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虽然辨认了一会儿,但天禧帝还是认出了眼前的人。
“许久不见,陛下更添了几许英武之气呢。”美人浅笑着说道。
“呵,原来台上的向怀瑾是假的,真的向怀瑾在这儿呢。看来朕怀疑的没错,作为一个刺客可以暗杀、鸩杀、甚至易容刺杀,却偏偏选择在大殿之上动手,可见刺杀不是最终目的。”
“陛下果然聪明过人,如果不是粉三儿大闹金銮殿,吸引侍卫的注意,区区此次没这么容易坐在陛下寝宫的镜前。”已经发现了吗?
天禧帝的目光一闪,眸子里闪过幽暗的光:“好一招明里行刺,暗里渡人。只是朕的天家威仪岂是尔等草民可以冒犯的?行刺于朕,不怕掉脑袋吗?”风吹烛动,烛上火焰闪动,烛光照在美人的脸上,那神情虽然淡漠却并不恐惧。然而天禧帝眼中已添了危险的神色。
“多少年了,陛下还是这个脾气。威严凛然,傲慢视他人如草芥……”红烛投射出幽冷的光,照在永瑧脸上,烛影绰绰,“不过我永瑧还没怕过什么。草民冒着行刺的风险正是有要事与陛下商谈。”真是一点没变,帝王还是高傲如斯。
“说。”天禧帝扬了扬眉。
永瑧神色一暗,看着天禧帝扬起的眉毛微不可查得皱了皱眉。
“三月十二,还望陛下赏光祁县琅琊峰,区区恭候圣驾。”
“鸿门宴?真有你的。不怕朕率大军围剿吗?”
“琅琊山乃万丈孤峰,高不可攀,深不见底。山上藏不了伏兵,山下轻易也上不了山。陛下大可放心。”疑心病还真重,永瑧嗤笑,却没表现在脸上。
“意思是教主你也带不了多少人吗?那岂不是丧失大好良机?”天禧帝诡秘一笑。
“区区并无恶意,言尽于此,区区告退了。”永瑧略微躬身,又露出一如既往的清雅浅笑。
“敢来这里还想走?”天禧帝面色一沉,微微上前一步。
“区区敢来就能走。陛下明白,即便阻拦多半也是徒劳无功的挣扎,无谓多伤性命。”
“哼,你已经冒犯了朕,别指望朕会手下留情。”
“就等三月十二再一较高低吧,虽然区区并无此心。对了,陛下切莫动气,不然血会渗出来……“
血?朕受伤了?天禧帝心中疑惑,但对于自己的防备十分笃定。他没有机会的,从踏入房间起眼前人并未离开镜前一步。
正在疑惑时,天禧帝却眼睁睁地看着永瑧从座位上起身,一只白洁又极具骨感的手向自己伸来。心中警铃大作,身体在刹那间反应,脚下发力正欲后退拉开距离,却见那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鬓角,那力度温柔的简直令人心颤。天禧帝不自觉的眯了一下眼睛。
血。天禧帝在永瑧的指尖看到了血迹。是了,燕官的宝剑正从鬓角擦过。
“那么,区区告退。相信陛下一定会亲临。”永瑧又一笑,从天禧帝身侧擦肩而过,掀开幔帐就径直走了出去。
一定?未免太有自信。既然你要玩,朕陪你下一局又何妨?夜色里,天禧帝露出了略阴暗的笑。
顺都城外,荒草十里。
夜越发的暗沉,月也早已上了中天,月光下,荒草间,一个人影在疾驰。不,准确来说是两个人影。
“喂!你个混蛋!快放我下来!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你要是再不放我下来休怪我手下无情!”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手夹着一名身材瘦弱的少年在飞驰。少年破口大骂。细看去,那少年竟是燕官儿,或者说,粉三儿。
“你难道不知道感恩吗?大爷辛辛苦苦的救了你,你不知情识趣地伺候着就罢了,还在这儿乱喷蛆!大爷我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神秘男子也骂道。
“你才喷蛆!老子又不是走不脱!都走到阖昌门了你小子杀出来,哦我知道了,你是胆子小,仰慕我已久又不敢和侍卫对着干,才这个时候出现,又能英雄救美又可以趁我力气耗尽顺便揩油,真是打得好算盘!”粉三儿冷笑,话语之间神秘男子头上青筋直爆,夹着粉三儿的手动了动,却最终没下手。
算了,本大爷最近杀够了,不差你一个。
荒原上,地平线处隐隐显出一座破庙,看起来年久失修,但还算齐整。避避风雨还是不错的。想了想,神秘男子抱着粉三儿进了破庙,也终于把一直夹在身侧的人放了下来。
“算你识相。小爷我看在你跑了这么久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再见了。”说罢,粉三儿掉头就跑,一刻也不想留。太可怕了,身后的神秘男子轻功之高平生仅见,恐怕教主也没有……粉三儿甩甩头,不能再想了,趁他跑了这么久正疲乏赶紧跑路吧。
咦?咦,咦!自己怎么反而在倒退?后颈处传来一股莫大的压迫感,神秘男子像抓小鸡一样把粉三儿抓回来。
一回头,粉三儿看到了令他恐惧,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场景。
两人高的样子凶恶的佛像下,神秘男子死死的盯着他。那瞬间,粉三儿仿佛看到了男子眼中流淌着河流,血河。曾听人说人死前会看到自己的死相和放慢的时间。粉三儿没死,静静的站在那却活生生的感受到恶寒,男子身上的内力已质化成气,以肉眼可见的方式狰狞地散发死气,粉三儿站在男子身前恐惧却无声无息地看着自己匍伏在他脚下的尸体。不,我没死,应该是没死吧?那尸体……尸体?!粉三儿瘫软在地,男子默默的收敛了气息。都是幻象罢了。
“不跑了?”
是根本跑不了吧。枉我是艳骨杀手啊……
“你个小戏子就是撅着屁股朝天。”
“?”
“有眼无珠。”
“……“粉三儿拒绝搭腔。
“也不问问你大爷我是谁,你项七项大爷看得起你燕官儿才抓你来,老子今天做寿,也不挑地方也不摆酒,你赶紧捡你的好曲子唱两支,大爷高兴就放过你!”那男子随手扒了扒地上的干草,跨着无比豪迈的步伐坐下,抬了抬下巴示意粉三儿可以开始了。
……?合着还当我是燕官儿?他脑袋坏了吗?你见过哪个戏子会武功还刺杀皇帝啊?
“怎么不唱?”
“我不是燕官儿,我是艳骨刺客,来刺杀皇帝。”直觉告诉粉三儿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男子显然来了兴味,一脸调戏地问道:“那你个小娘们儿是谁?
如果不是小爷我打不过你……哼哼。
“怎么不说话?问你名字呢。”
“……“他也不想说名字。
项七又要发毛了。
粉三儿抵不住那狰狞的气,愤愤地咬牙说道:“……粉三儿。”
“咦?!三儿?有缘啊有缘。竟然跟你项大爷一样名字里有数字,看来是上天注定啊,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结拜兄弟吧。”项七开心地笑起来,甚至排起了手。
粉三儿觉得自己正常人的思维已经跟不上眼前的疯子了。形势比人强,谁叫自己打不过人家呢?不管这个项七是不是疯子,走一部看一步吧。不过他竟然没嘲笑自己的名字?意外啊。
“那以后我就叫你向大哥了,祝大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粉三儿也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不错不错,果然和你大哥一样是盖世英雄,你认我做大哥再英明不过了。哎呀呀,行刺皇帝可是名垂千古的伟业啊,来来来,我们好好庆祝庆祝,不如三儿唱曲助兴吧。”项七笑地无比真诚。
……还是要唱曲。
今天真是欢乐啊。
荒诞的疯闹过后,项七已睡着,粉三儿也没想着逃跑,反正武功到了项七这个层次跑也没意义。何况是疯子,万一又发疯怎么办。看着身旁男子倒立着睡觉,粉三儿感到头疼。
没有一处像正常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