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将军府的建筑牢固,但温玉瑶总是觉得心神不宁,便将自己的不安告诉了大宋氏,大宋氏倒是颇为在意温玉瑶的话,当即决定今夜谁都不要在房中休息。
陆迦曦便安排了几个营帐,扎在祠堂前的空地上,又点了几处篝火。索性现在已是夏天,没有了冬春的阴冷潮湿,丫头们焚烧松柏枝以后,蚊虫倒是也少了许多。一家人围着篝火,大宋氏又让厨房找出了可以炙烤的食物,也算兑付了一顿晚膳。
陆嘉怡非要替陆迦曦缝补破损的衣服,兴冲冲的找了针线,逼着陆迦曦脱外袍,陆迦曦扭不过妹妹,扭扭捏捏的换了衣服,再陆嘉怡第三次被针戳破手指之后,终于无奈的拉着墨香过来替陆嘉怡包扎,然后赶快取走了自己被缝得更加难看的外袍,顺便将针拿走,还给一直站在陆嘉怡身旁,战战兢兢的小丫头。
老夫人用过晚膳之后,便恹恹的靠在太师椅上养神,几个小丫头连忙小心的进屋,将老夫人平日里养神休息的贵妃椅搬了出来,又扶了老夫人躺下,盖上薄被,不多时老夫人底底的鼾声便传了出来。
温玉瑶沉默着,她记忆中没有这场地震,她想不通,是不是她改变了别人的命运,也改变了原有世界的轨迹。篝火让温玉瑶的脸上染上了金色,大宋氏看着温玉瑶这样低沉的模样,心疼得也顾不上手上的伤,坐在温玉瑶身旁。
“玉瑶,你刚才吃的很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玉瑶一顿,看向大宋氏,连忙挤出笑容。
“婆婆,我没事,今天午膳吃的有些多,所以晚膳没什么胃口。”
大宋氏目光几次扫过温玉瑶,终于经不住内心的煎熬,看了看不远处靠在陆迦曦肩上已经神情萎靡的陆嘉怡,又敲了敲睡熟的老夫人楚氏,终于咬了咬唇,探寻道:“玉瑶,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不一样的地方?”
听见自己的婆婆这样问,温玉瑶忍不住摸了摸链接,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啊,一切正常,除了那日母亲丧仪之后,昏睡了两天之外。”
大宋氏原本明亮的眼睛渐渐暗淡了下来,随后她看着眼前的篝火,又偷偷掰着指头算了算,良久她凑近温玉瑶,压低声音。
“玉瑶,你现在已经是结了婚的妇人,迦南是你们婚后第二日才前往幽州。我多希望你有身孕,这样也能打发等待夫婿的寂寥时光。所以,你若是身体有什么变化,一定要告诉我,陆家与别的世家不同,别的世家贵胄总是提防着不合时宜出生的子孙,而你......所有人都是祝福着希望属于你和迦南的孩子出世。”
大宋氏声音很小,但是一字一句却仿佛千斤的落石撞击在温玉瑶的心口,这样贴心的言语,这样替她着想的家,是她上辈子求不来的梦。
温玉瑶想到这里,低下头不敢看大宋氏,只能如实相告。
“婆婆......我们......我们没有......,那日迦南是睡在罗汉床上,我......没有身孕。”
得到了温玉瑶的答复,大宋氏扯了扯唇,尴尬一笑,拍了拍温玉瑶的手安慰道:“没事,你还小,迦南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有的是机会。”
两人正说得热闹,却没看到一直安心让妹妹倚靠的陆迦曦,此刻他闲着无聊,今夜有月色极好,便抬头赏月观星。乌云彻底消散之后,陆迦曦看着今夜的星象,脸色慢慢失去血色。
“荧惑守星......?”
陆迦曦的惊讶声惊动了浅眠的陆嘉怡,她揉揉眼睛坐直身体,不解的看着自己二哥。
“怎么了?”
陆迦曦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天上的星辰,然后颤抖的手悠悠的抬起。
“你看,三星连线,荧惑守星现世......”
陆嘉怡露出满眼不解,却发现对面的温玉瑶已经站起身,神色变得惊恐。
“玉瑶,你怎么了?”
温玉瑶眼底都是慌乱,她对着大宋氏屈了屈膝。
“婆婆,我想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先回去一趟。”
大宋氏刚想开口,却只见温玉瑶提起裙摆就往墨竹馆跑去,看见温玉瑶的贴身丫头红叶和几个在墨竹馆伺候的丫头,嬷嬷也跟了上去。大宋是虽然担心,但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陆嘉怡眼见温玉瑶跑远,连忙看向自己还在看着天空发愣的二哥。
“二哥,玉瑶怎么了?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陆迦曦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此刻他额头脸颊都是汗。大宋氏借着火光也发现了儿子的异样,刚才发现儿媳着急忙慌的离开,也觉得心中不安,连忙起身走到陆迦曦身前,问道:“怎么?你和玉瑶发现了什么?”
陆迦曦连忙道:“母亲,三星连线,荧惑守星现世,是家中夫子亲自教授,这样的灾星现世,必有兵祸、天灾......国丧......”最后这两个字,陆迦曦说得很轻,但大宋氏听到明白,伸向儿子的手微微一抖,随即想到了自己远赴幽州的丈夫和儿子。
陆迦曦叹了口气,随后坚定的看向大宋氏。
“母亲,我得去一趟幽州,既然是天相有异,那有些事情也就说得通了,我总要告诉他们,最近发生的异事,这些话若是让信使去传达,我不放心。”
大宋氏非常担忧自己儿子,正在犹豫不决之际,听到一旁陆嘉怡道:“母亲,二哥,你们让我去。”
大宋氏顿时皱眉,陆迦曦却第一次对这个妹妹动怒。
“胡闹!幽州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你以为叛军会因为你是陆家的女儿而善待你?你只会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你要让我们一家都愧疚的给你去陪葬?”
陆迦曦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吓得陆嘉怡“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睡在不远处的楚氏也被外孙女的哭泣声惊醒,她坐起身,一脸疑惑的看向篝火旁的三人。
就在大宋氏心疼的搂住女儿柔声安慰之际,陆迦曦已经对着大宋氏拱手一拜,后退几步,身影隐于夜色之中。
“迦曦,你要去哪里?”楚氏焦急的询问,但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