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讨教

虽然岁月的脚步依旧平稳而坚定地前行，对谢天远来说，近日的心情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这一切源于他和妻子杨雪一同去‘倩合派出所’报案的那次经历，那次报案不仅牵扯到了三起案件的调查，更让谢天远深刻感受到了法律的力量和正义的重要性。年轻的警官接案后立即向上级报告，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案件的处理速度之快，令谢天远感到意外。在警方的协助下，谢天远不仅找回了自己之前丢失的钱包，更惊讶地发现，偷钱包的竟然是那天在东倩小桥抢劫他的那个有疤痕的年轻人。这个经历让谢天远认识到，作为社会的一员，面对自己人身和经济权益受到侵害时，及时报案是解决问题的正确和唯一途径。这不仅能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犯罪分子的恶行，防止他们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那个带疤痕的小子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他从偷窃钱包的小偷逐渐演变成大街上明目张胆的抢劫犯，其犯罪手段越发残忍，犯罪心理越发猖狂，犯罪动机越发明显。如果能早一点将他绳之以法，或许他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甚至成为连他自己都难以认出的恶棍。
对于谢天远来说，这次的失而复得虽然金额不大，却足以给家中的一个孩子带来一份特别的礼物——一辆全新的自行车。谢天远与妻子杨雪经过多次商量，最终决定将这份礼物赠与他们的大儿子谢勇，因为谢勇已经具备了驾驭自行车的能力。至于其他两个孩子，他们还年幼，可以等待更合适的时机。尤其是考虑到谢勇目前就读的学校中，已经有不少学生骑着自行车上学，这不仅是一种交通工具，更是孩子们独立自主和社交活动的一部分。谢天远和杨雪希望通过这次购车，不仅能够给谢勇一份实用的礼物，也能让他在同龄人中有更多的交流和活动的机会。
就这样，谢勇终于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二六型号新自行车，他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然而，谢勇的好友张晓明，因为不想让他的父母为自己额外花费，依旧坚持每天徒步上下学。张晓明的这份懂事和节俭，使得他与谢勇在上下学的路上走着不同的道路。尽管如此，谢勇经常在路上载着张晓明，有时甚至将自己的新车借给他骑。这种行为并未影响两人的深厚友谊，反而使他们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关系更加稳固。两个孩子在共同的经历中学会了分享和互相支持，这种纯真的友情给他们的童年增添了更多的色彩和欢笑。
另一方面，谢天远的心情也因另一件喜事而格外欢快。他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得知那笔丢失的五千元也顺利地找到了合法的主人。帮助他人而得到的快乐，对谢天远而言，是一种特别的体验。在暗自为失主找回财物感到高兴的同时，谢天远与妻子杨雪的心中也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让他们感受到了做好事的深刻意义。
至于那封充满热情与感人肺腑的表扬信，尽管最初陈大炮承诺将其高调地贴在厂子大门口，但考虑到可能引起的不必要关注和问题，她最终决定采取更为审慎的方法。那封原本被封存于工作箱底层的表扬信被陈大炮拿出，经过深思熟虑后交给了她的丈夫陈小眼。陈小眼随后将其贴在了谢天远所在的一车间办公室门口。这种做法既保证了表扬信得到了适当的展示，又避免了在整个厂区造成过大的轰动。这是陈大炮与陈小眼夫妇经过慎重考虑后共同作出的决定，旨在平衡公认的荣誉与避免不必要的繁杂纷扰。
尽管那是一封表扬信，但在某些难以理解谢天远行为的人眼中，它却引起了轻蔑的白眼。有的人甚至直言不讳地批评谢天远是个‘傻子’，对于“捡到钱还归还”的行为更是难以置信。陈小眼和陈大炮虽然在公共场合不会如此直言，但在家中，这对夫妇却毫不吝啬地表达了他们的不满。他们认为，全车间的工人们大多在过年时都曾上他家串门，唯独谢天远对他们家的位置一无所知。因此，在他们眼里，谢天远是个行为怪异、难以理解的人。尤其是在发生了这次归还钱财的事件后，他们对谢天远的看法更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个老尚，怎么就做事这么‘二’呢？他的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陈小眼在家中吐槽着。
谢天远自然不会去理会这些议论。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虽然看起来辛苦，但内心却是轻松自在。就这样，最近几天的他，脸上时常不自觉地露出久违的笑容。“老尚是个实诚人，挺好的。”有善良的人在背后这样评价他。当然，也不乏一些带有贬义的反馈：“做了点好事，就乐得像个孩子一样。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难怪一辈子就窝在东倩那个小地方出不了头。”这些不同的声音，展现了人们对于谢天远行为的不同看法和对他人生活选择的不同理解。
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过去了，车间里的人们逐渐将‘谢天远拾金不昧’的故事抛诸脑后。日复一日的工作和生活节奏重新占据了他们的注意力，而谢天远的故事，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来了又去，被人们淡忘。那封曾经引起一时关注的表扬信，也在风风雨雨中逐渐变得破旧，最后终被某个无意之人彻底撕下。就这样，谢天远在人们心目中一度高大起来的形象也随着那封信的消逝而渐渐消失。他依旧是那个老实巴交、倔倔的‘怪老头’，一个沉默寡言、不善于与人交流、鲜少被人真正了解的谢天远。他那平凡的身影背后，隐藏着对母亲的深沉孝敬、对妻子的无尽疼爱、对孩子的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及对工作的勤勉尽责。
而梅若吉，那位曾向陈大炮许诺利用谢天远上白班的时间来车间看望他的医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一直未能如约出现在原动汽配厂一车间。这种情况使陈大炮颇感失望，她不无讽刺地评论：“人家是医生，自然有本事，不会放在心上一个普通工人。那些客套话，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至于那穿着油渍工作服的车工，他们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可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谁会关注一个普通的工人呢？现在的人都太现实了。”陈大炮的话虽然带着一丝尖锐，却也反映了她对社会现实的无奈感受。
与此同时，在第三中学，谢勇和其他同学一样，坐在教室后排的位置，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数学老师的讲课。这位数学老师，姓张，是一位颇具威严的年轻男教师，大约二十七八岁，浓眉大眼，白皮肤，身材匀称，是当时女同学们普遍青睐的类型。他的讲课方式严谨而富有激情，让枯燥的数学课堂变得生动有趣，也使得他在学生中赢得了广泛的好评。谢勇和他的同学们在这样的教学环境下，对数学这门学科产生了更深的兴趣和热爱。
在初中的学习生活中，谢勇并没有把学习看得太重，尤其是除了对英语有所兴趣外，其他科目都让他感到不太感冒。特别是数学，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复杂的方程式和错综复杂的几何图形常常让他感到困惑不已。这些数学题目的复杂性往往让他如同置身迷雾之中，有时甚至在课堂上不知不觉地打起了瞌睡。
因此，他经常受到数学老师的批评。作为一名学生，越是对某个不喜欢的科目感到畏惧，就越是感到恐慌，而这种恐慌又使得他在学习上越发停滞不前。加之老师和家长的不断批评，使得他在学习的道路上感到愈发束手束脚，甚至觉得前路难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到自己似乎被同龄人抛在了后面，仿佛孤独地滞留在无尽的戈壁滩上，远离了希望的绿洲。
谢勇目前的状况虽然还未至于如此绝望，但他内心偶尔会感到一种空虚和无助。他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坐在最前排的张晓明，看到那个家伙正埋头苦学，手中的笔似乎永远不知疲倦地在纸上舞动。他的视线又不经意间转向了张晓明的同桌，那个扎着两只闪亮黑辫子的女孩。她叫做吕采杨，是班里有名的校花，不仅长相出众、言谈得体，而且学习成绩优异，无论是大考小考，她总是名列前茅。谢勇心中不禁暗自嘀咕：“这吕采杨不仅是班里的明星，简直像是个能让全班乃至全年级男生为之疯狂的魅力女生。”尽管如此，他也知道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仿佛隔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的座位此刻正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张晓明的座位却恰好处在阴暗的一角。阳光和阴影的对比，让谢勇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两人的差异。他不禁感慨，张晓明似乎真的很适合他那个充满吉祥寓意的名字。在班级里，张晓明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只比吕采杨略逊一筹。而且，他的同桌，那个拥有天生丽质的女孩，似乎更加衬托出他的好运。谢勇心中不禁嫉妒地想：“天呐，为什么好事似乎都降临在他身上？学习优异，同桌又是那么出众，真是既有才又得美人宠爱。”
他在斑驳的阳光中，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处阴暗角落里的两个后脑勺，心中泛起了无数杂乱的思绪。
这时，负责教授数学的张老师正忙着在被光线分割成黑白两色的黑板上‘刷刷刷’地写下一个刚讲解过的数学题目。当他书写完毕，猛然转身，用严肃的语气对着全班同学说：“下面，我想请一名同学上来把这个我刚刚讲过的题目在黑板前解答一下。”他的声音中透露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厉，让谢勇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紧张感。
谢勇的心脏不禁跳了一下，他最害怕的就是老师在课堂上突然叫学生上前解题。哪怕是在自己的座位上随口回答一个问题，也比站在所有同学面前要轻松得多。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旦犯错，那尴尬和丢脸的感觉简直难以承受。在谢勇看来，这不仅仅是个面子问题，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穿着。随着时代的发展，同学们都开始注重穿衣打扮，正追随着社会上流行的潮流，比如牛仔衣、牛仔裤、皮夹克、老板裤和白球鞋等。但谢勇并没有这些时髦的衣物。他的妈妈在孩子们的穿衣问题上总是随便应付，他从小到大都是穿着陈旧老套的衣服。在他心中，如此‘土包子’的打扮站在同学们面前，简直是极度的丢脸。
“张晓明，你来做一下这个题。”张老师平静地说道。
谢勇的心顿时松了一口气，感激老师没有叫到自己。但接着，张老师又对着谢勇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番善意的提醒：“刚才有的同学听课时似乎有些不集中，特别是那些坐在阳光下的同学。具体是谁，我就不点名了，可能是阳光太强烈，影响了你们的注意力。但我希望大家能在张晓明做题的时候集中精神，认真观察他是如何解这道题的。”这番话让谢勇感到一丝不适，但同时也提醒了他，要更加专注于学习。
从张老师的话中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并不是单纯地在提问张晓明，而是希望他能作为一个范例，向全班展示如何解决数学问题。张晓明迅速站起身来，带着自信的微笑走向讲台。尽管他的穿着同谢勇一样朴素，家中也没有为他准备任何流行的衣物，仅仅是一件普通的白布衫搭配黑色的粗布长裤，但张晓明丝毫不以此为耻。他从老师手中接过那支仍然飘散着淡淡粉笔灰的粉笔，然后流畅而清晰地解释着整个数学题目。
张老师接着对正要离开讲台的张晓明说：“张晓明，你先别走，再给大家详细解释一下解这道题的思路。”
“好的，老师。”张晓明点点头，继续用粉笔在那充满XY方程式的黑板上进行讲解，“这是一道二元二次方程式，在解答这个问题时，我们首先需要设定一个假设，比如说，设X等于……”他讲解时的语言非常流畅，仿佛与做题时的状态一模一样。下面的同学们都听得非常专注，尤其是女生们，他们的眼睛似乎都被张晓明吸引，仿佛他站在讲台上的身影与她们的未来息息相关。
谢勇的情绪也被这场景所感染，毕竟这是他的家乡同学正在为他亲自讲解。虽然平时张晓明也经常帮助他解题，但这一次的场合显得格外特别，毕竟这是在全班面前的表现。谢勇既激动又羡慕，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张晓明，他感觉到了一种距离感，仿佛眼前的张晓明一下子变得高大起来，变成了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陌生人。
“铃铃铃……”清脆的下课铃声在整个校园的每个角落回荡，仿佛是发困学生们心中的救星。铃声一响，累得昏昏欲睡的同学们瞬间精神焕发，迅速从教室涌向狭窄的走廊，他们的脚步轻快而有活力，好似涌动的潮水般汇聚在校园的每个角落。
“你刚才讲得真好。”谢勇在走廊中赶上了张晓明，他轻轻地拉住了一群正在嬉笑、身上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女生，他们相互搭着肩膀，一起分享着课间的轻松。“喂，哥们，你能不能想办法也让我在同学面前展示一下自己？”谢勇有些羡慕地问张晓明。
张晓明看了谢勇一眼，一开始有些迟疑，但随后释怀地笑了笑，耸了耸肩：“其实办法有一个，而且很简单。”
谢勇眼睛一亮，急切地追问：“什么办法？在那些漂亮女生面前显摆，我绝对要试试。”
张晓明淡淡地回答：“拥有一颗上进的心。”
谢勇听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戏谑道：“上进的心？那怎么才算上进呢？”
张晓明沉吟了片刻，似乎有所感悟：“上进的心是与生俱来的，也许你没有感觉到，但我一直有。这种心态时刻伴随着我，你可能不理解。”
说着，张晓明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谢勇那瘦弱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记住，你是我张晓明从小到大的铁哥们。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永远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