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早已守着几个小丫头,见二人出来,连忙开始燃放鞭炮,在一阵阵鞭炮的噼啪声中,温玉瑶扶着温玉沁,踩踏着地上鲜红的鞭炮纸皮混合这青松针铺路,一步步走出棠梨馆。
棠梨馆门口,围了一大圈人,有笑容慈和身穿月影纱吉祥团纹绣百寿图的老夫人、眼睛有些红肿,但上了厚重脂粉,看上去气色还算不错的大夫人,几个盛装华服准备一会宴席上争奇斗艳的妾室,还有许久未露面的温谨言,以及送亲的丫头仆妇,唯独没有看见陈姨娘。此刻温谨言一身天青色常服,唯有袖口和衣摆处绣有翠竹仙鹤,赤金发冠上同样镶嵌明珠,看上去身姿挺拔,单论容貌,他五官虽然不及邹凯风流潇洒,但是身形板正,也绝对是闺中少女们追逐的对象。他正笔直的站着,看到二人出来,连忙上前对温玉沁道:“来,小心些,我背着你出去。”
听到这个话,温玉沁已经做好准备时,就听到温玉瑶道:“不可以,大堂姐现在......不可以背的。”
说着她伸手去轻轻扯温谨言的衣角,温谨言仿佛被烫到一般,用力嫌恶的拍开温玉瑶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按照之前的约定,温玉沁应该已经扑在温谨言后背,可是温谨言不仅没有蹲下,还后退了几步,这让温玉沁向前用力,扑了个空。
惊慌之际的温玉沁尖叫出声,吓得大夫人脸色巨变,老夫人则连忙伸手,准备扶住自己的孙女,但是距离过远,根本碰不到。还好温玉瑶就站在温玉沁身侧,她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温玉沁,又往前几步,让温玉沁扑到自己后背,才免于摔倒。
扶着温玉沁站好,又替她整理了一下盖在头上的喜帕,温玉瑶忽然扭头怒瞪温谨言。
“大堂哥,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刚刚大堂姐险些摔倒,她是能摔倒的人吗?”温玉瑶质问着此刻面色发白的温谨言。
温谨言刚刚也被吓了一跳,他一直宝贝这个妹妹,现在妹妹又有身孕,若是刚才不慎跌倒,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是他从来都看不上的庶出二房女儿温玉沁居然敢质问自己,却让他顿时心头无名火起,也顾不得许多,温谨言当即恼怒道:“小贱人,就是因为你刚刚阻拦,才险些让妹妹摔倒,也不想想,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碰我!”
温玉瑶听罢,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在说什么?大堂姐现在是能背的吗?她的......她的肚子......是能这样碰的吗?”说到这里,温玉瑶用力一跺脚,对因为惊吓一旁张着嘴大口喘气的老夫人道:“祖母,我担心大堂姐的身体,结果堂哥还骂我!”
老夫人顿时反应过来,又想到自己孙子刚才无理的举动,以后府中怕是又要遭人闲话便有些气恼,看向此刻面色涨红的温谨言,皱着眉开口道:“谨言,向你妹妹道歉。刚才是你不对!玉沁现在身体如何能有半点闪失,你太大意了。”
温谨言听罢,不肯说话,只是怒瞪着温玉瑶。一时此处陷入僵持,周围的丫头嬷嬷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山雨欲来,没有人敢打破僵局得罪哪一方,耳畔只有一阵阵府门口传来的鞭炮声,以及从吉时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的礼乐声。
大夫人心里焦急,她想护着儿子,不愿意在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里,让儿子受到斥责,但是刚才温玉瑶的话又句句在理,如果自己多做阻拦,到时候老爷怕是又会责怪儿子,况且此次女儿出阁,二房出了很多钱,实在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与二房闹翻,两难之下,她只能选择沉默。但她还是看向温玉瑶,希望温玉瑶能懂些事,稍微让步,不让大房今日难堪。
忽然温玉沁掀起了喜帕,她眼眶中都是眼泪,哽咽道:“大哥,就算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也要为了所谓的面子让我错过吉时吗?二妹妹有什么错,刚才如果不是她扶住我,你有没有想过会发生什么......你就是和父亲一样,希望我一直留在家里,不让我出阁!为了你们所谓的名声......”连翻的质问,让温谨言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他想不通自幼一同长大,平素那个温柔恬静的妹妹,今日怎么忽然变成这样。
大夫人看到女儿这个模样,生怕她真的哭出来,掉了眼泪,冲散了今日的吉利,便连忙打圆场。
“谨言,快向玉瑶认错,是你的错,也是我们没考虑清楚,别耽误了吉时,快认错!”说着她快步走到温玉沁身前,取了丝帕擦了擦温玉沁的眼角,替她重新盖好喜帕,低声道:“沁儿,你大哥绝对没有耽误你的意思,你别恨他。”
然后盯着眼前自己的儿子,眼底都是乞求,希望他今日绝对不要惹事,不要再触怒自己的父亲,大房的两个孩子已经经不起折腾。
看到母亲这样,温谨言又看了一眼老夫人,见她也是一脸担忧的模样,终于咬紧牙关,翻内心挣扎之下,温谨言极不情愿的开口:“抱歉,堂妹,是我误会你了,我这就抱妹妹出府,送她出阁。”
温玉瑶闻言,忽然露出笑意道:“既然堂哥这样说,那我就原谅你,你快小心的抱着大堂姐出去,喜轿已经备好,别误了时辰。”
温谨言吃瘪,黑了脸,终于还是微微弯腰,抱起了温玉沁,大步朝着温府大门走去,一行人连忙跟了上去,连老夫人都在丫头的搀扶下,加快了步伐。而走在最后的温玉瑶微微露出一抹笑意。
“等着吧,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