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大夫人的哭声,连老夫人都有些动容,她叹息着,准备安慰几句,就在这时,一个小丫头小跑进来,屈膝道:“老夫人,大老爷来了,正在外头呢。”
大夫人听这个通报,浑身一颤,连忙几下擦干了脸上的泪,老夫人则起身道:“快让我儿进来。”
正说话间,大房老爷温正荣大步走了进来,他脸色阴沉,对着老夫人拱手一拜,唤了一声母亲之后,便坐在了老夫人右边的座位上。
大夫人佯装低头喝茶,时不时眼睛偷偷瞟过一眼自己的夫君,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而老夫人则是让文竹赶快上了一盏热茶,这才捻着佛珠问道:“我儿准备作何打算啊?今日二房的人回来了,总要说清楚的好。”
温正荣点点头,看了看宋氏和她身旁的温玉瑶,抿着嘴思忖片刻,道:“既然都在,那我还是说清楚。”说着温正荣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开口:“现在朝中弹劾我的言官越来越多了,皇上明显知道了什么,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斥责了我办差不利,说到底,都怪夫人你为什么要在邹家来谈婚事的时候,呈口舌之快,得罪了邹夫人,邹夫人也是个没脑子的,邹家二公子草草结婚,就是你们妇人之间的小矛盾,然后你又为了面子,非要让二房出面,还打着将军府的旗号,这样声势浩大的去逼着邹家先退婚。”
大夫人听罢顿时又开始掉眼泪,但她不敢开口反驳,只能哽咽抽泣。
“二弟妹也是,你大嫂不懂事,你怎么也拎不清,跟着她就瞎胡闹。平远将军......是一个邹家敢得罪的吗?你们就不想想,这里是京都,满大街都是言官的耳目,你们这样擅自行动,是要毁了我的官运!”说着温正荣气愤的又喝了口茶,他这几天频频被训斥,皇帝嘴上不说他的家事,可是他不蠢,同僚的眼神和交好的旧友,这些被弹劾的事情早就传到他耳中。
老夫人忽然将手中佛珠重重拍在桌上,道:“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直接告诉我们,你去邹府谈的怎么样?”
温正荣长叹一口气,无奈道:“邹家家主一直在江南采办未归,府中就是邹夫人在管,我去谈了,但是沁儿还是只能以妾礼出阁。若是贸然逼迫邹家休妻另娶,怕是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大夫人不甘的追问:“妾?不是说好的平妻吗?我那千娇百宠的沁儿怎么能为妾?老爷,沁儿可是你的嫡女啊......官家嫡女怎么能为商贾妾室?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温正荣听了追问,仿佛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只见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大夫人身前,忽然伸手掐住了大夫人的脖子怒吼:“你闭嘴,是你养的好女儿,为妾怎么了,你是要让我丢了前程才高兴?一个女儿算什么,做妾也是她应得的,她做的那些苟且之事,我听了都觉得恶心,你怎么还有脸替她隐瞒?如果不是你宠着她,让她留着肚子里的贱种,我又何必被言官弹劾,又何必去邹家被那个老女人羞辱,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说着温正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大夫人顿时脸色涨红,微微朝外吐着舌头。
眼见要闹出人命,老夫人连忙让身边的丫头嬷嬷去拉开温正荣,温正荣本就是怒急攻心,看到大夫人快要断气,自己也慌了,便顺势松开了手,坐回原位,手指有些发颤的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茶压惊。
大夫人彻底瘫软在坐骑上,丫头顺气了好一阵,她才一阵咳喘,缓过气来。
老夫人最先冷静下来,她虽然宠爱孙女,但是她非常清楚,自己儿子的前程比孙女重要太多,儿子这些年膝下子嗣单薄,肯定也是大夫人背地里搞鬼,但现在儿子在皇帝面前的脸,若是官职能在往上爬一爬,儿子还年轻,到时候多纳几房妾室,又有自己给妾室撑腰,自然也会有更可心的孙子和孙女。
“够了,我儿不必动怒,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为妾就为妾,沁儿确实应该为自己犯下的错吃些苦头。”说着老夫人看了一眼沉默的宋氏,淡淡道:“虽然为妾,我们也要大办,不能丢了温府的颜面,刚才二丫头说到定制了如意冠,我就觉得很好。到时候多陪嫁些值钱的,能压得住箱底,沁儿嫁过去,是贵妾,更何况她腹中有孩子,生下来便是邹家的长孙,再有温府做靠山,做妾只是名义上不好听,但是日子不会太难过。”
说完老夫人又对温正荣道:“既然定了下来,就应该赶快选个日子,沁儿我今日已经去看过,再拖下去,肚子就瞒不住了。”
有了老夫人的拍板,温正荣点点头,站起身道:“儿子知道了,一会便让管事去寻个看日子的先生,好好合计一下。”
大夫人闻言,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老夫人扫过的目光吓得一抖,瞬间安静了下来。
老夫人淡淡道:“嗯,左不过就是这个月,总是有好日子的,不能再拖了。”
说着老夫人又看向宋氏道:“老二家的,你也好好准备,既然是沁儿出阁,就是大事,温府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喜事,虽然有些不圆满,但是就按照刚刚说的,你们好好凑凑,别让沁儿箱底单薄,闹了笑话。”
宋氏忙陪笑道:“儿媳知道的,一会儿媳回去就好好清点库房,一定好好准备。”
老夫人再次看向大夫人,此刻她早已没有了平日当家主母的气度。老夫人眯了眯眼睛道:“老大家的,刚才我说的,你听清楚了吗?你愿意吗?”
大夫人此刻微微一颤,不敢再反驳,只能点头哽咽道:“清楚了,婆婆。”
温玉瑶冷眼看着眼前这场闹剧,与宋氏对视一眼。宋氏浅笑,略一点头,知女莫若母,两人似乎在这一刻,达成了某种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