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实验室出来,我直奔饭堂。肚子饿得咕咕叫,可能是工作过度了。我迅速地扒了几口饭,赵富贵就过来了,他和我一样,手里拿着饭盒,坐在我旁边:“刘海涛他们出去了,还在外头忙活呢。”
“你怎么这么闲?”我问他。
“我才回来,你看看我这一身汗。”他指了指自己。
“先吃饭吧,我待会还得去见昔教授。”我边吃边说。
“你觉得那个女人有什么问题吗?”赵富贵问。
“应该没有,何馨正在调查昔慕玉的人际关系,估计很快就有结果了。”我回答。
我急匆匆地吃完,喝了口水,就往招待室走去。昔教授看到我,问道:“何警官,你们在验尸方面有什么发现吗?”
昔教授也是法医,对这方面很熟悉。我回答说:“应该是熟人作案,因为昔慕玉体内没有发现麻醉药物。另外,我们发现她的心脏肌肉扭曲严重,也就是说她死前可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可能是因为她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下手。”
“所以,你们现在应该很想知道她身边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吧?”昔教授问。
“是的,你知道吗?”我反问。
“这孩子,哎,一直都很好,不过最近我发现她有点不一样了。”昔教授说。
“哦?有什么不一样?”我追问。
“昔日我孩子可是品学兼优的高材生,然而最近她似乎在沉迷一种叫PUA的文化,而且还不能自拔。”昔教授说。
“PUA?这名词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我回忆着。
我记得PUA,全称“Pick-up Artist”,原意是指“搭讪艺术家”。它原本是指男性接受过系统化学习、实践并不断更新、提升、自我完善情商的行为,后来泛指很会吸引异性、让异性着迷的人和其相关行为。目前以组织的形式快速发展,通过网络课程、线下培训等方式教唆人进行诈骗,普通人都可能成为PUA的受害者。目前我国广为人知的PUA案例受害者大多为女性,但尚未有权威研究证实从人口学角度PUA的女性受害者多于男性受害者。
PUA现象的存在反映了人们对于个人、权利和尊严、亲密关系、暴力、性吸引、性别规范的错误认知。杜绝PUA现象需要通过全面性教育树立关于尊重与权利、性、社会性别、关系的正确认知、态度和技能。学习者不仅需要了解PUA的具体表现,还需要了解如何正确看待亲密关系,以及在遭遇PUA后寻求帮助。
昔教授深知其中利害,察觉到我目光有异,便急忙解释道:“受害者正是她本人,而她对此竟感到享受。某次,我见她与PUA协会成员关系暧昧,怒不可遏,当面斥责。或许我语气过于严厉,言辞过于尖酸,她竟反手给了我一巴掌。我可是她的母亲,她怎能如此对待我!”
“之后情况如何?”
“之后,她便与那男子离去,我们数日未语,连今日毕业典礼也未交谈。我未曾想到,她竟会在今日遭遇不幸,否则我定会与她好好沟通。如今,机会已逝!”昔教授回忆至此,再次泪如雨下。
女性一旦哭泣,便难以自抑。无奈之下,我让一名女警前来安慰,却见刘海涛走进来,我知道她已归来。
“你回来了,有何发现?”
“我调查了她的行踪和社交情况……”
刘海涛与我一样,发现了昔慕玉参与PUA协会的情况。昔教授随即被一名警员带离。
我与刘海涛来到何馨所在的信息科,再次审视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然而,由于当时人流量巨大,若凶手混于其中,实在难以辨认。别被小说中的侦探所迷惑,现实中,监控画面往往难以提供有效线索。
我决定不再纠结于监控,转而以富明市的PUA协会为关键词展开调查。但这种组织似乎极为隐秘,我们长时间搜寻,却一无所获。
“他们不会如此张扬,毕竟这是违法行为,自然不敢轻易暴露。”何馨说。
刘海涛道:“看来调查还需时日,我最担心的是,情况会重蹈覆辙,那将有多少人受害?”
“但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词赋的痕迹,这与PUA有何关联?”
“理论上两者并无联系,PUA毕竟是外来之物。但如果冲突发生在协会内部,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和刘海涛共同探讨了这个问题,但目前所有的讨论都还停留在猜测阶段。“何馨,你调查过昔慕玉的行踪了吗?如果我们能找到她去PUA协会的路径,或许就能发现那个地方。”我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已经尽力了,身份证记录、天网、大数据库都查过,他们非常小心,所有沟通都是在线进行,然后线下见面,所以外人看来,他们只是在网上结识了某人,然后去约会,根本无从得知他们内部的协会情况。”何馨迅速回答了我的问题。
“那我们就从昔慕玉的社交软件入手,你在这方面有什么发现吗?”刘海涛紧接着问。
“她的手机被凶手带走了,你们可以去受害者家里看看。”何馨建议。
刘海涛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说:“我还没去过。”“那我们出发吧。”我回答。
30分钟后,我们和昔教授一同回到了她的家。在路上,昔教授告诉我们,在她们关系破裂后的几天里,昔慕玉都没有回家。
“我本以为她连今天的毕业典礼都不会出席,但我确实看到了她,尽管她没有和我打招呼。”昔教授有些无奈地说。
“看来你们的关系确实不太好。”刘海涛在到达家中时评论道。
“都是因为那个PUA,因为这件事我和她争吵了无数次。”昔教授叹息。
“昔教授,请节哀,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安慰她。
我们走进了家中,发现这个家庭布置得相当得体,大约150平米的房子,有四个房间和一个书房,看起来昔教授平时应该比较宅,阳台上种植的花朵和鱼缸里的鱼儿都显示出她的生活状态。
刘海涛和昔教授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而我则来到了昔慕玉的房间。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这让我的思绪迅速转动,之前在案发现场也闻到过类似的香味,但当时并未在意。
我仔细检查了昔慕玉的床铺和枕头,甚至翻看了衣柜,房间的布置和普通女孩的房间没有太大差别。但在床头柜上,我发现了许多关于PUA文化的书籍,它们被翻阅得有些破旧,显得陈旧,这表明昔慕玉对这些书籍有着浓厚的兴趣。
当我启动电脑,屏幕瞬间提示输入密码。我早有准备,取出随身携带的U盘插入电脑,经过一系列操作,密码被轻易破解。这是何馨给我的软件。
打开昔慕玉的电脑,我惊讶地发现她的桌面背景是一张情侣合照,其中一位是昔慕玉,另一位是位瘦弱的男子,他高鼻金发,脸上带着疤痕,给人一种不羁的印象。
我立刻让昔教授进来,她看到屏幕上的照片,还没等我开口,便露出惊讶之色:“这男子是谁?”
连她的母亲都不认识,我更无从得知。
昔教授走到电脑前,紧握着屏幕,凝视着照片,然后她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相册。点开一看,里面的照片令人瞠目结舌。
相册里竟然有数十张昔慕玉与不同男性亲密的照片,而且大多是私密的床照。
昔教授情绪激动,差点要砸了电脑,刘海涛赶紧劝住她。我重新检查了电脑,发现昔慕玉最近登录过一个网站,但当我尝试访问时,发现网站已经无法打开,提示域名已过期。
我继续浏览其他网址,发现都是些生活类或新闻网站,并无异常。但那个无法访问的网站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将网址复制并发送到微信,随后拆下电脑硬盘,向昔教授说明情况后,我们准备离开。这时,我注意到对面房间的门上有被破坏的痕迹。
我好奇地询问:“这房间是谁的?”
“没人,怎么了?”
“哦,没什么,这门上的痕迹似乎是被人用螺丝刀刻意划出来的。”
刘海涛问我:“你刚才怎么了?”
“没什么,那门上的痕迹不像是昔教授和昔慕玉能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她家可能有第三个人。”
“不清楚,回去让何馨她们查查。”
回到公安局,我们把电脑交给何馨,同时让技术警再次调查昔教授一家的情况。
根据小区监控和天眼等数据,我们发现昔教授似乎有了新的伴侣。
三个月前,郭院长与昔教授的交往日益密切。在获取了郭院长的资料后,我们惊讶地发现,他竟是医学院的院长,两人之间相差了整整二十岁。郭院长的家,虽然不是别墅,但也是一处豪华的住所。最近政策的变动,让不少政府官员的生活受到了限制。
正当我准备去找郭院长时,谢润之发来了一份报告:“凶器经过实验比对,确认为一种弹簧刀。”我查看了图片,闭目回忆死者额头的伤口,确实与弹簧刀的原理相符。弹簧刀的工作原理是拉簧蓄能,刀片弹出刀柄,依靠惯性锁住。凶手出手迅速,刀锋已全然弹出,受害者可能在死前并未察觉。
郭院长的家,庭院茂密,青山绿水,古桥横跨,水声潺潺,让人心生宁静。进入古典雅致的大厅,郭院长亲自迎接我们,热情地握手:“何警官,我们学校出了这种情况,还请你们好好调查。”我礼貌地回应:“郭院长,我们今天来,是有些事情要咨询你。”
郭院长带领我们走进庭院,坐在大厅中,他问道:“关于昔教授的事情,你们应该已经查出来了吧?”刘海涛直截了当地问:“既然你如此坦言,请问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郭院长坦诚回答:“我们是情侣,目前都处于单身,正常交往。”刘海涛继续追问:“那你经常去昔教授家里吗?”郭院长回答:“有时候,但她的女儿似乎不太喜欢我的存在。”
刘海涛的提问直截了当,郭院长对此并未表现出不悦:“没有,那女孩是我们学校的,得知我与她母亲的关系,自然心存芥蒂。但这些并非关键,我们最近都注意到昔玉的行为和性格发生了变化。据昔教授所说,她加入了某个PUA组织,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认为你们应该调查的是这个组织,而不是纠缠于我们。”
“郭院长,我们自然明白,这些都是我们警方的职责所在,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作为法医学院院长,您应该对此了如指掌。”
“那么,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
我接过话头:“实际上,您在昔教授家中是否与她有过什么不愉快?”
我的目光审视着郭院长,希望他不会因小事而隐瞒,郭院长似乎也没有隐瞒的意图:“确实,我们最近有过争吵,甚至发生了一些争执。”
“我们在她家的某个房间门上发现了一些痕迹……”我继续试探。
郭院长的眼神黯淡了些许,身体微微下沉,但他很快回应:“那天我们确实发生了一些争执,但我绝对没有伤害她们母女的意思。”
“您携带了弹簧刀?”我的问题直指要害。
“没有!你说什么?我们当时只是互相推搡了一下,然后就结束了,哪里来的弹簧刀?”
询问过程中,郭院长的神色一直很自然,我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拉,他的手掌展现在我的眼前,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光滑,便说:“您似乎没有使用过弹簧刀。”
“我从不接触任何刀具,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怀疑我?作为法医学院的院长,我怎么可能违法犯罪?你们的怀疑让我有些尴尬。”
郭院长的话语中似乎带有对我们专业能力的不屑,我和刘海涛迅速离开了现场,避免继续尴尬。
回到公安局,我们多次核实郭院长的陈述,发现他确实没有购买或使用过弹簧刀,看来我们确实误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