帮小姐回忆过去。
这边的冯雨晴更是感到悲催,没想到自己二十六岁的灵魂,居然穿越到了一个七岁孩童的身体里。看样子,如果暂时回不去了,就只能好好规划未来了,毕竟顶着一具孩童的尸体,办好多事情都是不方便的。
“小姐,您还很虚弱,不如先喝碗粥吧,喝了粥才有力气弹琵琶。”语霜看小姐一直沉思,以为她是因为昏迷太久,没有精神,便劝道。
“好。”也不知道这具身体昏迷了多久,刚才没有提醒还不觉得,现在还真觉得有些饿。
冯雨晴乖巧地倚在床头,一口一口地喝掉了一整碗的粥,略作休息,才有力气下床,走到窗前坐下。语霜有默契地把歌吟送到了她的怀里,又细心地帮她戴上了护甲。在宁静的室内,随着指尖轻轻触动琵琶弦,悠扬的旋律自歌吟的手中流淌而出。那音乐宛如梦境中的低语,又似含泪的诉说,彷佛弹奏者心中藏着无尽的言语与未尽的事务,却因种种束缚,无法尽情吐露。
语霜旁听,被这迷人的旋律深深吸引,她看到小姐似乎已忘却了世间一切,唯独对琵琶的技艺未曾遗忘,反而在这愁绪中更添了几分动人的力量。
冯雨晴也不禁为之一震,她感到自己的演奏已经超越了往日的水平。这其中虽有歌吟的影响,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具身躯过去所积累的功底也在无形中提升了她的琴艺。尽管她的记忆中没有原主的任何片段,然而手指却仿佛自有记忆般,自然而然地掌握了那些复杂的指法。
当最后一音落下,冯雨晴心中已有了决断。既然暂时寻不到重返的机会,即便回去,也可能面对的是曾经的身体已遭灾难的残骸,那么不如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
在现代世界里,她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而在这个时空,虽然同样孤苦伶仃,不是还有个弟弟吗?即将远嫁他乡,或是早逝的命运又能如何?作为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化身王昭君的她,将不再是历史上那个任人摆布的女子。她会重新书写属于自己的历史篇章,既然命运让她来到这里,她便要安心接受。
王若,这个名儿,还有雨晴,都是她,如今她决定,自己将以王若之名,续写人生新篇。王若的目光在室内一扫,最终落在了出神的语霜身上。“语霜,弟弟和张妈妈呢?”她轻声询问。
语霜这才回过神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小姐,少爷和张妈妈被吴夫人叫去了,说是要询问您的情况。本来也要我去的,但我不放心您独自一人,便留下来陪伴。”
王若心中生疑,为何吴夫人不亲自前来或派人来问,却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她多年在纷扰的世界中历练,直觉告诉她,此事恐怕并不简单。
“走吧,语霜,我们去探个究竟。”王若站起身,语气坚定。
语霜却显得犹豫:“小姐,您的身体才刚好些,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