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这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犹豫了半响,还是严肃地道:“哎,这些日子也是委屈你了……以后,你不想嫁……就随你吧。就像你说的,再过两年……过两年再议……”
花喜愕然地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疑惑,惊讶,感动,愧疚……
“父王……”她抿了抿唇,想到自己还要继续骗父王,甚至利用这位慈父对爱女的感情去杀太子,语气便有些艰涩哽咽,“其实……其实喜儿已经喜欢上太子了……”
汝南王一怔。
花喜硬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继续道:“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太子对喜儿处处谦让爱护,让喜儿不得不动心……所以,恳请父王恩准喜儿再回太子府……”
汝南王瞪了她一眼:“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喜欢太子,那父王便替你做主,这就去向皇上请求赐婚,何必无名无份地再进一次太子府?”
“额……”花喜一时有些语塞,她支吾着道,“喜儿还想确定一下太子的心意。万一太子不喜欢我,那父王去请求赐婚岂不是为难了太子?”
“本王的喜儿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汝南王斩钉截铁地道,语气中充满了骄傲,“更何况,从太子看你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他对你绝对有爱慕之意!”
“……”
花喜沉默了一会儿,心中思量万千,最后终于想到了办法说服汝南王:“但是这样的话,便是女方主动提出成婚,若是太子甚至皇上觉得这是我们汝南王府想要攀附太子的权势又该如何?而且……而且前些日子,喜儿还被六皇子退了婚,如今贸然前去与皇上禀报此事,恐怕不太好吧?……所以喜儿觉得,还是让太子主动提出这件事比较好。”
汝南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眼中不乏赞赏之色。
“喜儿果然冰雪聪明,难怪太子会这般喜欢你。那就依你吧,但是……”说到这儿,他竟然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来,花喜疑惑地正欲发问,就听他道,“有些事还是等成婚之后……”
“咳咳咳……”
花喜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这父王也太……开放了吧?
南宫菲然回到墨染阁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花喜的踪迹。
她急急地看向汝南王,眼角一酸:“莫非王爷还是不愿原谅喜儿吗?”
“说什么傻话!喜儿这是寻找她的幸福去了……”话毕,他轻轻地搂上了南宫菲然纤细的腰肢,满含温柔地看着她。
有一个深爱自己的贤惠妻子,有一个优秀出挑的懂事女儿,他这辈子,真的是完满了……
“恩?”南宫菲然有些不解,明明是在说他们父女的事,怎么又扯上了喜儿的幸福?
“哈哈,过段时日你就会知道了!”汝南王故意跟她打了个哑谜,吊着她的胃口,南宫菲然红着一张脸,又是恼恨又是羞愤地瞪着他。
太子府内,凉意正浓。
非但是因为这深秋临冬的气候,还是因为司徒飞嘉周身散发的低气压。
“太子,妾身到底有哪点比不上她,让您连看都不愿看妾身一眼?”司徒婉凄楚地望着这个往昔给予她极尽温柔的男人,此刻的他,却比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司徒飞嘉紧皱着双眉,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她身旁,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眼前这个女人,也曾是自己山盟海誓娶回来的。
尽管因为她庶出的身份不能许她正妃之位,可自己一直以为会疼爱她一辈子,因为她的温柔,她的美好。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眼里就只有喜儿一个人了?
他也说不清。
好像在遇到喜儿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全心全意扑在了那人身上。尽管一开始她的心里并没有自己,可他竟也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而不是用自己滔天的权势去逼迫于她。
他知道,这绝对是与以往任何一个女人不同的待遇。
其实身为太子,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责任。况且日后成为君主,他更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可是,现在想来也确是好笑,他的心里、眼里竟然真真就只容得下那一个女人了……
不为巩固权势,不为她的天仙之貌,只因为,她是喜儿……
司徒飞嘉略带歉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凄惨的女人,放低了声音,轻轻地道:“婉儿,今生,是本王负了你。你若是有什么物质上的要求,本王一定会尽全力满足于你。但是其他的……本王也确实给不了你。”
司徒婉的脸色一片煞白。
她定定地凝视着这个风姿绰约的男人,良久,才堪堪挤了一句完整的句子出来:“可是……妾身想要的……只有太子啊……”
也许你不信,可是我不是因为你是太子才嫁给你,只因为你是你,司徒飞嘉……
司徒飞嘉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一个侍卫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叩了一礼道:“启禀太子,花喜姑娘来了。”
“你说什么!”司徒飞嘉极度震惊,竟连声音也忍不住颤抖着,还没等那侍卫再开口,他身形一晃,衣袂飞扬间,已不见了人影。
司徒婉脸色苍白,惨淡地勾了勾唇。
司徒……你欠我的,就算用你的命也偿还不起!
司徒飞嘉一路狂奔了出去,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不再存在于他的眼中。
此刻,他只知道,他心爱的女人回来了,她竟然还会回来!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她了。
她离开的时候,明明说是回汝南王府,可王府哪里有她的踪迹?
从他查出她竟然真的混进了状元府的时候,就每日为她提心吊胆,不为名单,只是担心她的安全……
当他得知泰锦源被罢官的时候,整颗心都要跳出来,生怕她一个不当心就牵连进了这件事,到时候,他要怎么样才能说服他的父皇?
还好……还好她没事。
其实她不懂,名单对于自己来说虽然重要,可是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安全。
自己不允许她出去,她竟然还是偷偷地跑了出去!
想到这儿,司徒飞嘉又是好气又是感动,见到花喜的瞬间,这些复杂的情感却只交汇成一声饱含思念的“喜儿……”
花喜站在阳光下,金色的光束淡淡地映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美丽的光晕,柔和的色彩在一袭红衣的她身上就像是九天仙女身上的霞光,亮丽出彩,媚态极妍。
“太子,我回来了。”
她勾着唇角,敛着一抹极淡的笑容,神色如常。
在对面那个男人的眼中,却是时间绝无仅有的瑰丽画卷,千金不换……
司徒飞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地拥住了她。
花喜侧着头,眼角的余光恰好瞟见树影后一抹黑色的影子,眼波流转,嘴角扬得更高,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亦缓缓地拥住了此刻抱着自己的男人。
风无涯,你不要的,别人可当做是宝。
既然你那么想看,我就让你看个够……
司徒飞嘉身躯一震,环在花喜背上的手颤了颤,下一秒,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那般紧紧地抱着她,仿佛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骨血里一般,一丝间隙也没有。
她回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自己。不是同情,不是自责。
这一天,对于司徒飞嘉来说,就像是他爱情的转折一样——用尽了所有的爱,他终于融化了眼前这个女人。以后,他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去爱她……
花喜被他抱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可见他死死地抱着自己,半响也没有要松手的迹象,便深吸了一口气埋首进他的胸膛。
两种不同的情感在她的心里奔腾喷涌,一抹愧疚,是对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一抹得逞后的快感,是对着树后那抹黑影。
虽然知道他不会有何反应,却还是这样做了……
真是可笑。
半响,花喜展开笑颜挣扎着抬起头来:“太子是觉得喜儿不听话擅自去了状元府,所以不打算让我进去了吗?”
故作委屈的模样让司徒飞嘉心头一紧,不由伸手抚上她的额头,理了理她的鬓角,一言不发,却温柔地搂着她的腰进了太子府。
许是这阳光太过刺眼,树后的黑衣身影凤眸微眯。
半响之后,他缓缓转身,那背影看起来竟带着一股淡淡的萧瑟与黯然。
司徒婉在府里想了许久,终是款款地迎了出来,正好撞见司徒飞嘉与花喜相携入府的场景。
她一改往日的针锋相对,换上满脸讨好的笑容,硬是强迫自己放下身段来与花喜道歉。
“妹妹,你终于回来了。你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太子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
她这话说得就像是个大度地成全司徒飞嘉与花喜二人的贤惠妻子,听得花喜没来由得皱了皱眉。
司徒飞嘉知道是自己委屈了她,此番见她也将自己刚才与她说的话听了进去,便好言相对,虽有些疏离却也温柔地道:“喜儿累了许久,我先带她回房休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花喜虽然从未将司徒婉放在眼里,现下听司徒飞嘉对她的态度变好了,眉梢一挑,面上也露出一丝诧色。
再次回到听风院,明明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花喜却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恍若隔世。
“喜儿,谢谢你还愿意回来。”
司徒飞嘉在她身后执起她的手,再也不愿放开,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她又不见了踪影。
“太子,我说过,我只是去替你找东西的,你不信吗?”花喜故作委屈地笑道。
说起这个,司徒飞嘉募的蹙了蹙眉。
适才见到她的时候太过高兴,这档子事儿根本被他抛诸脑后,可是现在想起来……他还是一阵后怕。
她竟然孤身一人……进了状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