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修罗临安

天才刚亮，桐悦便带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就着晨曦驾车离开，等她们回来时，带回来了许多时令的蔬菜瓜果，更让温玉瑶想不到的是，桐悦居然还购置了一批半大的小鸡，后来见陆嘉怡喜欢，不在明月从什么地方又弄来一对小兔，陆嘉怡更是整日呆在后院，连晚上回屋休息，都都一直跟温玉瑶叨叨自己的一对小兔。
一家人暂时便安置在了这柳河畔的别庄中。
几乎每日大夫人都会安排一两个侍卫回到临安城中打探消息，一开始侍卫带来的消息大多是哪几个官家发了拜帖、叛军有没有后援补给。这一日侍卫来禀报时，房中只有老夫人楚氏，大宋氏和温玉瑶在饮茶，陆嘉怡活泼，总觉得白天在房中闷得很，便不愿意跟温玉瑶在房中看书打发时间，一大早便跟着明月去后院逗弄小鸡。
当得知侍卫带回来的消息变成了叛军扫荡了哪个官员府邸，府中老弱妇孺均无一幸免，城中瘟疫越发严重，药房中药材存量空虚，一副治疗腹泻的药已经卖到二十两银子，叛军捉住了几个趁夜色出逃的宫妃，将她们吊在城楼上，哀嚎声响彻临安，现在临安城门口有叛军层层盘查，不允许官员出逃，那个侍卫本就穿戴了百姓的衣服，给了叛军几吊铜钱才得以顺利出城。但就算出了城，到处都是重病的灾民，侍卫回到别庄时，墨香便煮了艾叶水让侍卫沐浴更衣后，才来回禀的消息。
这些消息听得老夫人闭着眼睛直念“阿弥陀佛”，大夫人叹息了一声，她知道陆程将军有个堂妹，正是宫中的陆德妃，眼下自己虽然安稳，但是对陆德妃多了三分担忧。所以大宋氏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温玉瑶，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玉瑶，你是怎么想到叛军会那官员开刀？”
温玉瑶咬了咬唇，眸光闪闪的开口。
“婆婆，你见过农村中养猪吗？”
温玉瑶话音刚落，连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夫人都睁开了眼睛看向温玉瑶，大宋氏微微一顿，面露不解。
“养猪？什么意思？这和你提前让我们离开临安城有什么关系？”
温玉瑶浅浅一笑。
“临安城本来就是富庶的地方，在京都有房产的官员更是富裕世家。叛军原本就是驻扎在京郊的普通军队，粮草供应全靠朝廷拨款，现在哗变叛乱，自然没有了拨款，他们日常开销的只有之前储备的粮草，所以才会打起富户的注意。”
大宋氏微微一顿，更加不解。
“不，叛军入城之后并未苛待百姓，只是围了皇城。所以......”
“平民百姓能有多少余粮？之前皇帝下旨封城时，早已将余粮吃尽，现在家中颇有钱粮，大概只有世家贵胄，叛军之前不动他们，就当养着一群玩意儿，那日饿了，宰了一两只，便足矣犒赏军队，何乐不为？所谓官员富户，无非就是他们圈养的猪，要我说......叛军不扰民，为的是好名声，万一哪天真的被平叛，他们可什么都没做，只是希望皇帝贤明而已，这与前朝肱骨忠烈有何区别？至于那些被清理过的官员，他们几乎是灭门，以后又会有谁能再平叛他们的过失？恐怕死了之后，还要被按上莫须有的罪过，遭遇世人的口诛笔伐。”
说着温玉瑶顿了顿，叹了口气，又道：“天子不仁，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无论是前几年的徭役，还是现在的水患地震，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将百姓架在火上烤。这样的天子，虽不至于被推翻，但是叛军的做法却并不过激。那天离开临安城时，我偶然间留意到许多富户官宦家不起眼的围墙上被人用萤石粉画了记号，当时便觉得不妙。为什么女眷中会有在家门口施粥这种露富的行为，大抵也和叛军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我只想守护住家人，所以一直不敢多言，但是今日听到其他家连老弱妇孺都没有逃脱，不免心中哀伤。”
老夫人安静的听着，一直到看见温玉瑶露出痛苦的神色，这才幽幽开口。
“玉瑶，你不要难过。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应该一家人来承担。其他人的命，不该记在你头上的，你更不需要难过......”
得到了长辈的认同，温玉瑶乖巧的低头，忽然想起来母亲在世时，温府的老夫人对自己母亲的百般刁难，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若是母亲当年也有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婆婆，或许她能在父亲过世之后寂寥的时光中感受到多一丝的温情......
等大宋氏带着老夫人去午休之后，温玉瑶推说自己看书不想让人打扰，便打发了明月和红叶去后院陪陆嘉怡喂小鸡。等房中彻底安静下来，温玉瑶轻轻道：“出来吧，你不是一直有话要对我说吗?”
这时，刚才那个侍卫躬身走进厢房吗，对着温玉瑶拱手抱拳：“少夫人。”
“说吧，什么事？”温玉瑶浅笑看向侍卫。
“小人入城时，在将军府门口遇到了温府的管事，他非要让小人给少夫人带句话。”
“嗯？什么话？”温玉瑶挑了挑眉，她实在不解温家的管事本就是大夫人的爪牙，现在来找自己，估计也没什么好事。
侍卫垂下头，有些犹豫的开口。
“他说......让少夫人准备准备，需要黄金一千两，白银五千两。黄金替大少爷前程铺路，白银一般送去邹府，做大小姐傍身钱财，另一半送回温府，现在温府开销大，少夫人不能忘本，毕竟二夫人的灵位还在温家祠堂里放着。”
听到这里，温玉瑶都忍不住笑出声。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他们也就这点本事。”
“少夫人，你真的要准备那么多银钱吗？邹家的少夫人陈氏已经知会过小人，若是少夫人需要可以随时去钱庄支取，以备不时之需。”
看向那个一脸老实敦厚的侍卫，温玉瑶随手从桌上的果盘中拿了一个橘子，抛给侍卫。
“赏你了，他们要的这些钱我还有，如果需要再告诉你。估计婆婆会很长时间不让你离开别庄，你去好好休息，不要到处乱跑，更不到到处乱说。”
侍卫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只觉得她全然没有刚才在婆婆面前谨小慎微的模样，这样的气度让他忍不住膝盖一软，跪下道：“小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