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尤摇摇头,不是她,拿到最终报告的她也不知道是谁。
外边是晴朗的天空,太阳当空照着,屋子却拉着窗帘,略显繁琐。
明晃晃的灯光打照在房间角落,本就不小的屋子,显的更加空旷,白茹烟的话也被衬的格外清楚。
“除了我和宋柯凡,能知道你会在孤儿院放松警惕的人,只有他,你不想去,也得去。”
……
询问室内,闫倾嘲弄着开口“就算你们知道我是闫倾又怎样?我不开口,你们依旧无法给我判罪。”
另一个队的队长连函被气的火冒三丈,压住怒火问旁边的下属“安小姐那边怎么说?”
“连队…安小姐马上就到了,您消消气哈。”
询问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安尤的头发被轻轻的吹拂着,头顶的灯笼罩着闫倾一人,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安尤淡淡的扫视她一眼,展眉微笑,清隽动人,语气清淡的开口“是从你父亲自杀开始说,还是你最初接触育生?”
“哈哈哈哈哈哈,警官你看啊,安小姐她什么都知道。”
询问室外的晏旸拿着监控器看着里面,他的薄唇有一刻的颤抖,男人的眼里有种夜风般的沉默,手里逐渐握紧一卷普通的绷带,脸色凝重的听着里面的对话。
“唉,从我接触育生开始说吧,借着孩子的身子说话,真还有一种违和感。”闫倾随意的撩弄着自己的半边留海,露出狰狞的伤疤“说来也巧,遇到厉景潋前我还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
“那天我接到一通电话,说是有一名女学生在一场爆炸中炸伤了脑袋,让我立刻准备手术,我当时就想,脑袋都炸伤了这能存活的几率又还有多少?我们做医生的也习惯了,每个人都抱着侥幸心理,为的那百分之几的成功率,也愿意去冒险。”
或许是老天眷顾那孩子吧,手术很成功,而闫倾发现在做手术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问题,她的大脑像是被注入什么东西,停止了,说停止也不对,更像是被暂停,她瞒着所有人抽了一管女孩的血液进行了化验,有趣的是什么也没检测出来。
那个女孩醒后,她抓着闫倾的手问胡睐睐呢?问她旁边的那个女孩呢?当时的闫倾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她炸傻了。
想不到那女孩扯掉针头,直接冲出病房拿起了咨询台上的电话拨了出去,那也是闫倾第一次听到厉景潋的名字。
安尤皱了皱眉头,另一个女孩没死在爆炸中?闫倾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她死了,她趁晚上我们不注意的时候跑到了天台上跳楼自杀了,当时我们还没有联系上她的家人,医院也怕闹事把事情盖了过去。”
“那个女孩出事没多久,厉景潋就顺着电话线查到了给她做手术的我,巧在我爸爸这时也患了脑癌,还是癌晚期,我当时迫切的想要治好爸爸,厉景潋告诉我,他可以救我的爸爸,但是要我提供我身体里的一样东西,我问她是什么,他要求和我见面谈,我做了万全的准备和他见面了。”
“然而,做了万全的准备都被逃过被玷污取走/卵/子的命运,他告诉我他喜欢我,而且这只是第一步,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们,他向我介绍了他们最新的研究,也告诉我实验室的那些孩子都是人工胚胎不会影响到其他的孩子时,我有了私心,我一边想救爸爸,一边也想在其中获得些对脑部更大的研究成果,而他们也正巧是关于这方面的研究。”
连函终于压抑不住怒火骂了出来“你们还是人吗!你……”
闫倾摇摇头,笑着继续说到“你不是我,你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这么做。”
在闫倾他们的不懈努力,焕新试剂就成功实验了,只是找不到可以同那些胚胎进行试验的载体,厉景潋说也是时候救一下老丈人了。
他哄骗闫倾说他看好她的才能,救活父亲后,他们就结婚,顺便隐晦的把研究结果发布,功名成就后快快乐乐的生活。
“结果啊,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他自杀了!他自杀了……父亲自杀的那一刻我才醒悟我做的这些事情都是违背法律,违背道德规范的,然而一切都晚了,试验不得没有人进行,距离成功就差最后一步,我遵循了父亲的遗嘱把所有的积蓄捐给了孤儿院,自己上了试验的床。”
闫倾成功的和她现在模样的孩子换了大脑,闫倾成功的以她自己占据了她的身份,她以为终于走过去,以为终于结束的时候。
闫倾被厉景潋给丢了出去。
“你们知道那种滋味吗?一次次的被拾起,一次次的被丢掉,他们用最恶毒的手段存在世上却不会得到任何的惩罚,然而我只是想救活父亲,我做错了什么……”
“我一步步的爬去了孤儿院,因为不知道这个试剂的副作用是什么,我感觉自己各方面都得到了强化,除了身体上有一种和该有的精神上高度不匹配的感觉外,没有其他不适。”
“我伪装成患有精神病的孩子,被叶院长收养,后来这种高度不匹配越来越严重,我常常感觉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但又说不出来,被这种自己越来越空虚,越来越麻木的感觉折磨的要死时,我又遇到了一个人,她站在镜子里,看着我,我注视着她,好像那个人就是我自己,曾经的那个我。”
闫倾突然狂笑起来,孩童的脸变的狰狞,她挣扎在捆住她的枷锁上,扭曲着身子嚷到“她说,她说她后悔了!”
“她后悔了!”
一瞬间,灯光反射的影子后,安尤似乎看到了一大一小的影子在厮打,闫倾发狂着被警员带走,被硬拉扯出门的最后一刻,安尤听到闫倾的最后一句话
“厉景潋已经死了,死在了a小调下”
慵懒的午后阳光,安尤他们回到了学校上课,白茹烟不听医院工作人员的阻拦,办了出院手续,出了医院就喝下了治愈伤口的药水,现在是一点事都没有的回到了学校上课。
安尤被连涵扣下,他们足够怀疑安尤和整件事情有着不可言明的关系,可惜没有证据,安尤最后还是被放了。
育生的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在所有人里,也只有安尤知道闫倾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被a小调杀了,a小调的后面没说完应该是a小调巴加泰勒,是致爱丽丝的原名。
【注:《致爱丽丝》原名《a小调巴加泰勒》,是德国作曲家贝多芬在1810年创作的一首独立钢琴小品,是贝多芬献给“爱丽丝”作为纪念的作品。该作品在1867年被后人所发现,后收录在《贝多芬作品全集》第25卷的补遗部分59号。】
闫倾的意思是,云清已经把厉景潋给杀了,具体什么手法怎么弄死的,安尤不清楚。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安尤听不进去课,第一节课下课后,她抬脚离开教室去了陆漓远的办公室。
花开花落终有时,相逢相聚本无意。世事皆有定数,抬眸的一刹那,视线交汇处,安尤看到了熟悉的人……
「安尤,你相信人会死而复生吗?」
然而现在,死而复生的人就站了她的面前,而且还是两个!
第一节课下课前,校长办公室内,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校长面前,唯一不同的是一个人看着乖巧呆愣,一个嗲儿郎当的玩着手机。
副校长刘大海,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解的开口“你们两个家长呢?不是说就一个孩子吗,这怎么……”
玩着手机的云清抬头,凤目的他眉毛轻轻上挑,眸低深处是全然的漫不经心。深幽的眼瞳中渗进点点明亮,让人不禁意间沉沦。
“哦,我是他爸爸。”
刘大海:“……”玩我呢?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你是他爸爸???
旁边的另一个云清歪歪头,两人虽然长的一样,但气质完全不同。
刘大海被噎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开口“你这爸爸长的到够年轻了,跟儿子有一拼。”
刘大海翻阅手中的入学资料缓缓开口“云清?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以前是不是在这个学校待过,还是重名啊?”
爸爸云清没说话,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儿子云清浅浅的眉头微皱,又不禁意间一笑。
“哦,几年前待过,他出车祸了在家休养,脑袋被挤,撞傻了,这几年刚渐好。”
刘大海:“……”是被车给挤了吗?命还挺大的。
也不知道商讨多久,刘大海同意了儿子云清入学,爸爸云清也在出门即刻消失不见。
云清直接被分配到了E班,也就在安尤刚出教室时,两人走了一个迎面,可谁也没有要相认的意思,直接擦肩而过。
也许云清不是不想认识安尤,是这个云清压根就不记得,不认识她,两人相逢的一刻,荒唐这个词就被无限放大,那棵曾经摇曳杀人诛心的玫瑰,在此刻也选择了沉默。
安尤来到陆漓远办公室后,发现白茹烟也在,白茹烟看着安尤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两人已经见面了,她笑着开口“尤姐哎~我觉得你是时候改一下死而不会复生理论了呢!”
安尤没有理会她,白茹烟十分开心,特别开心的离开了这里,她可没有安尤说不上课就不上课的权利。
“明天你准备回安家?”陆漓远没有因为白茹烟的话感到疑惑,而是问出别的问题,安尤不想说他也不打算问,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安尤点点头“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对了你认识许愿吗?”
“许愿?许老的孙女?是在这个学校A班吧?她父亲还找过我说帮忙照顾来着,倒也有个几面之缘,怎么了?”
“看她眼熟。”
陆漓远看着脸色发黑的安尤翻着他桌子上的经济学,陷入深思。
最近零零散散发生的事情太多,安尤没心思学习,也没心思给自己科普经济学的知识,在陆漓远办公室干愣了大概两节课时间的神,坐不下去了,最终选择回班。
云清早早的在他们班里待着了,他还没有课本,桌子上只放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因为人长得好看,声音好听,一进学校就收获了好多女孩子的芳心。
巧在全班只有安尤旁边的桌子是空位,云清也就被安排坐在了安尤的旁边。云清不是很爱说话,又自带一股清冷气场,目前大多数女孩都在远观,没有去要微信啥的。
虽然安尤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可真当自己处在这种环境时,还是不禁意间皱起眉头。
“那女的回来了。”
“她是什么好运啊,先有陆主任那样的大帅哥,这又有新来的同学坐同桌,凭什么啊!”
“就是就是,你看她那样,她现在不是刚被找着还没回安家了吗?这就耍起安家二小姐的威风了?”
“谁还不知道现在撑起安家经济命脉的是她姐姐安然啊,她装什么蒜啊?”
“你看她那眼,我奶奶说异瞳不吉利………”
听着碎言碎语,安尤走进班里,坐回自己的座位,到现在她还是怀疑云清的身份,不经意间她看向云清的脖子,上面没有挂任何项链,吊坠的饰品。
“我脖子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云清顺着安尤的目光,摸向自己的脖子,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附在了洁白的皮肤上,安尤转过头没有说话,云清呆愣的继续开口“没有啊?”
见不回应他,云清接着问到:“同学你是我同桌吗?我叫云清。”
安尤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嗡嗡炸响,这是云清的简化版吗?
不是同桌是什么?桌同吗?
夜色已经渐黑了,浑浊的天空中偶尔有一只鸟飞过,校园的路灯也在一刻全部打开了,安尤望着窗外,心中有一丝些许的落寞,她不清楚自己在窗外寻找什么,但就是觉得自己一定能看到什么。
视线最终停留在一路灯下,那里有一处没有人的影子,她似乎看到了影子微笑的脸庞,她甚至还看到了挂在影子脖子上的项链,一切都是黑的,她又是如何分辨的?也仅仅是眨眼间,人影就消失不见。
终于挨到放学了,安尤是一刻也不想多待的走出了教室,临走前她还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云清,云清清秀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这微笑在安尤的心里被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想要云清微信的女孩子们也挨不住寂寞,都一个个勇敢上前,云清摇摇头说他自己没有手机。
“我没有手机,我的手机……”想到和自己那个一模一样的人后,他犹豫一下“我的手机在爸爸那。”
他不解的看向和她要微信的这群女孩子,眼神走过一丝的委屈“我同桌她好冷漠啊?”
也许是云清情不自禁的抱怨,可这抱怨硬给安尤抹黑了,站在E班门口观察教室内情况的白茹烟冷冷的笑出声,这一声音被屋内给云清灌输安尤多坏的女孩子们盖住。
宋柯凡一脸凝重的站在白茹烟身后“他真的是云清吗?他好像根本就不记得尤姐了。”
“他要是记得,大战才一触即发。”白茹烟回头接过宋柯凡替她拿的书包“走了,蹭饭去。”
育生的事情对于安尤他们来说已经解决完了,但对于晏旸来说此事并没有完事,还有一些后事需要他处理,门铃响的时候晏温还以为哥哥回来了,结果开门的是连函。
晏温和连函是见过几次面的,连函摸了摸晏温的脑袋,提着一兜蔬菜走进了安尤家里。
“我和你哥交接班,他今天有事拜托我给你们几个孩子做饭。”
旁边嗑瓜子边看电视的陆漓远差点把瓜子皮喷到电视上,他连忙起身走到连函面前接过菜“真是麻烦连队长了,你可能不知道还有个大孩子来蹭饭。”
连函一时的语塞,望向屋子,几个孩子还算和谐,宋柯凡,白茹烟,安尤在写作业,旁边还有一份作业估计是晏温的,连函看安尤神态自若的坐在那,就有想把她抓起来的冲动,最后什么也没说直进了厨房。
白茹烟轻笑着开口“还挺巧的,晏温你和连队长熟吗?”
晏温没有看到哥哥一脸失望,坐回位置嘟着嘴摇摇头“还好吧,也就见过那么几面。”
“连山变幽晦,绿水函晏温。”白茹烟边写着题,边开口道出了一句诗“连函,晏温,一字不差。”
“啊?哈哈哈”晏温被逗笑了,剥开桌子上的一颗糖放进嘴里“缘分吧……”
月亮越升越高,蹭完饭的各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因为明天是周末,白茹烟和宋柯凡都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吃完饭的晏温和连函一块离开去找晏旸了,陆漓远嘱咐了安尤明天回安家的时间,也回家去了。
黑沉沉的夜里,只有一轮孤月悬在空中,月光穿过一缕缕薄云,陷入无边的静谧。
刚要关上大门的安尤,猝然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她房子的对面,毫不犹豫立刻关门。
转身的瞬间——!
安尤倒吸一口凉气——外面的人站到了她的身后……
她想忽视掉面前的人错过他上楼,然而那人却抓住了她的手“同桌你好冷漠啊?”
安尤能判断出,这和她的同桌根本不是一个人,气场完全不同,更不一样的是脖子上悬挂的半个吊坠……
“我从和义出来没家没住处的,你就不打算收留我一下吗?”
“那你可以滚回和义去。”安尤抽出自己被抓住的手,转身对上那张熟悉的,云清的脸。
云清痞笑着揽住安尤的肩膀,略有点变态的样凑近安尤的耳朵
“我要是就赖你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