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色中饿鬼

“嗯……”墨奕譞的眼睛转了转：“让我猜猜，你把酒藏在哪里了？是不是第二排第三棵树下？”
话音刚落，那棵树下的酒坛便被挖了出来，司蔷羽抱着自家珍贵的琼华清酿，嘴角露出了笑容：“你可以试试猜别的在哪里！”说完，她转身就跑。
司蔷羽飞快地离开了王府，不知不觉间穿过了乱葬岗，来到了红叶阁的旧址。月光下，院子里的黑影摇摇晃晃，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上次的那间屋子，果然，一道银灰色的身影慵懒地躺在软榻上。
玉白色的指尖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紫色葡萄，葡萄在红艳艳的唇间轻轻压着，指尖微微用力，晶莹的果肉便破皮而出，进入了那张红艳艳的口中……
“咕嘟——”一声清晰的吞咽声，司蔷羽陡然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看着他咽口水？
天哪！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像个色中饿鬼？
在司蔷羽眼中，尽管这男子的容貌并不逊色，却难与闲王沈煜烈那绝代风华、墨奕譞的阳光帅气、洛玄靖的深不可测相提并论。然而，为何她的心会如此躁动，跳动得这般急促？
她轻抿一口葡萄汁，红润的舌尖不经意间滑过唇边。九爷含笑投来目光：“来了就进来吧，三月，上茶。”
“遵命。”一名年轻女子从软榻前转出，面带微笑，双手捧着茶盏，向九爷行了一礼：“请用茶，公子。”
直到此时，司蔷羽才意识到屋内并非只有九爷一人。
历经两世的她，如今方知有这样一个人。他或许非倾国倾城，甚至不足以称得上惊艳，但当他静立于此，便成了唯一的焦点，仿佛世间万物都化作了他背后的朦胧背景。
“怎么站在那儿不进来？”九爷慵懒地起身，拉她进了门。这时，他才注意到她怀中紧抱着一坛小巧的碧翠色陶泥酒坛子，不禁生出几分好奇：“这是什么？”
“啊？哦！”司蔷羽将怀里被捂热的小酒坛递给他，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上次喝了你不少好酒，这个就当是还礼了。”
三月手中的茶盏微微颤动，差点跌落。接收到主子的警示眼神后，她连忙低下头，收敛心神。
谁人不知，主子珍藏的胭脂醉，又岂是凡品可比？
在古老的时代，有位主子身中奇毒，需用珍稀药材方能解救。那便是千年雪莲、万年灵芝与百年虫草，这些稀世之宝，非寻常可得，乃是天赐良缘，得之便少之，如同世间绝响的珍馐美馔。
然而，这位年轻的小公子，似乎对这些珍稀之物并不以为意，他轻描淡写地提及，仿佛已品饮过无数次。
九爷，一位见多识广的人物，对这酒坛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细细端详那陶泥的色泽，别具一格，随即以指尖轻轻挑开封泥。
刹那间，酒香四溢，如同春风拂面，带着一种超越凡俗的香气，它既清新又甜美，不油腻，却又凛然含蓄，温润如玉，仿佛能洗净尘世的烦恼。
这股香气，足以让人知晓，此酒非凡品，乃是上等中的极品。
细品之下，这酒香中竟还夹杂着淡淡的药香，它不同于一般的琼浆玉液，闻之令人心旷神怡，宛如置身于幽兰深谷之中，身心俱舒。
九爷皱了皱眉，细细品味这独特的香气，心中暗想，这味道究竟是何物？
司蔷羽已经自来熟的找了夜光杯出来，自己讲琼华清酿拎过来满上，推到九爷面前：“你试试？还不错的哦！”
说着，她便含了一口在嘴里，浅浅的甜丝丝的味道顺着舌尖一点点透进喉中，竟似要甜到心里去一般！
“这个你还是留着自己喝罢。”九爷慵懒的笑，他看得出来这坛酒价值不下于那日他的胭脂醉！甚至那淡淡的酒香像是在昭示其尊贵到极致的药用价值！
守在门口的三月闻言心中一急，脱口而出：“九爷！”接到九爷的眼神身子一颤不敢再说话，她师从鬼医学了整整十二年的医术自然知道这坛酒价值几何。
光凭酒香中浅浅的“大还丹”的香气便知，这可是真正可遇不可求的稀世好药啊！
看到九爷这样糟蹋恨不得扑上去掐住他的嘴也要将酒灌下去！可是不能！九爷何等高贵高傲之人？岂容她人放肆？
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公子能劝酒。让九爷喝下去才好！见九爷不喝，司蔷羽抿唇，眸色晦暗莫测，半晌道：“难道你是怕我下毒？”九爷但笑不语，司蔷羽赌气将手中的残酒一饮而尽，夜光杯摔在桌子上碎成两半：“既然不信那就不要喝了！就算，就算老子自作多情好了！”
天知道墨奕譞和洛玄靖垂涎这坛酒多久了她都没有松口，却眼巴巴的送到他面前。
那是怎样的一幕？难道是自寻羞辱？
司蔷羽愤然挥袖，脚步匆匆地奔出了门外。
三月低着头，终于抬起了目光，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凝视着面前表情复杂的主人。她心中充满了失望与愤怒，正欲开口，却在那一刻目睹了令人震惊的一幕——那位刚才怒气冲天、悻悻而去的公子，竟又急匆匆地返回，一把紧紧握住了她主人的脖颈，做出了一个让她瞠目结舌的动作——
三月愣愣地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再转向自家主人，只见他轻抚着唇角，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简直希望自己能立刻失明！
天哪！
难不成，她的主人真的被……改变了？
酒香缭绕，久久不散。九爷含笑倚靠在软榻之上。他的唇间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温柔触感，柔软、香甜，让人恋恋不舍……
那双含笑的狐狸眼，宛如精致的桃花瓣一般美丽，九爷轻轻呼出一口气，那浓郁的琼华清酿香气随着他的呼吸缓缓飘散，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三月机灵地整理起桌上的夜光杯和余酒，刚要将其撤下，却听见身后传来九爷含笑的声音：“就放在那儿吧。”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在那红叶阁中，一场意外的风波刚刚平息。
“这夜光杯已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透出不忍之情。
“放着！”他的声音冷冽如冬日里的寒风，不容置疑。
“是。”她轻声应诺，身影缓缓后退，三月的身姿在门口成了一道静默的守卫。
她的目光无意间掠过，便见到那位素来高傲、孤寂的主上亲手将那不幸碎裂的夜光杯，如同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收纳。他取出一只沉香木制成的匣子，将其珍藏于柜中，动作间满是不舍与珍重。
桌上，那碧翠色的酒坛中残留的液体，也被他一一细心地收集。那小巧的酒坛，被他轻轻地拥入怀中，仿佛抱着一段难以割舍的往事。
而在红叶阁外，山风送爽，溪水潺潺。司蔷羽的身影在远处显现，她匆匆奔出，直至山间溪边，方才停下脚步。她喘息良久，方才平复了紊乱的气息。
天哪！她的心中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她，她竟然逾越了界限，强吻了他？这个认知如同晴天霹雳，让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月色朦胧，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人心神荡漾。司蔷羽心中反复告诫自己，她对墨奕譞的情感未曾改变，只是夜色的迷离让她一时冲动罢了。然而，她的面庞却如被火焰轻抚，热意蔓延，那双似水桃花眼波光潋滟，脸颊上绽放出桃李般的红晕，美得令人心动。
“司蔷羽？”一个清新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司蔷羽轻盈转身，只见一名身着蓝衣的俊朗男子，身姿挺拔，站在溪边树旁，月光下，他的鼻尖因劳作而泛着细微的汗珠，一双凤眼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露出惊诧之色。
司蔷羽含笑伸手，轻轻抓住他的衣领，戏谑道：“药凌轩，真是巧遇啊，你说是不是？山水有相逢，缘分到了，自然就会相见。”他竟然想趁她转身逃跑？
看来这药凌轩近来胆量大增呢。蓝衣青年药凌轩尴尬地挣脱了衣领，苦笑着说：“我，我的药还没研制好呢……”他支吾其词，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司蔷羽却不客气地伸手往他怀中探去。
药凌轩像被电击般跳开，眼中含泪，鼓着腮帮子抗议：“你这是做什么？人家可是，可是守身如玉的处男！”
司蔷羽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将他压在身下，双手在他怀中翻找。药凌轩被她触碰到敏感之处，笑得肚子疼。
良久，司蔷羽终于从他的衣袍中摸出几只青玉瓶，打开瓶盖一闻，满意地点头：“不错。”
狼狈不堪的药凌轩，如同刚经历了一场蹂躏，不满地哼哼：“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
那药岂能差？那可是九转大还丹，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能让人多活三天。只要不是当场致命之伤，这便是救命的神药。他心痛地拉住司蔷羽的衣角：“大还丹给你，其他的留给我好不好？”
司蔷羽眼珠一转，蹲下身来，目光直视着他：“全都在这里了吗？没有藏私？”
尽管她对炼药并无深入了解，但记得当年师傅给了这孩子多少药材。眼前这点丹药，真的能让人信服吗？她心中半信半疑。
刚才还一副可怜兮兮模样的药凌轩，顿时跳了起来：“我看起来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吗？你怎么能这样想我？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他心中暗自想着，其实药材库里还堆着许多未用的药材……“没有就没有，急什么？”司蔷羽有些不悦地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说：“这点丹药也够我用一段时间了，别忘了到时候给我送药来。”
说完，她露出一个笑容，不顾地上狼狈的药凌轩，径自离去。她没有看到，药凌轩那张涕泪交错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回到锦厢院时，天已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