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讲述完毕,我沉默地点了点头,便让他和禹杰先行下去休息。
他们离去后,谢小柒走到我身旁,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解和怀疑,对我说道:“二十年前的谢玉家命案,案牵连十七条人命,居然只留下这么少的档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再次点头以示同意,并告诉谢小柒,这种情况确实非常古怪,不过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先审阅这些档案,看看其中究竟记载了些什么。
我本来对查阅档案并无太大兴趣,因为每当我阅读档案,总是不由自主地感到瞌睡。上一次郭知县送来的档案,也是阮星天替我细读了一遍。
然而,我此刻正秘密调查着二十年前的那桩案件,绝不能让阮星天察觉。一旦阮星天得知,张杰也必将知晓,而张杰肯定会设法阻止我。因此,无论我多么不愿意翻阅这些档案,我也必须压制住内心的抗拒,逐一查看。
我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严肃地对谢小柒说,除非有急事,否则不得有人打扰我的档案审阅。
话毕,我便拆开包袱,取出了所有档案。
尚未展开第一本档案,我的头便感到沉重如铅。尽管如此,我仍然咬紧牙关,认真地阅读起来。
我的桌上的档案并不多,所以我很快就看完了。事实上,之所以能如此迅速,是因为我并未细致地审查每个细节,只是大致浏览了一遍。我心想,如果真的要我仔细阅读一次,怕是还没看完便会不由自主地睡去。所以,我选择了这种方式,首先在脑海中留下一个大致的印象。
阅读完毕,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在大堂里来回走动,活动僵硬的身体,希望能稍微驱散一些困意。
当我在大堂里散步让脑子清醒了二十几分钟后,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打开了那些档案,开始了第二遍的细读。
这一次,我有意放慢了阅读的节奏。虽然仍有一些细节遗漏,但这次的阅读比第一遍有效得多。至少我已经大致掌握了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和相关人物。
我采取了间歇性的阅读方式:每看完一遍档案,就休息半小时。如此反复,我终于在第五遍后,将二十年前的档案内容基本记在了心里。
到了这个时候,我感到疲惫难耐,于是吩咐谢小柒妥善保管好这些档案。我不再思考任何事情,直接回到了未来阁,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才发现自己睡得异常熟悉,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昨天整个下午的档案翻阅让我深刻认识到,虽然只是静坐阅读,并未进行体力活动,精神上的耗费却异常巨大。
当我从房间走出,便见谢小柒已经开始了院中的晨练。
谢小柒一见我出房,立刻跑过来关心我是否睡得好,是否感到饥饿,他建议派人准备早餐。他这么一问,我才意识到肚子确实饿了,于是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让下人去准备。
不多时,谢小柒便安排妥当,我俩一同前往客厅。进入客厅后,我发现谢小柒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跟随着我,这让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询问他为何如此凝视我,难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不妥?
谢小柒摇头一笑,告诉我昨晚他来叫我用餐,可怎么喊也唤不醒我。他好奇地问我,仅仅是查阅几本档案真的有那么累吗?
我对谢小柒白了一眼,半开玩笑地反驳他,让他自己尝试翻阅那些档案。待他看完后,再来告诉我他的感受。
我话音刚落,谢小柒便急忙摇头,半真半假地抱怨说,让他看书简直比杀了他还难,他可不想受那个罪。
早餐很快便由下人准备妥当,我和谢小柒一边用餐,一边商议着接下来的行程。饭后,我对谢小柒说,今天我们要一同前往死囚牢。
听我提及死囚牢,谢小柒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解地问我何必去那般凄凉之地。
我解释说,昨天我已经将见闻和禹杰带回的档案内容牢记于心,现在我需要去死囚牢亲自见见李老板他们,询问是否还有什么细节他们未曾提及。
谢小柒没有再多说,就陪同我一同前往了死囚牢。
踏入死囚牢的那一刻,我们立即被里面的刺鼻气味熏得不停咳嗽。
我们匆忙退回牢外,过了好一阵子才感觉稍微好转。
谢小柒关切地看着我,犹豫着是否还要进入。我紧咬牙关,决然步入了牢中。
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我们没有像一开始那般狼狈。但死囚牢的气息仍旧难以忍受,加之四周阴暗潮湿,缺少阳光,这里的氛围让人感到格外的阴森。
不久,我在牢中找到了李老板和小宇。他们被捕之前还神采飞扬,如今却如同失去了半条命,憔悴不堪。唯独小宇的眼中,仍保持着一丝光亮。
当谢小柒和我步入死囚牢房的视线范围,小宇便从地板上迅速站起,迈步至牢门前,目光透过铁栅,坚定地对我说,他早已预料到我会来此。
我微微蹙眉,询问他怎会如此笃定我会来寻他们于这死囚牢中。
小宇随手理了理散乱的发丝,解释说,如果我之前对他所言非虚,那他便知晓我终将探究二十年前的旧案;若我决心重查那桩案子,必然会来此找寻李老板。
我肯定地点头,承认他的推测不错,我确实正在追查那起二十年前的案件。但我要澄清的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信了李老板在法庭上的一切陈述,我只是想要弄清案情的真相,是否如李老板所说,从而为张杰伸张正义。
我话音刚落,李老板已步至小宇旁,隔着牢笼深声对我宣称,他在法庭上的每一句话都系真実,倘若有半点虚言,愿受天诛地灭之苦。
我摇头,淡然回应李老板,即使他再怎样誓言,对我来说已无分量。唯有实证,方能让我全然置信他的话。
李老板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他说二十年的沉案如今再提起,若是他手头有什么证据,早就献上了,何须等到如今刻苦铭心。
他的话音未落,小宇便投以我一个探询的眼神,迫切地问道,他们的罪名已定,那么,他们究将何时步上断头台。
我告诉他,刑部的文书已到,但只字片语,却让他们至少还有一月的时日,因文中只提及“秋后问斩”。
小宇对此没有过多表情,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而李老板也只是无力地叹了口气,似乎早已对命运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另外两位富商的心态却截然不同,他们听闻还余下的时间,顿时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
我望着他们失措的模样,心中不禁摇头,默默思忖,若真如此畏惧死亡,当初又怎会铤而走险,做出令人骇然的恶行。
这时,小宇淡然地对我说,不必再去关心那两位了,我既然今日来访,必有所图。他告诉我,若有疑问,直接询问李老板即可,一月的时间对他来说,已足够期待所谓的奇迹,或许在他们尚且存活之时,还能见到张杰同样步入死囚牢。
对于小宇的话,我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多做理会,我转而注视李老板,沉声告诉他,我希望他能仔细回想,除了公堂上那些与我分享的,是否还有其他他所遗漏的关键细节。
在我陈述完毕后,李老板沉默地沉浸于往事的回忆之中。这时,我并未打搅他,只是静静地站立,等待着他从回忆的深渊中浮现。
良久之后,李老板的目光忽然刺穿沉默,他凝视着我,声音中带着发现的震惊,他告诉我,竟然想起了一些他在当天未曾提及的细节。
我心中一惊,迫切地问他,究竟他回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