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琢磨不透

　　荀浓绮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震惊，她忽然想到，在洞穴时，穆霞在熬制汤药时，总会端着汤药出去一趟，说是外面有草药，回来后，手腕缠绕的旧布总会有细微的变化。
原以为这灰扑扑的布条只是装饰，没想到是遮盖疤痕。
血液不知道流了多久，荀浓绮看着穆霞往授权又划了一刀。
“嗯。”荀浓琦收回视线。
她同徐瀚泽去往主殿，却没看见利馥，荀浓绮询问，才知刺客来袭，将她打得重伤，如今正在太医院。
窝里的咖啡，看到荀浓绮颤抖一瞬，发出可怜的呜咽，咖啡嗅着空气的味道，闻着熟悉的味道，迈着肉嘟嘟的爪子扑向荀浓绮。
“圆子呢？”荀浓绮忽然想到。
跪着的婢侍颤抖一瞬：“圆、圆子冲撞陛下，以被乱棍打死，以此警告偏殿的婢侍。”
警告偏殿的婢侍。
荀浓绮闭上眼睛，偏殿的婢侍只有圆子一人，何来警告一说，这是做给夏晓看的罢了。
怀中的咖啡，摇着尾巴却还在颤抖，像是在忍受疼痛，荀浓绮心中颤抖，一时之间未发现异常，只过了一会觉得咖啡的颤抖有问题。
想到什么般，荀浓绮嗓音干涩：“你去找个太医给咖啡看看，小殿下那找精细的人给神医做下手。”
徐瀚泽看着荀浓绮这幅模样，忽然感同身受。
他当时，看着人间惨剧无能为力之时，内心深处也同她一般有过这般的悲凉。
荀浓绮嗓子口像是被沙子糊住，呼吸不畅带着疼痛。
荀浓绮坐下，抚摸咖啡的手都轻轻颤抖，她像是对着徐瀚泽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圆子，他还那么小，他同我说过，再过几年出宫后，他定要寻个喜欢的女娘成亲。”
“我、我还说，要给他被嫁妆。”荀浓绮将咖啡放到地下，咖啡趴在地下，眼睛还滴溜的看着荀浓绮。
徐瀚泽不知道如何安慰，只看着荀浓绮眼睛发红，明显的手腕抖动。
他见过的死人太多，死亡像是尘埃掀不起他心中的风浪。
如今看着荀浓绮因为死亡这般模样，心中不解，却好似也能感受半分情绪。
韶修竹做了个明明白白的坏人。
荀浓绮却无法不责罚自己：“若是我没有将他带来这，若是我没有将他安排在这，只是责罚那人，待他分配宫院，熬过几年出宫后，他也能欢欢喜喜出嫁......”荀浓绮捂住脸。
“若不是我......何至于此......”
徐瀚泽看着她从掌心渗出的泪，上前一步，不甚熟练，轻轻揽住荀浓绮：“陛下做的很好，若不是陛下，他们只会更加悲惨。”
徐瀚泽不会因为安慰人而说谎，所说既是所想。
荀浓绮哭的抽泣，压抑住嗓音，无尽的悲痛依旧汹涌。
“吾会超度他的亡魂。”徐瀚泽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陛下，除了你，再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死亡哭泣。”
埋首在他怀中的荀浓绮摇头，不，不是这样。
荀浓绮却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不，还有他的父母。”
哽咽的声音，带着哭腔。
荀浓绮说完，在心中对自己进行了一个唾弃，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要教徐瀚泽人情世故。
徐瀚泽见她说话，思绪转了一圈，心想能够些许转移她的注意力也好：“为何？”
荀浓绮一边哭一边强忍着哽咽开口：“血浓于水。”
知晓徐瀚泽难以理解，荀浓绮抽泣着说：“即便长久未见，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液，仍然始终牵挂彼此。”
所以才血浓于水。
徐瀚泽喉咙滚动两下，一些从未理解过的东西似乎在此刻慢慢清晰。
从未有人同他说过人的情，欲，念，妄。
在荀浓绮的指引下，第一次尝试理解的他，细细感知着这些外来的情绪。
“即便不是血浓于水，凡是有感情交织的人，身上便生出特殊的痕迹，情感细线，缠绕两人之间，即便是远在千里，也会为之牵动情绪。”
荀浓绮声音还带着沙哑的哭泣鼻音：“就像你同神医那般，便是许久未曾相见，再次相见之时，她瞧见你受伤仍会伸出援手，并不只是她身为医师，也是因为你们特殊的情分。”
人间的道理情感在她细细的说分之下，像是驱散迷雾的那缕阳光。
徐瀚泽拇指揩去她脸颊的泪珠：“吾知晓你为何哭泣。”
荀浓绮一双泪眼同他对视。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感同身受的悲伤，而是告诉于你，人间万般情绪，好与坏交织缠绕组成人的个体。”
荀浓绮忧心他不懂人间万般，理解不了苍生，却也担心自己所思所想影响他，改变所行方向。
“我会因圆子凄惨的生命感到悲伤难过，是因为我将他带入此处，便注定担负一部分的责任，就像父母将孩子带于这个世间，职责会让人一个人的好坏有了界限。”
荀浓绮如是说道，即便哭泣声音也不断断续续，她就这样告诉徐瀚泽人间的法则。
徐瀚泽迈过步伐，步入未知的事情，并非他熟悉的模样，却是荀浓绮生活了许久的生活。
荀浓绮感受到拍在后背的手轻轻停下。
荀浓绮环抱他的手用力，将两人的距离拉的更近，奔波的疲惫在皂角的浅淡味道下变了味道。
“瀚泽，你既已不能为仙，何苦将苍生视作需要拯救，做了苍生，才能知道世间几许。”
徐瀚泽总觉得有些古怪，一时被两人相触的布料带起的摩挲变得茫然一瞬。
他低头看去，他怀中的人牢牢禁锢他。
即便哭的这般伤心难过的模样，说出的话条理分明，瞧不出究竟有几分难受担忧。
徐瀚泽心中更觉得琢磨不透。
相处的日子越多，所了解的越多，徐瀚泽看着这人越觉得心惊。
那并非是对新发觉的心惊，而是心惊于她的伪装。
荀浓绮。
天才少女。
性格冷淡凉薄。
世间再无亲人......
徐瀚泽喉结滚动。
起初他并非全无察觉，只当是自己想多，她只是患上那个世界所说的疾病。
可如今再看去，处处透着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