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等邬元带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出现在陈恩的面前的时候,陈恩禁不住的笑了起来,这事情,也不是多么的难嘛?当然,那具被换到死牢里的替身的尸首,从哪里来的,他是决计不会问邬元的。
“你便是刘子善,事情他都告诉你了?”刘子善的身上,还有这一种从牢房里带出来的酸臭气味,再看他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肯定在牢里没有少吃苦头。
“回老爷的话,小人正是刘子善,老爷的恩德,小人记在了心里,日后老爷哟什么吩咐,哪怕是刀山火海,刘子善决计不会皱半下眉头!”
陈恩笑了起来,他可没指望这个小人物能为自己赴汤蹈火什么的,若不是刘黑疤,他哪里知道这个刘子善是个什么人:“言重了,不过是令兄有些交情,自然不能看到你在此落难,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若是要感谢,还是等见到令兄刘黑疤之后再去谢谢令兄吧!”
“我就知道,黑哥不会不管我的!”刘子善听到陈恩这么一言,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不过,老爷你为了担了多大的风险,小人还是知道的,一码归一码,小人心里头,还是感激的!”
“这几日,只怕就要委屈了,这城里不是很安全,你在城外,可有什么安全之所,不妨前去暂时避避风头,待到下一个交易日,令兄自海上来了,你上得令兄的船,自然便无任何顾虑之处了!”陈恩点点头问道。
天还没亮,刘子善就带着陈恩一行出了城,混在在陈恩一行人中,根本就没有人会想到,这其中还有一个从死牢里跑出来的死囚,一直到了任家村附近,刘子善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贪婪的呼吸着这乡野之间的新鲜口气。
“好了,陈爷!”刘子善知道了自己的这位恩主的名讳,也就改了称呼:“只要不是大队官兵来,小的这一条性命算是捡回来了,陈爷要是喜好这白皮肤的番人女子,日后小的给陈爷再找几个来,保准让陈爷满意!”
陈恩和邬元相视一笑,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才刚刚逃离生天,这家伙的话题就绕道女人身上来了,殊不知这是刘子善看到陈恩身边的卡洛琳,做的讨好之举呢!“令兄的船,过几日一定还会来?”陈恩担心的是这个,这个时代通讯方式的落后,他又不可能即时联络到刘黑疤。
“若是黑哥许了陈爷日子,想来一定是回到的,咱们海上混的人,一口唾沫一个钉,没有说话不算话的,若是没有许陈爷日子,这也不打紧,这任家村来往的船只,多少识得我的,捎个口信过去,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只是要委屈陈爷在这偏僻地方多呆上几日了,这里比起城里,倒是日子难捱得很。!”刘子善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宽慰着陈恩。
陈锦儿蹙着眉头,手里的毛笔,仿佛有几十斤那么重,她的手微微一晃,笔尖那一点墨汁就落在了雪白的纸上,她仿佛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扭过了头,发现正在那里闭着眼睛养神的和尚爷爷,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立刻身子微微一侧,挡住和尚爷爷的视线,迅速的把落了墨迹的纸揉成一团,丢出了窗外,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写起来。
还有一百多个字,陈锦儿的小鼻子上,都微微有些汗水了,每天的这五百个字,简直比以前饿肚子的时候还折磨人,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世界上还有比饿肚子更让她畏惧的事情了。当然,不做还不行,叔叔说了,这里是王府,除了那个经常来精舍的王爷,这府里就和尚爷爷最大了,不听和尚爷爷的话,就连叔叔也要吃挂落的。
锦儿可就这么一个叔叔,叔叔待他又好,虽然这叔叔在随着自己哥哥来到京师以前,她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叔叔,但是,以前除了小姨和哥哥,她觉得再没有人疼自己了,现在突然又多出了一个叔叔疼爱自己,她才不忍心让叔叔受到和尚爷爷的责怪呢!
“锦儿,写完了么?”道衍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小徒弟的小动作,悉数都落在他的眼里,只不过在这王府,突然多了这么一份童真,就好像浓墨重彩的山水画里,突然出现的几色艳丽一样,他怎么会去说破。
“和尚爷爷,快了,最多还有五页,不,四页就写完了!”
“哦,今天的纸张够了么,好像我听说,这你两日,每日里的用纸越来越多啊!”道衍眼睛都是笑意,看着小丫头。
“我写得熟练了写,字就写得大些了!”陈锦儿有些慌乱的说道,拿过面前最上面的一张,跑到道衍的面前,有些娇嗔的说道:“和尚爷爷,你看,我是不是写得比昨日的好了!”
“我看,还是比那池塘里的乌龟爬出来的强不了多少!”道衍故意皱起眉头,陈锦儿气得一跺脚:“哪里有,哪里有,乌龟哪里有锦儿爬的这么好看!”
“哈哈,你也知道你是爬的啊!”道衍呵呵大笑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下午去做,你叔叔派人来传话,说你你哥哥捎信过来了,去外院去找你叔叔去吧,记得,不要出府哦!”
陈锦儿闻言大喜,脑袋使劲在道衍的手里摩挲了两下:“知道了,知道了,就是要出府,也一定要跟着师兄们出去,我又不是三岁小儿,和尚爷爷你好啰嗦!”
说完,她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小孩子的心性,毕竟是跳脱的,喜欢热闹的,精舍虽然好,但是毕竟太冷清了一些,她还是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哪怕是几个仆妇说着八卦,她也能混在其中玩好久。
好在王府的确很大,虽然她是道衍的入室弟子,但是真正知道她身份的不多,她又伶俐可爱,有时候还能给人帮一把手,做点小事情,所以,很快他就有了不少的朋友。当然,也不是没有人以为他是哪房的婢子过,指使她做这做那,陈锦儿逆来顺受惯了,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没有拒绝,直到有一天,回到精舍迟了耽误了下午的功课,这才被道衍知道了缘由,这种事情,以后就再没有发生过了。不过,后来听说指使她做事情的那个仆人,听说被调到活儿最重的洗衣房那边去了,下人们这才知道,这个看起来精灵可爱的小丫头,不是他们指使得动的了。
不过,陈锦儿此刻去的地方,肯定不会有这般不开眼的下人的,作为王府的内管事,马和也单独有自己的一个小小的院落,按照范畴,这个院落,也应该在内宅的范畴内,不过,陈锦儿是个小小姑娘,自然就不受此限制了。
“叔叔,叔叔!”隔得老远,陈锦儿就叫了起来,反正这里隔着王妃的小楼远,她也不用担忧惊扰到了王妃。
马和正在看着一封书信,他刚刚将陈恩送来的弓角送到王府后院的地下作坊里,又禀告了燕王,这才稍稍回来喘息一下,陈恩除了派人送来这些弓角以外,更是带来一封家信,详细的说了说他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生意上的事情,自然有别的渠道传来,但是这叔侄之间联络感情的书信,却是别的渠道代替不了的,
陈恩的这一批弓角,来的正是时候。朝廷和燕王之间的局势已经到了无比紧张的地步,燕王甚至现在都托病在床,甚至在城外演了几出装疯卖傻的好戏,并成功的骗过了建文帝派来查看实情的张昺和谢贵两人,而两人也已经向朝廷上表,确认了燕王实在是真的身患恶疾了。可惜的是,王府中的长史葛诚,也就前文中说过每个王府都会有宗人府派驻王府的朝廷派官员,在这个时候,却是毫不犹豫的背叛了燕王,像朝廷密告了一切,而现在燕王府的外面,已经布满了可疑人等,就是出府邸采买的厨子,每次出门有有人跟着,这种紧张气氛,除了在后院精舍里的陈锦儿感觉不到,几乎王府里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
就连这一次弓角送进王府,都是颇费了一番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