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瀚泽眸中的神色在烛火下看不分明,师父的话他怎么会忘?现如今还能记得她的,世间唯有自己。
“此事莫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徐瀚泽轻轻摇头,只低声说道。
穆霞并不甘心:“当真无可挽回?”
“是什么法子?”见徐瀚泽沉默一瞬,穆霞追着询问。
徐瀚泽浮现荀浓绮的身影。
他既然是因为她受了天谴,那自然也只有她才能解。
徐瀚泽冷淡的声音开口:“尚有转机,莫要为吾忧心。”
但是又怎么能让她不担心?当年一同上山的小豆丁,与她渐行渐远,渐渐长成她不可及的高度。
在她所见不到的地方,这人做了太多:“阿泽,你不能一直一个人前行。”
穆霞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用,只留下这句话,拿着空碗转身离开。
独留他在原地。
徐瀚泽望着同自己一起被留在原地的板凳,荀浓绮同穆霞离开的身影在他眼前浮现。
恍然的,心中忽然好像升起了许多情绪,徐瀚泽茫然站在其中。
客栈后方是一条热闹的小巷,鼎沸的人声从窗户中涌进来,裹挟着欢声笑语人间万般情绪充斥在小小的屋子中。
今晚的月亮是一轮明亮的弯月,荀浓绮坐在椅子上趴在窗户边往下方看去。
月光透过树影的间隙,像极了烛火下他闪烁的眼眸。
“今晚的月色也很美。”荀浓绮手指敲击在窗户的木檐边上,两人只隔着一堵墙。
蠢蠢欲动的念头却不能让她的脚迈出那一步。
徐瀚泽身上像是有什么魔力,每当她想发起猛烈进攻时,他总有一万种法子,像风卷着落叶远去一般不找痕迹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月亮高高悬挂,小巷中的热闹随着月亮熠熠生辉渐渐散去。
“汪汪!汪汪!”隐藏在人声之下的犬吠声传出。
荀浓绮顺着声音看去,是只体型不小的白色的狗,浑身脏兮兮的,白色的毛都打绺成灰色。
一只小小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
“也不知道咖啡过得怎么样。”荀浓绮睫毛垂下。
咖啡向来黏人,韶修竹假借自己的身份回宫,小家伙不会被欺负吧?
荀浓绮挂念的小家伙,脑子聪明好使,早在第一天就发现主人的味道变化,不再亲近。
可那时也正是太医忙碌的时候,咖啡被赶到偏殿,被夏晓牵进屋中。
小家伙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主人,也不见给自己投食的利馥,几次想跑出去都被夏晓拦下。
开始她还有力气将它拦住,等她重病在床,园子还是没能看住它,小家伙倒腾小短腿从偏殿窜了出去。
要不说她能在冰天雪地里被邱雪松发现,再被荀浓绮收养。
靠着自己一身油亮的皮毛,在御膳房胡吃海喝三日被得了消息过来的利馥拎着鞭子,吓了回去。
看着熟悉的鞭子,咖啡呜呜夹着尾巴想找主人撒娇,却想起主人还没回来,泪眼汪汪的小狗被利馥关进自己的房间。
利馥看着俯身趴下,粉红的舌头伸出卷过鼻尖的咖啡,利馥冷漠的眼神看着小狗委屈巴巴的模样,轻声开口:“陛下很快回来。”
小狗的耳朵竖起抖了抖,舌头随着呼吸开心的抖动,咖啡小声的汪了声。
利馥嘴角轻动。
而在宫中的宋海昌,男德一字未动,他就坐在窗边,他宫中的刀剑并未被收走。
宋海昌脸色并不好,听闻今日,那宵小贼子竟然让侯爵在府内好好休息,身子尚未大好前不用上朝。
这人究竟是谁?究竟想做什么。
宋海昌看着守在门外的侍卫们,目光从自己的刀架上扫过。
还不能动。
若是现在自己动作,以后难以说清。
韶修竹揉了揉鼻尖,无趣的将手中的奏折扔在桌面上。
“小陛下平日里过的就是这般无聊的日子?”韶修竹懒懒的靠在木椅上,觉得这样的生活无趣极了。
那样的人日日被关在这牢笼般的宫中有何意思?
“如果是她愿意一起……”韶修竹竟真的开始想象。
或许是脑海中的画面,颇为有趣,韶修竹抬手撑住下巴,笑得弯起眼睛。
荀浓绮在床上辗转难眠,翻身几次也没有睡意,荀浓绮索性披头散发的坐起来,从枕头下抽出一根扎头发的丝带,就要尝试给自己束发。
在利馥手中乖顺好用的丝带,在自己手中不是过于柔软就是存在感太低,半晌也没能扎个像样的发型出来。
折腾一番,荀浓绮丢了丝带,重新躺下:“唉……”荀浓绮睁着眼睛看着屋梁。
大脑的思绪过于活跃,荀浓绮用脸蹭了蹭枕头,因为今日徐瀚泽说的话,直到现在她心中都觉得有一股烦躁。
荀浓绮紧紧闭上眼睛,蜷缩在一起,手心摁住自己的胸口:“自己若不是自己,那我又算什么?”
她迷茫呢喃。
活跃的思绪最终还是在第一缕晨曦照进来时渐渐平息。
穆霞的呼噜声戛然而止,她半睁着眼,脸上还带着迷茫恍惚,震惊的看着破开的窗户。
从窗户中翻进来一个人。
“来者何人?”穆霞一抹脸,定定的看着翻进来的女人。
女人扯下自己脸上的黑布,看向床上穆霞:“神医?”
穆霞脸上还带着不清醒的困惑:“那位?”
“陛下和同你在一起”易行直奔主题。
穆霞松了一口气脸都皱成一团,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脸:“在在在,陛下在西边角落的房间。”
“多谢。”易行朝她点头道谢,转身离开,走的还是窗户。
穆霞看着合拢的窗户,脸上满是困惑不解。
窗户下面是有什么?非要从窗户走?
穆霞困得睁不开眼,见人一走又倒下去,在床上滚了两下:“啊——”
穆霞发出睡的正香被人吵醒之后的斯喊声。
守在下面的文青,抬着脸眼巴巴的望着易行从窗户翻下来:“如何?陛下和国师可有消息?”
易行顿了一下:“嗯。”上去着急了,她只顾着询问陛下,还没问神医是否看见国师。
“陛下在西边的房间。”易行理了理衣袖:“我带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