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聚水成渊

从老夫人处离开时，温玉瑶只觉得似乎身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让她很不安，几次回头发现身后不远处只有几个丫头簇拥的大夫人。
带着宋氏匆匆回到琼华苑，就看到墨香迎了出来。
“二小姐，琉璃回来了，捎带了些府外的新奇玩意儿，二小姐要去看看吗？”
温玉瑶闻言，眼睛一亮，似乎满脸期待的看向宋氏。宋氏见状，笑着看向温玉瑶道：“你去玩吧，只有一点，若是让丫头放烟花，可一定要小心，别吓坏了哭鼻子。”
温玉瑶笑着福身，然后跟着墨香进了厢房。墨香在温玉瑶进屋后落后一两步，谨慎的关上了房门。
屋中琉璃模样的婢女正在垂手侍立。看到温玉瑶进来后，她有些焦急的揉了揉手。
温玉瑶见状，知道她便是易容成琉璃的琳琅，笑道：“以后我应该如何称呼你？”
琳琅一顿，忽然意识到什么，随后恭敬屈膝道：“奴婢琉璃，见过二小姐。”
此刻的琳琅与曾经的琉璃，无论身形相貌，甚至声音都有十分相似。温玉瑶满意的笑了，坐到琳琅身前的桌旁，道：“我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琳琅忙低声道：“奴婢打探过，邹家当家老爷一直在江南采办进贡的丝绸，已经半年多没有回来，有了这趟荒唐事，邹夫人急的在府里上蹿下跳，完全没敢把京都的事情书信给走老爷。但是邹夫人一直看不上大小姐，又出了大夫人当街损毁邹家马车这个事情，邹夫人就更不愿意接纳这个婚事。这几日邹夫人一直在找媒人说项，非要好好替邹二公子找个良配。”
温玉瑶闻言，噗嗤一笑。她倒是很清楚邹夫人的性格，就她平素泼辣又有些愚蠢的脑子，如何能忍受别人对她的侮辱。大夫人自诩一切替女儿着想，却恰恰忽略了商贾之家最在意的颜面。
琳琅犹豫片刻，问道：“小姐，奴婢按照你的吩咐，买通了邹夫人身边的赵嬷嬷，让她推荐万通钱庄陈老板的嫡长女......，又易容赵嬷嬷去了万通钱庄与他的管事提及邹家有意结亲，那个管事的倒是很在意这个事情，几次确认此事真伪。”说着她又犹豫的顿了顿，“这样行吗？邹夫人可是连大小姐都看不上，怎么会愿意考虑钱庄老板的女儿？”
温玉瑶浅笑摇头。
“你啊，看事情太表面了。邹家早已不似当年，现在邹家早已是京都的豪阔氏族，邹老爷近些年大多做的是宫廷采办的生意，结交的也多是官宦世家。邹夫人眼高于顶，别说大堂姐了，就算是我，她也未必瞧得上。”说着她目光扫过一脸疑惑的琳琅，又道：“正儿八经的官员，往往在京都又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儿女姻缘大多都是稳固利益。可惜商贾出身的邹氏一族很难求娶到京都官宦贵女，我与邹二公子的婚约，也不过是父亲年轻时与邹家老爷的知音约定。但现在我父亲已经亡故，对于邹家，这个婚约并不能带来任何客观的利益。”
温玉瑶说着，顿了顿，琉璃忙倒了一杯热茶，恭敬奉上。
温玉瑶轻轻喝了一口茶，这才又道：“大堂姐也一样，以邹家现在的财力，大伯父的官职不算太高，根本不能带来任何好处，反而因为这个丑闻，又使邹夫人无端受辱。眼下邹老爷这个主心骨并不在家中，邹夫人不过深宅妇人，一定会想办法在与大夫人的博弈中占上风。她几次三番推辞，不愿意三书六聘迎娶大堂姐就是最好的证明。”
琳琅越发疑惑道：“二小姐，你是如何知道邹夫人会选择万通钱庄陈老板的嫡长女？”
温玉瑶揉揉有些发酸的眉心，淡淡开口：“我猜的，邹夫人喜欢温顺文静的女孩，那贤名远播的陈小姐，一定很得邹夫人欢心。”
看着琳琅神色越发困惑，温玉瑶笑道：“好啦，想不透的事情多了去了。这几日你还要多多留心，不能再让母亲接触到毒物，她的身体已经扛不住折腾。”
琳琅屈膝道：“是。”
此刻一旁墨香走到近前，温和道：“小姐，你晨起太早，昨夜又睡得很晚，现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会？”
温玉瑶点头，换上寝衣，抱着墨香替自己冲好的汤婆子，暖融融的躺在床上。墨香忙替温玉瑶放下窗幔，又在不远处燃起了安神香。这才与琳琅一同安静的坐在不远处缝制新衣。
温玉瑶想到琳琅的提问，是啊，自己明明是知道的。前世大堂姐如愿嫁给邹凯，表面上大堂姐是嫡妻，又在婚后不久生下长子，受尽夫家宠爱。可是不久后，邹夫人便自作主张迎娶了这个陈小姐入府为妾，陈小姐生的漂亮，又有一张巧嘴，一进府便讨得邹夫人和邹凯的欢心，比起嚣张跋扈的温玉沁，从小就生活在鱼龙混杂的钱庄的陈小姐更容易在邹府这样的商贾之家立足，邹夫人明里暗里多次撺掇邹凯宠妾灭妻。自己当时一直在府中陪着大夫人时，温玉沁几次回家，都在哭诉此事，当时自己还替温玉沁惋惜，只觉得邹家眼瞎，不识珠玉，但现在，自己在暗，他人在明，似乎一切都变了，自己早已不是任人鱼肉的羔羊。
想着此刻，大堂姐已经珠胎暗结，大夫人非要风光嫁女，老夫人的虚情假意，而邹夫人又蓄意拿捏，邹老爷不在京都，大伯父是一个视前程入命的官员，邹凯是个只知道享乐的富贵闲人。京都这趟浑水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温玉瑶觉得困意上涌，忍不住舒服的翻了个身，听着远处传来的鞭炮声，想到表哥陆迦南安排的两个可以依靠的丫头，便安心的慢慢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