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种姿势,种种撩人。这画工更是比平日里卖的那些精细上太多。最让人气愤的是,这上面画着的人分明就是安清水和钱沉!
身为皇家的人,他一直是极会隐忍的,可眼下这档子事儿,却让他没了多年的淡定沉稳。
管家在一旁干着急,但也只好将自己听到的事情如数报来,“王爷,现在京城各大茶楼都在说这事儿。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说的分明就是侧妃娘娘和她的表哥钱沉啊!”
“本王一直在府中,怎么没有发现过这事儿?纯粹是一派胡言!”汝南王本想喝口水润润喉,却越说越气愤,最后干脆喝了一口就将茶盏用了甩了出去。
管家抬起宽大的袖子,紧绷的脸上分明带着一丝紧张,擦了擦额上沁出的汗,“王爷,虽说奴才也相信娘娘的清白,但是毕竟无风不起浪啊。”
这么多年,安清水和王妃的争夺战他不曾参与过,只因为他尽忠的人只有王爷一个,但他的心却一直是偏向那个不受宠的王妃的。虽说王妃的性子软,可她毕竟温婉高贵,且是西冷的公主,又哪儿是安清水那种成天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女人可比的?
所以眼下出现这个情况,无论是什么缘由引起的,他还是本能地站在了王妃的那边。
汝南王心头一凛,刚想开口骂人,却发现管家说的也不无道理。
“去,给我查。这些东西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散播出去的!”
“是,老奴告退。”管家弯腰福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屋里的男人来回地踱了许久。
这些年,他偏宠安清水也是不无道理的。虽说她没有南宫菲然那么雄厚的背景,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她小女人的一面,而他则可以做他的大男人。虽说他以前也是皇子,可在南宫菲然面前,他总会有种拘束的感觉,也许,是她实在太过完美……
刚成婚那些年还好,他一直都是对她疼爱有加,而她,是一如既往的温婉贤惠。就算为了应酬朝堂上那些事儿,不得已娶了安清水,他也只是偶尔留宿在清水院,尽管安清水先为他添了两个女儿,可大多数的日子里,他都是专宠正妃,两人之间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可在喜儿失踪之后,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变了。说不清是哪里,许是她长时间的以泪洗面让他厌烦;许是安清水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他终究是变了。安清水,成了他心尖儿上的那个人物,不一定有爱,却被他捧在手心里宠了十年之久。而那个曾经荣宠一时的女人,终究是终日不出冷香院,甚至被他遗忘在记忆中。
若不是喜儿此次回来,他恐怕都快忘记那个女人了吧?
喜儿……母仪天下……可如今……
长叹了一口气,他踩着沉重的步伐向倚栏阁走去。
花喜刚藏好那些宝贝,走近了美人榻准备躺一会儿,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不算熟悉的脚步声。她竖起耳朵一听,发现那沉沉的声音不像是女人的,心中一凛,连忙直了直身子,小跑着到院门口去迎接。
“喜儿……”汝南王还未踏入倚栏阁的院子,花喜就从里面将院门打开了,他心下一喜,骄傲更甚。这个女儿虽然回来不久,却是他最为中意的一个。倒真不是因为那个术士所说的母仪天下之命,而是一种打心眼儿里的喜欢。她的聪明、坚强、识大体都让他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可是……一想到太后将她许给了六皇子,他的心里又是一股无名的怒火!那太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眼昏花了,就算不是太子,他的女儿又怎么可能配给六皇子那种无权无势的!
“父王。”花喜见他神色古怪,忙半垂着头恭顺有礼地喊了一声,飘扬的发丝掩住了她的眸中神色。
“参见王爷。”墨兰站在她的身后同时福了一礼。
“免礼。”他拉回思绪,低沉着声音地对墨兰摆了摆手,引着花喜往院里走去,“喜儿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倚栏阁很好,喜儿住得十分舒服。”面上带着娇俏的笑意,心里却冷笑了三声。若是真的关心她,就不会过了那么久才来问她习不习惯了。
“喜欢就好,”汝南王掩着嘴轻咳一声,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尴尬地不知该如何跟女儿对话。他沉默了良久,大概是在思衬如何开口,花喜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刚想缓解一下这份尴尬,就听身旁的人道:“喜儿失踪了那么多年,眼下找到了,父王理应摆宴为你庆祝一番!”
“恩……恩?”花喜下垂的眼帘猛地掀起,震惊地看着汝南王,眉头微微蹙着,紧抿的双唇分明透露着她的不乐意。
太后不是已经特地为她设宴庆祝过了吗?父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问,汝南王拍了拍她的肩,道:“本王原本就有此意,只是没想到太后竟快本王一步,但是本王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既然先前都已经准备了,那便举行一场小型宴会吧。”
花喜眨了眨眼,眉心微拧。
“此次宴会太子与三皇子也会到,届时,你要好好打扮一番。”
汝南王此话一出,花喜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终于知道这父王想干嘛了!
她都有婚约了,父王怎么还不死心啊!竟然还想让她跟太子和三皇子扯上点关系?一场名为庆祝她回来的宴会,却没有邀请她的未婚夫而请了太子,这也就罢了,毕竟人家太子是他女婿不是?可还请了司徒飞渺那厮又是怎么回事啊!
汝南王见她一直不答,面色有些不悦。
不得已,花喜还要装乖女儿,只好咧着嘴朝他笑了笑,“这样啊,喜儿知道了,真是谢谢父王了!”最后一句话却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时间是本月十五。”汝南王站起身来,背对着花喜负手而立。
花喜点了点头,“哦……”原谅她真的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了……
“那父王就先走了。”也不知是看出了女儿不待见他,还是觉得他在这里气氛实在太过诡异,两人又默默无言地坐了一会儿,他就大步离开了。
“郡主,”墨兰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一个不留神儿就惹到了她,“你为什么不好好跟王爷说话呀?他为郡主大摆筵席,可是为郡主正名呢!”
“墨兰,你觉得父王为什么喜欢我?”花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跟她扯了一句看似不相关的话。
“郡主漂亮呗。”墨兰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所以是个男人都喜欢?”
“呃……”墨兰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王爷是郡主的父王,哪儿能因为她漂亮而喜欢她呀……
一阵暖风吹过,枝头一朵玉兰忽然晃了一下,花喜盯着它看了半响,突然大喇喇一笑,朝着房间走去。
虽然她对着宴席无感,但是……看来做某些事的契机来了呢……
拿出先前藏好的那株失心草搁于几案之上,她从院中找了个陶瓷块儿来,将其捣碎成粉末状,又仔细地放在一张纸上收好,拢于袖中。
五日之后,月圆之夜,汝南王府为刚寻到的郡主大摆筵席。前院被布置得焕然一新,院中的廊柱上挂满了象征着吉祥如意的正红灯笼,厅中的琉璃烛台之上摇曳着悠悠灯火,悬梁之上镶嵌着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将厅里照耀得亮如白昼。
汝南王的许多朝中好友聚集而来,甚至当今太子司徒飞嘉也携着侧妃司徒婉到此共庆,与之同行的还有三皇子司徒飞渺。
花喜带着墨兰款款而至之时,前院儿里已经坐满了宾客,貌容姣好的侍女鱼贯而入,将各色美味佳肴奉了上来。
她一贯不喜装清纯,火热的正红才属于她。今日的她,身着雪白广袖裙,却在外边儿披了件朱红纱衣,白里透红的模样愈发夺人眼球。
狭长的黛眉斜飞入鬂,忽闪扑朔的睫浓而长,琉璃般璀璨的眼中同时透着媚色与纯然,秀鼻高挺,薄唇之上嫣红一点,三千青丝垂于腰间,她甚至未曾挽髻,只在背后松垮垮地用金丝线拢了拢发,斜插了那支血红的玛瑙兰花簪子。
明明最是简单的妆容,却透着一股子花喜魅惑,一如她的名字。
她什么也不用做,一进门就夺取了所有人的眼球,虽然前些日子的宫宴上已然见识过她的美,但此刻,没有人的眼中不是带着刻骨的惊艳。
可是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太后怎么就将她许给了六皇子呢?
安清水和司徒歌的脸已经黑成了炭。这个为了庆祝花喜回归的宴席本就让她们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她的出现引起的轰动更是让让她们想冲上前撕烂她的嘴,让那些男人看看,这个女人的表皮下掩藏着怎样一副狡诈与阴险!
司徒婉黛眉轻蹙,瞟了母亲一眼,示意她不要冲动。
“喜儿见过父王,见过母妃。”花喜连忙上前,假装没看到太子和司徒飞渺,对着汝南王作揖。见南宫菲然站在安清水的身后,她的脸色变了变。
汝南王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扬起了宽大的袖袍,“喜儿,来,见过太子与三皇子。”
别人不知,司徒歌哪儿能不知他的意思!那天他和管家的对话都被她听了去,她自然明白此刻父王这个行为到底意欲何为!藏在广袖中的手几乎能把帕子绞烂,还是安清水按住了她让她别冲动,深吸了一口气才把起伏的心情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