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不同的人生坐标”

一天的时间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意味着截然不同的体验。对于那些勤奋的人而言，时间就像海绵中的水，无论怎么挤压，总是觉得不够用；而对于那些懒惰的人来说，则如同在炽热的炉火上烤心，每一秒钟都显得难以忍受、漫长至极。
这种差异在谢勇和张晓明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当一天的最后一节生物课结束时，谢勇终于从满是潦草笔记的本子上抬起了昏沉的头，感到一阵解脱。与此同时，坐在前排的张晓明却显得意犹未尽，他揉了揉眼睛，正准备整理自己的文具，为晚自习做准备。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谢勇正背着一个绿色书包，快速地向教室门口走去，仿佛想要第一个冲出去。
“站住！”张晓明迅速拉住了谢勇的衣角，站起身来，踮起脚尖，在谢勇耳边小心翼翼地说：“哥们，你不是想要那个能让你在众人面前显摆的秘方吗？如果你对‘上进的心’还有疑惑，那上晚自习你总能理解吧。从今天起，你就跟我一起来上晚自习，回家时我们也能一起走。”
“原来你说的‘上进的心’就是要我上晚自习啊。”谢勇笑着回应。
张晓明摇了摇头：“当然不仅仅是上晚自习。上进当然要包含生活的各个方面，但我们得从这些小事开始入手，不是吗？”他焦急地拍了拍谢勇的肩膀，仿佛效仿日本人的强调方式，半开玩笑地说：“你——懂吗？”
“我的——不懂。”谢勇坦率地回应了张晓明的话。他自认为理解能力有限，总觉得自己是那种生来就难以理解别人给予的良苦用心，有时甚至把这些劝告当作笑话。这种性格的谢勇，似乎注定了他一生中那些不同寻常且充满挑战的经历。
虽然谢勇不太能领会张晓明的好意，但出于对铁哥们的义气，他还是很快接受了张晓明的建议。在谢勇的心中，来自哥们的话总是比来自家人的话更加管用。谢勇在家中总感到孤单，他一直渴望着来自朋友的陪伴，越多越好。
“虽然我不太明白，但今晚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家。我用自行车驮着你。”谢勇对张晓明挤了挤眼睛，半开玩笑地说道。
看到平日里固执己见的谢勇如此爽快地接受了他的建议，张晓明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就对了，小勇子，你这回真的很够意思。”随即，他伸出手，朝谢勇的胳膊上重重地打了一拳。
“哎呦呦——”谢勇不由得大声痛呼，随后笑着说：“臭顺子，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张晓明得意地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文武双全’吧。”说完，他将谢勇推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后，张晓明还不忘嘱咐他：“就好好坐在你的座位上，专心学习，不要胡思乱想。你会发现，只要你安静地学习，那种‘上进的心’自然就会慢慢培养出来。”
“你就说你放学自己回家害怕得了。”谢勇半开玩笑地撇了撇嘴，试图分析张晓明此刻的心理，同时把书包塞进了桌子里。他看着张晓明从一堆乱糟糟的书本中翻出了自己的英语书，听着张晓明对他不太注重学习方法的建议：“就专心学你喜欢的这个科目吧，说不定将来你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翻译家。”
“当那种破玩意儿？我更想成为一个自由人，随心所欲，不受任何束缚。”谢勇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总觉得自己生活在一种无形的牢笼里，感到窒息与烦恼。那些监管他的人，无非是父母和老师。他厌倦了这一切。
他不喜欢自己出生的家庭，对于老师和家长经常说的关于孝敬父母、理解父母不易的话题，他从未真正放在心上。他甚至不喜欢自己一手带大他的奶奶，觉得她太啰嗦。关于自己是谢家唯一的男丁，以及对家族的责任，他从未认真考虑过。他总是抱怨谢家太小，他是家族中唯一的希望，感到极度孤独。尽管小时候他与两个妹妹在谢家的大院中玩得很开心，但他心里一直不喜欢她们，甚至觉得她们很碍事。尤其在有外人在场时，他更喜欢在众人面前嘲笑自己的妹妹，认为那样很有趣。
谢勇活着，但缺乏张晓明所提倡的那颗“上进的心”。他根本不理解这种心态的重要性，不知道那颗“心”其实是无形的，隐蔽的，就像一双看不见的翅膀，虽然摸不到，看不见，却能驱动一个人整个一生的命运。
“既然你对成为翻译家有兴趣，为何对英语学习这么敷衍？”张晓明带着不解的神情问道。
谢勇轻松地回答：“那只是一时的兴趣罢了。再说，能在家里用流利的外语交流，感觉还挺酷的。”他继续道：“坦白说，晓明，我其实没有什么远大理想。如果非要说一个，那就是‘自由自在’。我想过一种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生活。”
张晓明听完稍微愣了一下，他看着谢勇，心中涌起一丝无奈。每次与谢勇讨论学习和理想时，他都满怀希望，但每次交流最终都以失望收场。他有时在心里想：“如果我是谢勇的父亲，一定会严格地教导他。”每当遇到谢勇的父亲谢天远时，他都暗自为这位父亲的担忧转化为对谢勇未来的关切。
虽然内心感到无奈，但张晓明出于朋友间的深厚友谊，还是坐在了谢勇旁边的空座位上。那个座位的学生暂时离开了，张晓明耐心地向谢勇解释：“小勇子，你得明白，不管未来你想做什么，哪怕是追求那自由自在的生活，你也需要好好学习。因为在我们面前的社会中，自由也是需要资本的。这个资本不仅仅是金钱或物质，更多的是知识和能力。现在你努力学习，就是在为自己的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础。你懂我的意思吗？”
张晓明在尽力解释时，不自觉地用手托起双腮，模仿着一个伟大导师的姿态，他满怀希望地试图再次向谢勇传达学习的重要性。但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他的努力很快就遭遇了挫败。因为谢勇显然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只听他不屑地反驳道：“将来，将来，还远着呢。你急什么谈将来的事啊？我只关心将来怎么交个女朋友。”
这番话一出，立刻引得周围能听到他们私语的同学们爆发出哄笑。尤其是一个叫包理智的男生，他更是对谢勇的话表示深深的认同，他大声赞同地说：“看，还是我尚哥说的话实在，直指人心。将来不就是要恋爱嘛。尚哥，我同意你的观点。将来我们这帮人谁不想找对象啊。对吧，大家？”
“对！”那些平时活泼开朗的同学们此刻纷纷附和着，给谢勇和包理智捧场。张晓明看到这种场面，不由得被气得笑了起来。他降低了嗓门，半开玩笑地对谢勇说：“小勇子，你这家伙真能逗人。好吧，从今天起，如果我再给你上课，我就是大笨蛋。我先走了，有事你知道怎么找我。”
张晓明起身，带着一丝无奈和轻松的笑意离去。
谢勇这时候感受到了一种被同学们追捧的快感，“说实话就是受欢迎。”他得意地望着张晓明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胜利者的喜悦。他和包理智对视一笑，两人在座位上开怀大笑，享受着这一刻的快乐和同学们给予的认可。谢勇的心情轻松愉快，他感觉在这样的轻松氛围中，即使是学习也变得不再那么沉重和繁琐。
谢勇，怀着出于哥们义气的决心陪张晓明一起回家，竟真的在自己的座位上坚持学习英语了几分钟。他在写着一些别扭的英语短语时，忽然想到了相声中常出现的‘鞋挨袜子’这类词汇，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在寂静的教室中显得格外突兀，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注意。
他就是这样一个性格，时而认真，时而心不在焉，总是难以全心投入到学习中。坐在他前面的一个女同学听到谢勇这奇怪的笑声，不禁好奇地转过头来。她觉得谢勇的笑容既滑稽又有些顽皮，忍不住也轻轻地对他抿嘴一笑。
谢勇此时突然注意到了这个平时未曾留意的女同学。他正打算仔细观察她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尿意。原本悄然兴起的学习兴趣被这突如其来的生理需求打断，他突然感到烦躁和厌倦，对这个充满密密麻麻的头颅、漫长而乏味的晚自习感到不耐烦。他甚至不再想陪张晓明一起回家，而是决定去厕所解决这迫切的问题。
谢勇迅速收拾起书包，心里默默地向张晓明致以歉意：“对不起了，哥们，我实在坐不住了。”他趁着张晓明不注意的瞬间，小心翼翼地从几个空座位间溜了出去，走进了教室外空荡荡的走廊。走廊里的一阵清新空气让他感到一丝轻松。
与此同时，张晓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察觉到谢勇的离去。他正专心致志地在一本由废纸制成的日记本上记录着今天的所思所感。在日记的结尾，他写道：“将来的我，张晓明，要成为一位能主宰一方的领导干部。我不满足于成为一个普通的小干部，而是要成为一个影响深远、权责重大的领导者。我要将我所有的能量投入到工作中，为国家、为社会、为人民造福。”他笔尖停歇，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穿过窗外，凝视着远方的天际，仿佛心中充满了豪情和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