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向后滑去,我失去平衡,后脑勺重重地撞上了墙壁。意识开始模糊,声音渐行渐远,视线中的人影也开始变得朦胧。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深吸一口气,那股炙热而浑浊的空气划过我的喉咙,让我有种灵魂游离的错觉。耳边似乎回荡着古战场上的呐喊与刀剑交击之声……
在半梦半醒之间,我感到有人轻轻摇晃着我的肩膀。微微睁开眼,我的头正倚在一个女子的臂弯里。她的发丝长而柔顺,中分后轻轻挽于耳后,面容焦急,似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她嘴里不停地呼唤着什么。
我努力睁大双眼,突然感到后脑一阵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汹涌。回想起门诊的那一幕,我心中暗自忐忑,担心自己是否受了重伤。轻轻地晃了晃头,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袭来,仿佛脑子里注满了水。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睛,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雪地里,除了头部有所支撑外,其他部分都陷在绵绵白雪之中。天空中的雪花肆无忌惮地扑打着我的脸颊,那冰冷的触感勾起了我心底无尽的悲伤与荒凉……
在朦胧的晨雾中,我似乎听到了一阵急促而颤抖的呼唤声,“婵儿,婵儿……”声音的主人,是一位中年男子。他身着一袭大青袍,头戴整齐的发髻,带着几名打扮如家丁的年轻随从,踏着细碎的步伐朝我这边奔来。我不由得心生感慨:这位大叔真是不简单,尽管年岁已高,却依旧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与年轻人一同奔跑,仿佛是在挑战岁月的无情。
那位急切的大叔不久便来到了我的面前,他突然跪倒,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神中满是关切,上下打量着我,仿佛在确认什么。
“喂,喂,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谁啊?”我被他的举动弄得困惑不已,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我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某个故事里?是不是接下来还要有谁来给我扎上一根红头绳,上演一出杨白劳与小白菜的故事呢?
昏黄的灯光下,面前的男人面露困惑,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他轻声问道:“婵儿,难道你连自己的父亲也不认得了吗?”
女子眉头微蹙,疑惑地反问:“父亲?你在说些什么?你是谁的父亲?”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决与不解。
中年男子愣住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缓缓地望向旁边的小女子,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旁边的仆人见状,便轻声安慰道:“老爷,小姐可能是头部受了点小伤,稍作休息,应该就能恢复记忆了。”
大叔挤出了一丝笑容,急忙地对众人说道:“快些,快些,把小姐带回屋内。这外头冷得很,别受了风寒。”
我尚未回过神来,便被他们搀扶着急匆匆地走进了屋子。目光扫过庭院,只见宽敞的院落里布置着假山凉亭,还有花园等装饰,无不透出一股豪气。脚下踩着的鹅卵石小径虽不宽阔,却平整得井井有条。远眺四周,银妆素裹,尽显北国景色的雄浑之美。
回到房内,那位被称作“碧云”的女子轻柔地为我清洗并包扎了后脑勺的伤口。我轻轻摸了摸,血迹并不多,只肿起了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包块,大概是皮下血肿吧。趁此机会,我细细打量眼前的碧云,她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长发及腰,耳后挽着一个小发髻,发尾用一块青色绸缎束着。肌肤如雪,显得异常懂事乖巧。包扎完后,她扶我靠坐在床上,而大叔则坐在床边,开始替我诊脉。我心中一惊,难道他竟是一位老中医?……我如同陷入了迷惘之中,再也无法辨清眼前这一切。
碧云柔声询问:“老爷,小姐的情况如何?”
大叔审视着脉象,缓缓答道:“目前看来并无大碍,只是头部受到了些许撞击,气血不畅。待我开出药方,调理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那今晚如何是好?”声音中透着一丝迟疑。
“唉,暂且不提此事,待过几日再议吧。婵儿新受了伤,恐怕难以承受长途跋涉之苦。”话语间流露出对婵儿的关切。
“您说得是,然而我心中忧虑,担心您的安危……”语气中满是担忧。
“唉,不过是多伺候几日那些梁上君子罢了,有何可惧!”虽是轻描淡写,却掩不住眼中的坚定。
……
我被两个人的对话吵醒,他们在一唱一和,仿佛在演一场戏。我感到有些无奈,这场戏似乎太长了,而我,就像是一个路人甲,被他们拉进了这场戏。我的头上撞了一个包,却没有得到任何出场费。我心中暗自盘算,或许我应该装睡,等那个大叔走了,我再好好地审问那个叫“碧云”的人。
于是,我迅速地倒在床上,假装熟睡。果然,大叔说话了:“你好生伺候着小姐,我先出去收拾收拾。”他刚一走,碧云就轻手轻脚地走到我床边,替我拉好被子。我心想,机会来了。我猛地坐起身来,抓住了她的手。
她显然是被我吓到了,惊讶地说:“啊……!小姐,你,你怎么……?”我紧紧地盯着她,问道:“快说,你和那大叔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你们是怎么把我从医院弄到这里来的?”
“小姐,您在说些什么呢?我实在是听不懂……”碧云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
“快说吧,坦白是最好的策略。只要你坦白,组织会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如果你敢隐瞒……”我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党和人民是绝不会对你轻易放过的。”
碧云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问什么。今天一早,老爷让我来帮你整理东西。但当我来到你的房间时,你不在那里。我便出去找你,最后在后花园发现你摔倒在雪地里,我……”
她的话语渐渐被哭声淹没,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我瞬间有些恍惚。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件大袍子,腰间还束着带子,就像古装电视剧里的装扮。我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脸,天哪,怎么感觉变瘦了?
“碧云,快,给我拿个镜子来!”
铜镜映入眼帘,碧云递给我的竟是古早之物。我轻笑,却不料一笑倾城,镜中少女十五六岁模样,脸若鹅卵,双眸闪烁着晶莹之光,肌肤如凝脂般细腻无瑕。这镜子,莫非是时光机,将我带回了往昔?
“小姐,您怎的了?”碧云见我目瞪口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无妨。”我心道,这若是真,那便是天大的玩笑。一场意外,一记撞击,便让我换了副面容?
“这是何地?我之名号为何?尔等又是谁?”我连珠炮般的提问。
碧云愣了半晌,方才吞吞吐吐地答道:“这里是您的闺房,您是尹婵小姐,刚才为您看病的是老爷,您的父亲。我是您的贴身丫鬟,名叫碧云。难道,您都不记得了吗?”
“我……”一时语塞,心中百感交集。
细听碧云娓娓道来,才得知如今是东汉己巳年。正是九月初一那日,董卓那奸贼毒杀了年幼的少帝,迫何太后至死路,更立陈留王刘协为帝。自此,洛阳城便落入了西凉铁蹄之下,朝臣官员,不从者皆遭屠戮。董卓更是肆无忌惮,夜宿龙榻,**嫔妃宫女,所作所为,令人神共愤。尹老爷,本名尹斓,曾是宫中御医。自董卓入主洛阳后,他便被迫与其他御医、宫女一同侍奉于相国府内,医治董贼及其部下。每每提及往昔,尹老爷总是悲愤交加,昔日董贼的暴行历历在目,自己却不得不屈身为贼效力,哀痛欲绝。思前想后,他决意以探亲为由,逃离洛阳。本已打算收拾细软,今夜便悄然离去,然而,我——尹小姐不慎跌倒受伤,行程只得延后数日。
此刻,我才恍若梦醒,原来自己真的穿越了时空,来到了这三国乱世之中。眼前的一切,如同梦境般虚幻。罢了,既然梦中,便随梦而去,梦里有时终须有,梦里无时不强求。
翌日清晨,尹老爷再次来到我的床前。见我头痛已愈,他喜出望外,吩咐下人送来诸多补品。在这东汉末年的冬日里,我感受到了一丝春意的温暖。几日休养生息,头部的血肿也渐渐消散。一时兴起,我想出门走走,欣赏院中的雪景腊梅。七拐八拐,不觉间来到了一座别致的小屋前。屋门紧闭,我让碧云找人开门。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中央一张矮桌,桌上摆放着烛灯、香薰及竹简。四周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竹简,每卷竹简上系着一根细绳,绳端挂着写有书名的小布条。我猜测这些大多是医书,毕竟是御医的藏书。这些隶书字体我不甚了解,但大致能看出其中的价值。
转了一圈,我眼前一亮,发现了两本熟悉的书籍——《黄帝内经》与《神农本草经》。这两部书在现代医学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决定将它们带走,闲暇时还能翻阅一番。正欲离开,又发现桌上散落着一些小竹片,似乎是尹老爷的新研究成果。其中一卷书简引起了我的注意,竟是一封书信,落款竟是南阳仲景。难道是那位东汉末年的张仲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