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听我这么一说,煞是惊异,不禁睁大了眼睛问道:“姑娘当真知道曹孟德所在之处?”
“千真万确……之前对公子隐瞒之举,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无碍,姑娘但说无妨!”听李典的口气里倒是夹杂着几分迫切之意,我便转身盘腿坐在桌案边,缓缓道来:“此事说来话长,我爹原本当朝御医,后因忍受不了董卓的倒行逆施,便携带我从洛阳逃出,岂料在路上遇见了同样出逃的曹孟德,当时他深受重伤,得我爹所救,后便携带我们一家前往陈留暂住。前几日他收到袁本初的来信,希望他一同参加讨贼义军,当下他正在陈留招募兵马,我想不久后他便会前往河内与袁绍会合!”
“如此甚好啊……”李典听完我的话后,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此去陈留不过一日路程,只是当下还需与叔父商量后才好决定。”
“那是自然,我等着公子的消息。”
“不如……姑娘与我一同前去面见叔父,也好引荐你们认识。”说实话,我还真是不愿与他一起去见什么所谓的叔父,只是想早点回去陈留,可眼下既然李典已经开口,我便不好再拒绝,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回道:“也好。”话音刚落,李典便拿起那件貂皮大衣与我,“外面风大,姑娘还是披上吧。”我也不再推辞,随手接来便穿上,除了大了一点之外,还真是无限保暖,于是乎,我就这般“雍容华贵”的去面见李典的叔父了。出了门,我这才发现外面按次序依次扎着几种不同大小的帐篷,想必是不同等级的士兵所在的住所吧,帐篷的最外围竖起了一圈木质的围栏,四周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站岗的士兵,路上还可见三五个士兵来回巡逻,走了大约50米,就看到前方的帐篷顶端插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李”字,想必这就是李典叔叔的中军大帐了,待门外的士兵回报后,李典便领着我进去了,但见帐篷的正中央搭着一个火炉,里面烧着些红彤彤的炭火,正前方,是一张朱漆案桌,一个身穿盔甲的中年男子盘膝而坐,正入神地看着手中的地图,身后的帐篷上则悬挂着一张张开的虎皮,给整个大帐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这个中年男子见我们走近,便放下了手中的地图,站起身来说道:“曼成,这一大早你便来我帐中,不知所谓何事啊……这位姑娘又是……?”
“哦,叔父,孩儿一早便来叨扰,还望叔父见谅。这位姑娘是昨日我去那山中探路之时所救,因昨日天色已晚,便未向叔父禀告。”但见李典拱着手很是礼貌的回着话,略有停顿之后,便有接着说道:“哦,对了,她乃是当朝御医之女,他们一家也是因为不瞒董卓的所作所为才从洛阳逃出。”
李典说完后,他的叔父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幸会,幸会,在下李乾,不知姑娘今日与曼成一同前来,有何贵干啊?”
还没等我开口,李典便抢先我一步说道:“叔父,是这样的,当时这位姑娘与他爹从洛阳逃出后,在路上恰巧救下了曹孟德,后她们一行人便与曹孟德一起去往陈留安顿!”
“哦?你的意思是说曹孟德现居陈留?”
“正是!”但见李乾听后抬起右手捏起颌下的一缕小短须,沉思片刻后喃喃道:“说来也是,这陈留太守张孟卓与曹孟德本是故交,现曹孟德被通缉,逃往陈留也是情理之中……”说着说着,他突然眼睛一亮,提高嗓门对着李典说道:“曼成,你前来就是为了告诉叔父这个?!”
“不瞒叔父说,孩儿刚刚听闻尹姑娘相告,袁本初已私信曹孟德,让他前去河内与其会合,这会曹孟德正在陈留招募义士。”
“看来……这曹孟德是想丰满羽翼,不想屈居人下啊……曼成,依你之见,是想让叔父去陈留投曹孟德吗?”
“叔父英明,孩儿前来正是此意!”李典话音刚落,李乾便深吸一口气,冷峻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神中更是隐藏着太多错综复杂的思绪,良久之后,但见他长舒一口气,娓娓道来:“也罢……想当初那袁本初为灭宫闱之乱,竟引得董贼入京,现天下大乱皆是以此为根源,可见这袁本初也枉称四世三公之后啊,罢了!就依曼成所言,暂且去陈留罢!”
“将军英明!”李典与我听后,都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相互对望一眼,最是那相视一笑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出了大帐,我瞬间觉得心情大快,忍不住在雪地里快跑起来,前日的脚伤一下子就全抛在了脑后。
“尹姑娘,小心路滑!”李典在身后一边提醒着我一边也小跑跟了上来。
“放心吧,我可是练过‘神功雪上飘’的呀,没那么容易摔倒!”我说着便一口气跑出了营寨,但见眼前一片开阔的雪景,苍劲的大树即使银装素裹也掩饰不住勃勃生机,连拂面的寒风也透着春暖花开的喜悦。我不禁贪婪的呼吸起这纯净的气息,李典此时也已追了上来,见我如此喜悦,便打趣的问道:“尹姑娘,你这是想一口气翻过前面的山林去往陈留么?”
“哈哈,李公子,还请你多多体谅我这颗归心似箭的心啊!”
“也罢,看这天气,路上的积雪也该化的差不多了,今晚可稍作整顿,明日便可出发了!”
“太好了!”我听后竟高兴的跳了起来,细细想来,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孩子气了,只是不知身在陈留的某人,是否也像这般盼望着我的归去……
“尹姑娘,在下有一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什么?你尽管问好了,对了,以后别再喊我什么姑娘了,直接喊我尹婵好了!”
“也好,在下想问的是,到了陈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呢?”他这么一问,我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回忆起前些日子发生事情,总归是思绪里夹杂着淡淡的伤感,就像是一张口吸进嘴里一只苍蝇一般,但见到此刻李典一贯波澜不惊的外表下竟透着丝丝的关切之意,便不忍再隐瞒他,于是便如实相告:“这……我原本是打算与曹操一起前去河内的。”
“哦?你一个女子,为何愿意随军奔走呢?”他这么一问,我真是瞬时无言相对了,如果说我是愿意随军奔走,倒不如说我是愿意随某人奔走罢了,可这其中滋味,我实在是无法与他名言,只好敷衍了事了,“我从小便与家父研习医药,总想着有一天能行走江湖,悬壶济世,这不眼下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呀!”
“哈哈,在下不才,竟没看出姑娘还心系百姓疾苦啊!”
李典听我说完,竟也没忍住笑了起来,看他笑的如此“花枝乱颤”,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有风情万种的潜质啊,“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严肃,严肃!”
“好,好,严肃,严肃!”他说着便渐渐收敛了笑容,转而改口说道:“姑娘有没有闻到这空气中有丝丝暗香飘来啊?”
暗香?尼玛是那首“让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的暗香么?我抬起鼻子仔细嗅了嗅,还真是有一股股香味若即若离的,时而浓郁时而淡雅。
“想必是前方的林子里有树梅花吧?在这严寒季节,能这般顶风傲雪的,也就只有腊梅了。”
“对,对!”我此时突然灵感闪现,居然想起了古人的一句诗,于是便装模作样的念起:“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
“好一句‘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啊!”此语一出,将我和李典都愣在了原地,赶忙循声望去,但见身后站着一位颇具道骨仙风的人,年纪看着倒也不老,只是这头发和胡子都尽数花白了。
“戏先生,”李典说话间就迎了上前,“不知先生在此,让先生见笑了!”
“哪里哪里,这位姑娘秀外慧中,真是难得一见啊!”
“哦,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尹姑娘,这位则是我军中主事戏志才戏先生。”
戏志才?敲破脑袋也找不出这么个人,不过看他劳心劳力头发胡子都白了份上应该还是有几分慧根的,待本姑娘暂且去探探他的虚实吧!
“幸会幸会”我学着先前李乾的模样,拱起手向他问好,“先生好兴致啊,这样寒冷的天气也踏雪寻梅而来?”
“哈哈,姑娘见笑了,戏某不才,并未闻得这脱俗的梅香,只是寻着姑娘和公子的说话声而来。”
他说完,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我来,那眼神中透着不可言喻的诡异色彩,仿佛瞬间能将你全部心事都吞噬而下,我和李典见状纷纷伫立原地不敢说话,许久之后,见戏志才一手拂过长髯,缓缓道来:“姑娘踏雪而来,必将乘火而去!”
尼玛?这老头行为话语怎么这般诡异莫测,我被他弄得又一次在风中凌乱了,恍惚了好一阵,才开口反问道:“何为‘踏雪而来’,又何为‘乘火而去’啊?”
但见他一听我这么一问,更是故弄玄虚起来,一边缓缓摇着头,一边应道:“这天机不肯泄露……有道是‘雪到尽头是晴朗,东风吹散英雄梦’啊!”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奈何此刻的我,又怎能参透这宿命般的预言,如果一切皆成定数——雪到尽头是晴朗,东风吹散英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