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自首

在客厅的沉默中，贵叔突然破了僵局，他注视着我急切的眼神，问道：“郑琦，你这是怎么了？徐家的那个伙计给你透露了什么？为何你会感觉李爷的案情有误？” 
我心中焦躁如焚，无暇向贵叔详述，直截了当地催促道：“别的先不提，快告诉我，李爷是如何被捕的？张杰又是如何获释的？” 
客厅内的众人似乎都感受到了这股紧张的气氛，他们纷纷围拢过来，眼神中满是询问。张宇挤过人群，站到我的身边，她轻声劝我：“别太急，贵叔会一五一十告诉你的，但大家也都想知道，那个店伙计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然后对张宇说：“现在，我连怎么向你们解释都不知道，我脑中只盘旋着这两起案件的疑点，我需要先弄清楚，李爷是如何落网的。”
我话音刚落，张宇望向贵叔，贵叔对她点了点头，示意我们一同坐下。贵叔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其实，这案子之中的诸多疑点，也让我们觉得蹊跷。那晚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后，我们都忧心忡忡，生怕第二天你醒不来，那我们就救不了张杰了。”
张宇脸上的表情复杂而深沉，她或许明白，我之所以失血过多，部分是因为她的任性所致。我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宽慰，表示我并未因此怪罪她。
贵叔细声细气地对我叙述着那晚的情形，说他们一行人守在我昏迷的床边整整一宿，只为了等待天亮时我能睁开眼睛。但是，命运弄人，到了破晓时分，我依然沉睡不醒，那时的张宇，内心的自责几乎把她推到了崩溃的边缘。在这关键时刻，除了我，似乎再无人能够进入大堂，为张杰洗雪冤屈。
我还躺在那里，昏迷不醒，而这一切，竟都是因为张宇一时的冲动。那时的她，几乎是疯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但贵叔和其他人还保持着清醒，他看到我短时间内无法苏醒，便立刻召集见闻和禹杰，把他们所知道的案情细节全部梳理一遍。
贵叔的计划是，如果在关键时刻我依旧醒不来，他就准备代我出庭，在大堂上为张杰辩护。然而，无论是贵叔、见闻还是禹杰，他们在串联整个案件时总感觉有脱节之处，依据他们掌握的证据，贵叔感到救出张杰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贵叔并未放弃，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番，因为这已是他们所能采取的最后手段。准备就绪后，他们三人安抚了张宇，告诉她不要过于悲伤，毕竟眼下张杰的案件更为紧要。他们决定前往县衙门一探究竟，贵叔询问张宇是否愿意同行。
张宇的眼角挂着泪光，决绝地对贵叔说，她必须同行前往县衙门。如此，张宇便急忙安排了人手照顾我，紧接着，她与其他三人开始准备出发。
然而，在他们即将踏出林府大门之际，一名家丁慌慌张张地冲到张宇面前。张宇此刻心急如焚，只想救出张杰，见家丁如此慌乱，心中火起，斥责那家丁不要在此时分散她的注意力，有事等她们返回再说。
张宇话音未落，便欲快步向门外走去，却被家丁再度拦截。家丁这次没等张宇发问，便急切地传达了消息：县衙门已经开堂，正在审讯张杰。
听到这个消息，张宇立刻感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怀疑是张杰的审判公文已经到达，知县因此召开紧急升堂。张宇没有多余的言语，直接推开挡路的家丁，急匆匆地往衙门方向奔去。
贵叔与见闻、禹杰三人紧随其后，一同朝县衙门急行。他们四人到达县衙门口时，只见知县大人已经庄严坐定，公案台上威严凛然，而大堂之下跪着一个人影。
那时的张宇，已经是急不可耐，她冲破衙役的拦截，一路狂奔至大堂之上，然后跪地大声向知县大人喊冤，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迫切。
我听贵叔叙述至此，抬头望向张宇，内心不禁感叹张宇当时之勇敢。张宇的行为无异于擅闯公堂，若是那位专横的知县大人要对张宇究责，她必难逃一顿板子之苦。
贵叔继续说，当时他也曾冲动想要闯入大堂，却被见闻和禹杰两位官差死死拽住。他们俩深知这样做的后果严重，对于像贵叔这样的身份，不过十板子可能就是致命的，贵叔当时还在怒吼着让见闻和禹杰放手，他要冲上大堂。但随后，情绪稍稍平复，他在心里也对见闻和禹杰有了一丝庆幸，感谢他们及时拦阻。
张宇一路冲上大堂，还未喊几句冤情，就被衙役粗鲁地从地上拖起，向堂外拽去。张宇边被拖拽，边高声宣告他们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王小柒和陈大的死并非张杰所为，而是有人蓄意栽赃。
让在场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张宇的这番话使得知县大人示意衙役松手。衙役一放手，张宇立刻扑向大堂下跪着的那人，紧紧抱住，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哭声震动了整个大堂。
然而，在这紧张而沉重的气氛中，跪着的人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错愕：“林大小姐，你这是何苦来哉？”
听到贵叔的叙述，我不禁对张宇在那一刻的勇气表示敬佩。张宇听到那个并非其父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震，随即急忙松开双手，连退几步。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跪在堂下的人竟是李爷，而非她的父亲张杰。
贵叔与众人随着张宇的动作转向那跪着的身影，这才明白，堂下之人是李爷，而不是他们心中的张杰。贵叔此刻心中迷惑，不解为何跪在堂下的会是李爷。
尚未等贵叔思索清楚，张宇已从地上站起，她指向李爷，断然对知县大人宣称，杀害王小柒与陈大的凶手正是李爷，是他为了报复张家，才陷害了张杰。张宇坚称，她们手中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足以证明李爷才是真凶。
张宇的话音刚落，知县大人却只是淡淡回应，他表示自己已经知晓，让张宇先退下。张宇察觉到知县大人的态度异常，心里立刻生出不祥的预感，她猜疑李爷可能已经贿通了知县，否则知县大人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张宇心急如焚，在公堂上高声斥责知县是个贪官，指责他受贿枉法，不顾证据的确凿，仍要包庇李爷，断言知县显然已经收了李爷的银子。
公堂下聚集了众多百姓，张宇的怒喊声如引信点燃了他们的情绪，一时间，大堂外的人群也跟着喧闹起来。贵叔与见闻和禹杰站在人群之中，他们的举动无疑在火上浇油，使得百姓们的闹腾愈发激烈。
局面一度失控，知县大人怒敲惊堂木，随即站起身来，瞪着张宇斥责她煽动民心，诬陷朝廷命官。他严肃警告，若查无实据李爷并未贿赂知县，张宇将如何自圆其说。
张宇得到众百姓的声援，勇气倍增。她挺身而出，向知县大人反驳，声称若李爷真未行贿，且知县没有为其遮掩，她愿意承受任何惩处。
面对张宇的挑战，知县大人沉吟片刻，终于走到张宇身边，低声向她提出一项赌约。话语结束后，他询问张宇是否敢接受这个赌注。
张宇坚信李爷已经贿赂了知县，因此对知县大人说，她愿意赌上一切。贵叔叙述至此，张宇透露给我，当时知县大人向她提出的赌约是：若证明李爷未曾贿赂知县，张家须给予五百两白银；反之，若李爷确有行贿，知县则愿脱下官袍，还张家一个公道。
听张宇这样一说，我心里已经有所预感。知县此人，如狡猾之狐狸，他既然敢提出这样的赌约，必然是胸有成竹。看来，知县确实没有接受李爷家的贿赂。
果然如我所料，贵叔接着说，当张宇同意了赌约后，知县大人便立刻命令官差，将张杰从死囚牢中带至大堂。张杰出现在大堂时，知县一脸笑意地望着他，并指示官差解除他身上的枷锁。随即，知县当庭宣布张杰被冤枉，立即宣判其无罪，并当庭释放。
“什么？”我对贵叔表示出难以置信，难以理解张杰竟能如此轻易获释？
贵叔向我点头确认，表示他们在场的每个人都和我一样惊讶。紧接着，知县转向跪在堂下的李爷，公开询问：“李爷，你上大堂来有何目的？直言无妨，免得众人误会我收了你的贿赂。”
那时，李爷抬头对着堂上的知县回答：“我是来自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