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委屈

这些心事，她在洛玄靖面前不肯吐露，在墨奕翾面前不敢表露，在九爷沈煜烈面前更是无法启齿，然而在阐颜面前，却如同倒豆子一般，毫无保留地倾诉了出来。
在阐颜的眼中，他或许显得不那么靠谱，口中总是轻佻地称呼他为“老头子”，然而心底深处，她视他如慈父，是那个宠爱她、呵护她的人。
“行了，行了！”阐颜轻声叹息，望着怀里埋首的司蔷羽，以及模仿自己拍打着她背部的“野人”，心中涌起一丝无奈。
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那时的她，每当受了委屈，也会这般寻求他的怀抱，寻求一丝慰藉。
“人生便是如此，从哭泣中寻找欢笑，又从欢笑中滑落泪水。”阐颜轻抚着司蔷羽的头顶，柔声道：“若觉得不快，避开他们便是，时间久了，你便会淡忘……”
是啊，遗忘……他自嘲一笑，这些年，他忘记了许多，却唯独忘不了她的存在，那个纯真无邪，最终用生命去爱一个心中只有权谋的男人的小师妹。
而此刻，在他怀中的，正是那位小师妹用生命换来的小女孩。
司蔷羽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阐颜，良久后摇了摇头：“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他们既然欺负了我，我又岂能只是躲闪？我要一笔一划地讨回来！属于我的，便要他们原物归还！哼！”
她几乎可以肯定，沈煜烈不会就此陨落，除非是她的判断出了差错，或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了一切……
司蔷羽，难道你以为我是可以随意揉捏的软弱之人吗？“这才是我阐颜真正的弟子！”阐颜开怀大笑，“等你伤势痊愈，师父会与你一同去好好教训那人一番！”
话音刚落，四周便弥漫了一股凛冽的杀意。他身旁的“野人”仿佛鹦鹉学舌般模仿着他的样子，终于让司蔷羽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么，老师，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难道是算出她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于是在琅琊山下等待她的坠落？看到她的表情，阐颜便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是算命的吗？”
他反手拉过那个模仿他的“野人”：“是他把你从琅琊山下拖出来的，我在路上偶然发现了你们。”
拖出来的？
司蔷羽不禁想象自己被“野人”抓着一只脚，整个人被拖在地上，脑袋在地面上碰撞的场景……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我这一身的伤，难道就是被拖出来的？”
再看向那个“野人”，身材并不高大，与司蔷羽相仿。那张脸白皙嫩滑，尤其是那双圆溜溜的杏仁眼和深深的酒窝，再加上阐颜为他换上的一身白衣……
整个看起来就像一个令人心动的甜美小正太！
司蔷羽的双眼闪过一抹光芒，她轻轻地搂住了小正太的脖颈，双手在他柔嫩的面庞上轻轻揉捏。
“呜呜——”小正太发出两声象征性的抗议，然而他那如杏仁般漂亮的眼睛却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注视着司蔷羽，似乎在享受这份亲昵。
旁边的阐颜看到司蔷羽重新露出笑容，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欣慰。没有人知道，当他第一次见到满身伤痕、气息微弱的司蔷羽时，他的内心是多么的惶恐与不安，深怕她会就此离世。
他所担忧的，并非是日后如何面对师妹的责问，而是他真心将司蔷羽视作己出，若这世上唯一的牵挂遭遇不测，他难以想象自己会变成何种模样。
司蔷羽身上的伤，并非是“野人”将她救出时所受，而是在那坠崖之前，刀剑留下的创伤、肉眼难以察觉的内伤、在坠落过程中被树枝刮破的伤口，以及撞击湖面时的撞击伤。
这些伤势，每一种都足以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幸运的是，司蔷羽自幼便被他用各种洗髓药物滋养，体质远超常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司蔷羽轻轻扯了扯阐颜的衣袖，娇声道：“老头子，给那个野人取个名字吧！就叫……阐野如何？”
“好！”阐颜应允，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在那个古老的时代，司蔷羽牵着新命名为阐野的野人之手，轻声细语地对他说：“从今而后，你便是阐野了。”
谁知，阐野却以更加热烈的情感回应她，紧握其手，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从此以后，叫我阐野吧！”
司蔷羽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哑口无言。
时光荏苒，转眼间半月已过。司蔷羽携师而来，与阐野一同踏入闲王府的门槛。
她们所想象的王府，应是一片素白，哀乐缠绵。然而眼前所见，却是另一番景象：红灯高挂，喜气洋洋，闲王府的每一处都洋溢着欢愉之气。
锦厢院内，怀儿正巧手施妆，将自己的容颜变作小姐的模样，于众多侧妃小妾之间穿梭，心中无限感慨。谁能想到，闲王竟会如此仓促地纳娶新欢，短短半个月，便迎进了十五位娇妾！
这一切，宛若昔日关于抢夺男宠的流言，一日一名，绝不重复。
可怜了怀儿与那位无辜的侧妃娘娘，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之中。
在那个年代，后院的纷争总是难以平息。小妾们或因消瘦的身形，或因见不到那位俊逸非凡、风流倜傥闲王殿下，总会带着满腔的委屈，来到怀儿这里倾诉。
原本这些琐碎之事，可以随意打发，但闲王殿下有言在先，他宣称：“家中不宁，何以谈天下太平？”若是有人胆敢在他的后院掀起风波，他定会不留情面地严惩。
然而，闲王殿下这般做法，哪里像是在维护家宅安宁？
这简直是引向一场世界大战的序曲！
怀儿心中虽然波涛汹涌，但她的脸上却挂着楚楚动人的笑容，温柔地提议道：“诸位妹妹，说了这么多，不妨先喝口茶，润润喉咙如何？”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小妾，怀儿带着疲惫的叹息，步履蹒跚地返回，心中呼唤着她的小姐：“我的小姐啊，你快回来吧，怀儿都快被这些烦恼淹没了！”
她推开门，只见太师椅上端坐着两人，那顾盼自雄、风情万种的身影，不是她的小姐又是谁？
司蔷羽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轻声说道：“没想到怀儿如此思念我。”
怀儿的欢声笑语打破了院落的宁静：“小姐，您终于归来了！”她欣喜若狂地扑向前去，却未料到小姐身旁坐着的那位人物轻咳了一声。那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让怀儿顿时止步，她的目光落在了司蔷羽身上，然后恭敬地行了一礼，细声细语地说道：“小姐，师傅好……”
司蔷羽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高冷，放下手中的茶盏，挑眉看向怀儿：“不是说闲王已经去世了吗？怎会又纳了这些妾室？”
怀儿摸了摸额头上的细汗，有些局促地回答：“怀儿也不清楚，只知闲王不久前患了一场重病，痊愈之后，连带着他昔日残废的双腿和失明的眼睛都得以复原。自那以后，他便开始每日迎娶新妾，却又不与她们圆房，让这些小妾心生怨念，仿佛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说到后来，怀儿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若是可能，她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闲王一口咬死。
司蔷羽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半个多月前的那场大病，应该就是我为他解毒的时候。这么说来，闲王并未死去，反而因为解毒彻底摆脱了蛊毒的束缚？”
旁边的阐颜斜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谁让你给他解毒的？”
司蔷羽解释道，沈煜烈身上的一毒一蛊相互制衡，导致他眼瞎腿残。而她身上的金丝蛊恰好与他的蛊毒相生相克。她用清心丹将两人的蛊毒引至左手腕，使蛊毒因相吸而脱离身体，从而解了蛊毒。至于沈煜烈身上的毒，因为他事先服用了三颗大还丹，加上司蔷羽的血液因常年洗髓调养而几乎百毒不侵，机缘巧合之下解了他的毒。可惜沈煜烈的身子本就虚弱，受不住如此剧烈的解毒过程，因此休眠了一段时间……
最不幸的是司蔷羽，她救人一命，却遭遇了杀身之祸……
司蔷羽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这难道就是命运的安排？”这时，一直好奇地打量着屋子的阐野凑了过来，用他那柔软的头发蹭着司蔷羽的手心，见她看过来，连忙露出了治愈系的笑容。
怀儿看着被逗笑了的小姐，欲言又止：“可是，依我观察，闲王似乎有些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