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未央宫里四处灯火通明,月亮一会儿躲进乌云里,一会儿露出半个头,墙角里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虫鸣。巡逻的禁军兵卫们来回在宫里巡视着,稍有响动他们都能察觉到。
昭阳殿里靠西边是刘翎的寝舍,正准备掌灯休息的刘翎忽地发现门外一个黑影闪过,速度是何其之快,没有高深的武功修为断不能看清。她悄悄推开门闪身追了出去,心里暗想这宫里高手如云,能来去自由地普天之下没有几人。追至御花园的一处假山后,黑影停顿了下来。那人并没有转身,背对着刘翎道:“多日不见,紫衣使者武功有所长进。但是对太子为何迟迟不下手?”
刘翎心里一惊,听这口音他像极了大长老,但是自己也不敢肯定,万一是有人故意试探,露了身份就前功尽弃了。于是向前挪了一小步,道:“你是何人?夜闯皇宫,尽然想要谋害太子。难道你就不怕我唤来禁军捉拿你吗?”
黑衣人如野兽般的低笑两声,慢慢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类的东西抛到刘翎手中,刘翎仔细辨认,这真是长老的赤火令。遂即跪倒在地双手将令牌举过头顶,道:“不知长老驾到,紫衣该死。”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将令牌重新收入怀中。扶起刘翎道:“紫衣,这些时日幸苦你了。这太子之事为何一拖再拖?”
刘翎道:“刘彻抽调了精锐保护太子,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这几日,我一直打算从膳食下手,结果都失败了。”
大长老遂即又道:“我已派人在宫中暗中接应你,你随后见机行事。时间到了,这是头领赏你的。”说完大长老扔了一件什么东西给她,一纵跃间,只在般空中留下一个黑点,转瞬不见踪影。这轻身功夫就像东瀛忍术一般神奇,难怪宫里没人能发现。
假山后远远有一双眼睛窥伺着这一切,想必那人也在惊叹大长老的身法之快。刘翎从后花园的一条小道溜进昭阳殿寝舍,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一粒药丸,看来是刚才大长老最后扔给她的东西。她在灯光的照射下,脸色铁青,嘴唇略显苍白,浑身轻微抖动着,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迫不及待的将药丸吞下,摇摇晃晃地来到床上盘腿坐下运功。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脸色渐渐红润,整个人和平时没两样。
大清早就听到汪若溪敲门声,原来今天皇上要册封匈奴浑邪王并游玩宴饮,这等好事怎可少得了她汪若溪呢!刘翎睡眼惺忪,见是汪若溪,问道:“若溪妹妹拍门是有什么事吗?”
汪若溪咧嘴一笑,道:“今日皇上游宴,咱们也去玩玩,不然我都要发霉了。”
刘翎猛地睁开半眯着的眼睛,睡意全消,两眼直放光地道:“你怎么不早说啊,希望时间还来得及。”看刘翎迫切的心情简直比汪若溪有过之而无不及,汪若溪岂知道她是另有所想。
两人来到前殿,册封仪式已经结束,只好赶去狩场同刘彻们会合。两人急匆匆赶到时,刘彻旁边站着太子、皇后及后宫妃子美人和霍去病卫青等一干臣子。霍去病看到汪若溪向这边赶来,上前询问道:“若溪,你莫非是要和我们一起去狩猎吗?”
汪若溪来了兴趣,这么好玩的事情也都是在电视看到过,还从没亲身经历,点点头,看着霍去病手中的弓箭,道:“可以给我试试吗?”
霍去病笑着递过弓箭,汪若溪旁若无人地拉弓搭箭,动作很是娴熟,对准一旁的大树,箭如脱缰的野马向着树干极速射去,结实的扎上了大树中部位置,刘彻和漯阴侯(浑邪王)等所有人大声赞“好”。
随后刘彻召阅诸马,数十匈奴人牵来匈奴战马供刘彻选阅。大概那些匈奴人从没见过这么多美女的缘故,纷纷瞥眼偷看,唯独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容貌威严的年起男子低着头牵马走过。刘彻上前仔细打量这眼前的马匹,肥而健壮。此时他更有兴趣的是牵马的男子,他边摸马边问道:“此马为你所养?”
那个男子有些羞涩,也许是有些害怕,一直低着头,声音有点颤抖,道:“是小人…所养!”
“你唤何名?”刘彻问道。男子扑通跪倒在地,手掌向下,额头触地,惊恐万分的道:“我是休屠王之子日蝉,陛下若不喜欢小人的马,我可再去养好了在献给陛下。”
刘彻越发觉得这男子有意思,这么多都偷看他的后宫佳丽,唯独他不敢,没想到他还是休屠王的儿子。休屠王的祭天金人已经安放在甘泉宫,既然休屠王对我汉朝有贡献,他儿子人老实,马又养的好,不如就赐他金姓,拜为马监。
宋名柯(武帝)这么做不单是还原历史,而且他真就觉得金日蝉像他小时候——怕羞,老实。刘彻、太子、漯阴侯、卫青和霍去病等人各自选好了马匹,汪若溪和刘翎也不客气地紧随其后。
树林深处,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野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看起来仿佛置身原始森林。忽然,坐在马背上的太子摔了下来,刘彻有些无奈地对卫青道:“太子生性过于柔弱,自古帝王文韬武略俱要兼备,不然将来如何领兵打仗,这点他就不像你我了。”
被她这么一说卫青脸色难看极了,心里着实为太子着急。无奈之下,留下小股人马陪太子,刘彻一行前去狩猎去了。为了照看太子,汪若溪只好和刘翎随着太子队伍慢慢在后面溜达着。忽然,丛林里的响动让刘据一惊,马儿也随着他的惊措之举向前狂奔而去。汪若溪和刘翎分成两队前去追赶刘据,走到一处低洼地时,箭如牛毛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十多个黑衣人亮出寒光逼人的兵刃向兵卫和刘翎袭来。
汪若溪的情况和刘翎那里差不了多少,兵卫们奋力击杀这突如其来的刺客,汪若溪恐怕太子被人暗算,想从中杀出一条血路援救刘据。可是她那跆拳道在这里哪还派得上用场,三两下被刺客打伤。
刘据恐慌之余,大呼“救命”。只见一位紫衣鬼面人一闪身将他从马背上抓了下来,惊魂未定的太子回过神看着眼前的鬼面人,道:“你是什么人,既然救了本太子,为何带着面具不敢示人?”
透过面具,鬼面人的眼神似一只刚出笼的野兽一般盯着太子,刘据被这个可怕的眼神吓退了好几步,背靠着树干,绝望的等待鬼面人的下一步动作。不知何时鬼面人手中已多了一柄精致的匕首,一步一步逼向刘据。太子紧闭双眼,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他扣入树干的手指已经见血。鬼面人扬起手中的匕首猛刺下去,千钧一发之际,一粒石子击落鬼面人手中的匕首。
太子吓得蹲坐在地上,鬼面人转身看向石子飞来的方向。眼前豁然站着一个腰悬宝剑的白衣男子,鬼面人一惊,好像故人相见,口中冷冷的吐了两个字“是你”。
有琴巽‘锵’的一声拔剑而出,剑指鬼面人,道:“你终于出现了!”
当下也不多说,直向鬼面人逼去。一番交手过后,鬼面人渐渐不敌。这时,听到太子呼救声的刘彻一行也赶了过来。鬼面人颤颤巍巍的勉强支撑着,半跪在地,刘彻上前横在众人面前,道:“让朕来!”拔出腰间的利剑攻向鬼面人,剑刺过去的一刹那,刘彻仿佛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熟悉感觉,手中的剑也就慢了几许,鬼面人手中的匕首不偏不倚的刺入了他的左肩。
刘彻抓住那双握住匕首的手,细腻温软的肌肤,让他心里一颤。他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鬼面人,鲜血染红了胸前的大片衣襟,疼痛的感觉让他额头上沁出了一颗颗晶莹的汗珠,鬼面人想抽出被他紧握的手却像是遇到了铁钳钳住一般。
在卫青等人的惊呼声中,刘彻横起手中剑制止了众人。担心和鬼面人的心跳夹杂在一起,刘彻一字一顿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不知是鬼面人想要挣脱手中的匕首而刺痛了他还是什么原因,额头上青筋暴露,眼瞳也布满了细细的血丝。他丝毫看不到这张鬼面具之下的人是什么表情,从眼神里刘彻看到那是痛恨和绝望。
突然,刘彻将整个匕首推进自己左肩,包括鬼面人在内的所有人一惊,刘彻一手抱住鬼面人后脖颈,另一手已将剑刺入了鬼面人的身体。天空下起了小雨,可能上天也被这一幕悲泣。倒在怀里的鬼面人一字一顿说道:“我恨你!”,刘彻缓缓揭开面具,将窦雨浓紧紧抱在怀里,仰天一声怒吼。雨水冲走了地上的血迹,但怎么也冲不走刘彻心里的伤痕。
宣室殿里,有琴巽道:“陛下,这极有可能是他们的釜底抽薪之计,失手之后,他们会很快再找下手机会的。”
武帝声威其下,眼里透着可怕的噬人目光,牙关紧咬,道:“朕已命张汤前去江都彻查江都王,窦雨浓最后去的地方是江都王的别院。”
日暮夕下,站在殿前的刘彻极目远眺,夕阳的郑凯早已躲在了高墙林立的未央宫后。汪若溪不知来了多久,静静地陪在他身旁。不一会儿苏文轻轻地为武帝加了件衣衫,说道:“陛下,外面凉了,进去吧!”武帝取下衣衫披在了身旁的汪若溪身上,若溪看着武帝离去的背影,一声哀叹,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张汤在江都王别院搜到了大量武器、玺绶印章和皇袍,江都王刘建见事情败露,遂自杀谢罪。刘翎身在暗处看着大批汉兵涌入江都王别院却束手无措,眼里泛起泪花,因生恨而咬破了嘴唇。
当年太子刘荣畏罪自杀,留下刘翎这个唯一在宫外的私生女。不久后,她母亲郁郁而终。刘非(刘建父亲)与大哥刘荣感情很好,刘荣死后对刘翎母子也异常照顾,这别院就是当年江都易王刘非为刘翎母子建的住所。公元前128年,刘非死去。刘建承袭江都王,但他一直不满朝廷的推恩令,于是密谋和各诸侯王谋逆,刘翎充当了他们的中间人。当日在树林,刘翎发现一直在暗中掌握着一切,最后被有琴巽打乱整个计划,窦雨浓做了替死鬼,她只好放弃,逃回江都。
直至此时,整件事情真相大白,唯独黑衣人组织像是不在这个时空里存在一样,连紫衣使者刘翎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他们。有琴巽抓住了那天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个人,他招供说是江都王刘建的门客,进宫是接应刘翎一起完成刺杀太子的任务。武帝一怒之下,斩杀了他,并昭告天下,追捕刘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