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庶女玉蔷

温玉瑶走到院中，忽然梅树似乎难承雪重，噗啦一声折断。温玉瑶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却忍不住轻轻抬了一下肩膀，走得更快了一些。琉璃微微叹息道：“小姐，老夫人不喜欢乔氏，今日非要拜访吗？”
琉璃的声音很小，但温玉瑶听得明白，她停住脚步，目光幽沉的看着琉璃，琉璃从未见过温玉瑶这幅样子，一时心慌，往后退了一步，连忙垂下眼眸。
距离正屋门还有一步之遥，琉璃忙上前敲了敲门，屋门很快被一个小丫头打开一条缝，似乎在看屋外是谁。
“我是玉瑶，今日来看看三妹妹。”温玉瑶温和的开口。
“二小姐？你等等！”屋门啪的一声被关上了。琉璃还来不及开口，屋门再次被打开。那个小丫头屈膝道：“二小姐请进，姨娘就在屋里。”
温玉瑶勾唇轻笑，走进正屋，只觉得一阵花果香扑鼻而来，抬眼望去，在香炉散发的烟雾缭绕中，一个素衣少妇正坐在桌前，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
那妇人正是大房温正荣的宠妾乔氏，只见她身量纤细，全然不似生育过得女子。身上装饰不多，只有头发松松的绾了个髻，插了一支珍珠流苏簪在发髻上，这样素净的妆容，越发承得她唇红齿白，容貌俏丽。
乔氏起身，对着温玉瑶轻轻福身道：“二小姐，稀客啊，今日不用在二夫人身边侍奉汤药吗？”
温玉瑶轻轻一笑，也屈膝道：“姨娘，许久不见，你与三妹妹可好？”
落座后，面对这样客套的对话，二人都是一愣，随后轻笑，不做言语。
那小丫头忙上了一盏茶在桌上，又替乔氏的茶盏中添了茶水，这才笑盈盈的看向已经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琉璃道：“琉璃姐姐，你在府中的女红可是数一数二的，我房中有几件绣品，你可否陪我去看看，指导一二。”
琉璃一时有些犹豫，看向温玉瑶，见温玉瑶点头，只能咬牙应下，便随着小丫头离开。
温玉瑶不说话，轻呷了一口茶，目光一直看着屋外的白梅。
良久乔氏开口笑道：“三小姐平素可看不上我这里，今日带着老夫人的心腹而来，又不肯开口，是有什么心事，要让我这个寄人篱下的妾室解惑的吗？”
温玉瑶微微叹息：“玉瑶早已被告知，不可以在今日触碰大夫人霉头。挨了那顿打是是红叶不懂事，若是这个事情闹大了，恐怕难以收场，还要多谢姨娘帮助。”
“哟，我当什么事呢，这样的事情根本不足挂齿，何苦劳烦二小姐亲自来一趟。”乔氏虽然这样说着，目光却扫向温玉瑶耳垂上戴着的玛瑙耳坠。
温玉瑶揉了揉眉心，轻轻道：“今日大堂姐及笄，大伯母这样大张旗鼓的张罗，一定会替大姐找到良配。三妹妹与我年岁相同，一想到年底我们都将及笄，也不知道是否很快许嫁他人。”
乔氏闻言，面色一白。这个女儿一直在府中称病，素来不得大夫人欢心，眼下温玉瑶忽然提起嫁人，乔氏只觉得心中不安。
“婚嫁之事自然有当家主母费心，更何况你早已有了婚约，又何必替你这个病中的妹妹操心。”乔氏面露不悦，又从桌上的锦盒中舀出一大勺香料撒进香炉，炉中顿时香烟弥漫，让温玉瑶有一阵窒息。
温玉瑶取出袖中丝帕，一层层打开，露出一支绞丝银簪，轻轻放在桌上，道：“我自幼与三妹妹关系甚笃，妹妹病重，我心中焦虑，但毫无办法。前些时日去了庵堂，倒是遇上了一个故人，那人擅长治疗癔症，若是姨娘愿意，玉瑶愿意引荐。”
说完，温玉瑶顿了顿，又道：“妹妹有恙，很难许配好人家。若是身体健康，其实旁敲侧击，嫁个小官，为人正室，才是好的出路。”
乔氏盯着桌上的绞丝银簪，紧张得指尖发白，忽而猛地抬头，盯着温玉瑶，道：“二小姐当真能引荐良医？替三小姐治病。”
温玉瑶点头，道：“姨娘是知道的，我的姨母是威远将军的正妻，她都信赖的大夫，自然不会差。”
乔氏眸光闪了闪，终究浅笑道：“二小姐说笑，若是良医，二夫人何苦缠绵病榻。”说着她站起身，似乎也觉得香炉烟雾熏人，随手拿起一旁蒲扇，用力扇了几下。
见乔氏这个样子，温玉瑶站起身，叹息一般往屋外走。边走边低语。
“治病难治心，解毒难，下毒易......”
乔氏大骇，惊恐的连忙起身，用力关上屋门，这才压低声音道：“二小姐！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
温玉瑶缓缓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亲自来一趟。姨娘，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知道你为了三妹妹操碎了心。与我合作，如何？”
乔氏咬了咬唇，挤出几个字：“老爷......从未亏待过我，女儿的病，他也想过很多办法......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凭什么和你合作......”
温玉瑶笑意更深，道：“因为......三妹妹......根本没有病！大伯父还不知道吧？”说着轻轻咳嗽一声，又道：“这香本就为了静心安神，用多了容易致幻。姨娘既然是用香高手，自然很清楚三妹妹为何疯癫。”说完温玉瑶微微侧身，推开屋门。
一阵夹杂着风雪的寒气扑面而来，温玉瑶侧目笑道：“姨娘，三妹妹当年视我为姐妹，才有此物相赠。若我要害她，大夫人早就知道了。”说完抬手，接住了随风飞落的雪花，沉吟道：“山雨欲来，你我皆需自保。”
乔氏看着桌上银簪，良久之后，闭上眼睛，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走到桌前，将银簪插进发髻后，垂下眼眸道：“妾身愿意一试，望二小姐垂怜我们母女。”
温玉瑶眉眼弯弯，道：“自然！姨娘抬爱，玉瑶一定会让姨娘如愿以偿。”
与乔氏一同走到院中，温玉瑶被一阵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妾身这里本来就是是非之地，二小姐快回去吧。”说完乔氏对着后院扫了一眼，又压低声音道：“晚些时候，妾身会让那个丫头回去的。”
温玉瑶点点头，戴上披风上的帽子，快步离开了鸣翠居。
前脚刚走，后院就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丫头。对着乔氏耳朵低语了几句，乔氏一开始皱紧眉头，慢慢的，眉头舒展，最后竟然笑出声。
“好呀，如果传闻当真，那我也算苦尽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