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和星期六,对于小学生来说,是两个倍感惬意的日子。尽管下午的时间很短暂,但对于他们来说,它就像是从黑暗中被拯救到明亮的天堂,心情愉悦而宽广。
然而,在红江路小学,一些老师充分利用这两个下午,让家庭地址相近的学生组成学习小组,一起到小组长的家里学习。这个活动受到了老师们的认可,他们认为这是一种管理那些不够自觉的学生的好方法,也能让学生的家长们安心。
然而,每个班级都有一些特殊情况,有些学生住得比较远,他们的附近没有其他同学。要找到适合的学习小组对他们来说并不容易。
谢兰正是其中之一。
在经过仔细考虑后,贾老师决定将那些住得比较远的学生分配到相对较近的地方。谢兰被分到了市内总务局设计院附近的学习小组。虽然距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但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最近的选择了。这个总务局设计院位于东倩小桥的南端,对她来说是最接近家的地方。
对于谢兰和其他被分到这些小组的学生来说,这个新的学习小组的安排带来了一些挑战,但也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更好的学习机会和与同学们互动的机会。这也是他们成长的一部分,学会适应新的环境和人际关系。
与谢兰一样,其他住得相对较远的学生也被贾老师做了类似的分组安排。一位住在市内北侧城郊的学生被分到了市北学习小组,而南侧城郊的学生则加入了花园学习小组。至于居住在西侧城郊的学生,他们成为了倩合学习小组的一部分。
倩合学习小组相对来说距离学校最远,但倩合社区的孩子数量众多,足以组成一个独立的学习小组。
学习小组的组长是陆乘风,他住在倩合医院附近。
今天是星期三,一些老师将这一天安排为半天学,学生们心情都格外畅快。然而,这段宝贵的下午时间也被一些老师用于学习小组的组织。这一活动在刚开始时受到了老师们的广泛认可,他们认为这是管理一些不自觉的学生的有效途径,也是让学生家长感到放心的好方法。
然而,对于那些住得较远的学生来说,加入合适的学习小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像谢兰一样,他们需要面对一些困难。
陆乘风此刻坐在座位上感到有点无聊,他看着整个教室逐渐变得空旷,只有谢兰还在埋头忙碌。突然,他转向谢兰,提出了一个建议:“谢兰,要不你过来我们的学习小组吧。”
正在准备下一堂地理课的谢兰将白色的课本压在文具盒下面,有些困惑地回答陆乘风:“你说什么?”
自从陆乘风的那副抽象画成为学校的头条新闻以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虽然陆乘风事后做出了非常诚挚的道歉,书面和口头道歉都表现得极为正式和真诚,他还郑重承诺再也不会犯类似的错误,但谢兰的内心依然时常充满对他的怨恨。她已经很少主动与他交流了,每当她看到那张“愤怒的谢兰”的画被摆放在黑板报的显眼位置,供同学们仔细观赏时,她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她坚定的自尊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尽管除了两位老师和付涛艳之外,没有人知道那个愤怒的女孩竟然是他们的班长,谢兰。
谢兰擦拭着桌子上的尘土,心情仍然十分沉重。她冷漠地回应陆乘风:“我怎么会去你们的学习小组呢?你知道我家住在大东边,而你家住在大西边,让我去你那里,这岂不是笑话吗!”
陆乘风听到谢兰的回答,感到有些无奈。他明白谢兰的担忧,但他还是试图说服她:“谢兰,我明白这对你来说有点不便,但我们在倩合学习小组会有更多的时间一起学习和互相帮助。这可能会让我们更好地理解彼此,也许可以改变你对我的看法。”
谢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稍微思考了一下。或许在倩合学习小组的环境下,她能够更多地了解陆乘风,甚至改变对他的看法。然而,她仍然不确定是否愿意这么做。
尽管陆乘风曾经给谢兰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但谢兰决定着手解决这个问题。她不仅仅擦拭了自己桌面上的灰尘,还用另一只手整理了陆乘风那侧凌乱的文具,将桌下的灰尘一并清理得干干净净。这种行为既是她的自尊心在发挥作用,也是她内心深处的同情心在驱使她关心陆乘风。
自从她从贾老师口中得知了陆乘风的一些家庭情况后,谢兰开始在早晨时要求母亲多给她准备一些美味的食物,然后利用中午的时间默默地为陆乘风的饭盒夹些自己带的食物。她之所以如此关心陆乘风,一方面是因为同桌的情分,但更重要的是她同情这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每当她看到陆乘风眉头间透露出的忧伤,她就会不自觉地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他,同时也会深思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所经历的各种困难和挫折。
陆乘风认真地看着谢兰说:“谢兰,虽然你家住在大东边,但不管你去哪个学习小组,最终还是要回到学校等待你姐姐放学后一起回家的。”
谢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说得对,我确实需要回到学校等待我姐姐放学后才能一起回家。”
"既然如此,无论是去你们的设计院小组还是我们的倩合小组,最终都要回到学校里,回家的起点都是在学校而不是其他地方。所以,你最后选择哪个学习小组并不会有太大关系。”谢兰觉得陆乘风的话有些道理,毕竟她最终的目标是等待下午五点钟放学的姐姐谢欣一起回家,至于开始的位置并不那么重要。
然而,每当她无意中注意到陆乘风嘴角挂着的一丝天生的坏笑,她的内心又开始动摇,那天在自习课上的情景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于是,她委婉地拒绝道:“陆乘风,你就别再管我了。总之,我不想加入你的学习小组。”说完,谢兰整理了陆乘风桌子上凌乱的文具,然后准备前往操场,与其他同学一起参加课间操。
陆乘风突然发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一脸认真。
谢兰停下脚步,转头说道:“我有那么小心眼吗?而且那事都过去这么久了。”
“你就是个小心眼的人,只不过你自己没有察觉到。”陆乘风坚持自己的看法。他见到谢兰一脸不解,又补充道:“有些事情当事人难以看清,而旁观者往往更容易明了。这句话你应该明白。”
“我小心眼?如果我真的小心眼,早就不和你坐在一起了。”谢兰不愿再深陷争执,耸耸肩说:“好了,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打算加入你的学习小组。现在要去做课间操了,我还有值周任务。”
说完,她随手将一个鲜红色的值周袖标别在自己的袖口上,上面醒目地绣着金黄色的“值周”二字。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生我的气。”陆乘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唉,谢兰,我真不明白,既然你一直不能原谅我,为什么你还要对我那么好呢?”
“我对你好吗?”谢兰板起小脸,然后指向墙上的陆乘风的那幅“燃烧”作品,不屑地说:“我整天吹胡子瞪眼的,我对你好?谁会相信。”
“你整天这么照顾我,”陆乘风低下头看着刚刚被谢兰擦拭干净的桌面和整齐摆放的文具,然后说:“谁会相信你对我不好。”
谢兰听后,无奈地说:“就算我对你好又怎样。我对谁都挺好的。每次我记录同学的名字时,都会在老师面前力图替他们辩护,希望老师不要处罚他们,但是谁又能理解呢?我最后只是得罪了很多人。”谢兰一下子表露出了内心的委屈。
陆乘风从未见过谢兰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的印象中,谢兰一直是一个非常要强、爱面子的人,不会轻易流露出内心深处的感受。
这番话似乎触动了陆乘风内心的柔软之处,他轻声安慰道:“每棵树都会死,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或许你可以考虑不再担任‘班长’这个职务。”
“不做班长?”这个问题谢兰从未考虑过。她一直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生活,放弃这种地位对她来说似乎是不可想象的,因此她随口说道:“不做班长,那谁来呢?”
陆乘风听完谢兰的话,忍不住开怀大笑,然后坚定地说:“尽管你刚才说你对每个人都挺好,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每个你曾得罪过的人都会理解你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对我特别好。”
谢兰耸了耸肩,嘴角微微上翘,轻松地回应:“我招人稀罕吗?我会对你特别好?你还真是自信满满啊。”
陆乘风笑眯眯地说:“我不是自信,我是相信我的直觉。而且,我的直觉一直都相当准确。”
谢兰沉思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你要真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特别好吗?因为...因为...”
陆乘风将目光注视着谢兰,满是好奇,追问:“因为什么?告诉我吧。”
谢兰犹豫了一下,她知道有些话不宜说得太直白,但最终她还是坚定地说:“因为我觉得你需要一个朋友,尤其是一个懂你的朋友。”
陆乘风静静地凝视着谢兰,心中涌起一股温暖。他终于明白了谢兰的用心之处,感激之情涌上心头。不再追问,他轻轻地说:“谢谢你,谢兰。”
谢兰微笑着摇摇头,然后提醒道:“铃快要响了,我们得赶紧去,不然就要迟到了。”
陆乘风点点头,两人站起身,一同走向教室门口,感受到了深厚的友情在他们之间生根发芽。
“你还耍赖了你。”谢兰无奈地坐到了面前的一个空位上,然后认真地说道:“我要是说了,你可不准怪我,也不要哭鼻子什么的。”
“我有那么脆弱吗?”陆乘风道,对方的拒绝只让他越发好奇,决心要知道真相。
“那好吧。”谢兰缓缓说道:“那天贾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告诉了我一些你的家庭情况。她说你没有母亲,所以,就那副画的事情,她们也让我别生你气并原谅你。”
谢兰说着的同时,将目光锁定在了陆乘风的面孔上:“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跟你计较太多。”
陆乘风听后略感醒悟,脸上泛起一层阴影,两人对视着,陷入了沉默。
谢兰看到陆乘风脸上的阴影,开始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己或许过于直接地触碰到了对方内心的伤痛。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对我那么好,甚至在中午给我带好吃的。”陆乘风打破了沉默,苦笑着说:“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谢兰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窗外的阳光透过教室明亮的窗户,洒在两个孩子身上,仿佛要把突然降临的不悦情绪温暖一些。这一刻,两颗年幼的心都感到了一丝慰藉。
“真羡慕你呀,你什么都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还有一个老奶奶可以孝敬。”陆乘风感叹着,这些话平时他一直都想对谢兰说,此刻终于说了出来,感到很痛快。
“可你也有父亲呀。”谢兰安慰着,一时间找不到太多的合适字眼,她小心翼翼地表达自己的理解。
“我父亲?他对我好是好,就是太忙了。前些日子他丢了钱,一个工厂里的老师傅捡到后好心地还给了他,他到现在都没空去看看人家。”陆乘风道出自己目前的一些状况。
“照你这样说,你爸爸的确是太忙了。我爸爸他也很忙,但再怎么忙,也没忙成你爸爸那样。”谢兰见陆乘风没有表现出太多伤心,索性也感到轻松,开始讲述自己的家庭情况:“我爸爸在气动元件厂上班,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是医生。在倩合医院上班。”陆乘风简单地回答。
“医生?”一直以来,谢兰最崇拜也最向往的职业就是医生,她在个人简历中的“个人理想”一栏就写着“医生”两个字。
“你崇拜医生?想当医生?”陆乘风突然充满好奇,他问道:“谢兰,真看不出你的理想原来是这个呀。”
他们的谈话渐渐变得轻松愉快,教室明净的窗户上折射出一缕阳光,似乎要将这突至的不悦气氛烘托得温馨一些。两个孩子的心也在这个时刻得到了些许慰藉,他们的友情也因为这次的坦诚而更加牢固。
“谁没有理想呀,你难道没有?”谢兰问道,她对陆乘风的回答充满好奇。
“有,也有,当然有。”陆乘风连连承认,他觉得谢兰的问题很有意思。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谢兰歪歪脑袋问道,她对陆乘风的回答充满期待。
陆乘风略微迟疑了片刻,然后答道:“我什么都想过,就是没想过要当医生。”他坦诚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在他还懵懂的时候,父亲的影子总是充满了忙碌,所以他对穿着那白大褂、工作繁忙的医生职业没有太多兴趣。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对谢兰提出了一个建议:“唉,谢兰,既然你对当医生那么感兴趣,那么你就加入我们的学习小组吧,说不定你会见到我爸的。”
“你爸那么忙,我能见到他吗?”谢兰表现出了怀疑,她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的工作地点离我家很近,每天都要回家吃中午饭的,说不定你到了我家就碰到他了。若是他今天忙没有回来,我就答应你去他们单位看他怎样。”陆乘风满怀期待地给谢兰出了这个主意。
谢兰一时间觉得陆乘风还真挺有脑瓜,难得能出给自己这么多花花点子。她考虑了良久,然后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就这么定了。我答应去你们的学习小组。”
还未开口,陆乘风就已经兴奋地从座位上直接蹦了起来:“这么说你答应去我们的学习小组了!”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仿佛得到了一份重要的礼物。
“我只是答应看你爸。可没说什么去你的学习小组。”谢兰强调着,说完,她像一阵清风般跑了出去。然而,她刚刚跑到走廊里,心里却开始琢磨:“既然我已经选择去他家看他爸,那索性就在那里学习吧。陆乘风说的也挺对的,反正最终我都是要回到学校等我姐放学的。”
突然间,她又跑了回来,对陆乘风笑着说道:“我答应去你们的学习小组了。”
陆乘风开心地笑了,他的坏笑再次闪现,让谢兰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被这家伙轻易地骗了。
但她刚刚说出的话已经不可收回。
“就要上课间操了。赶紧走吧,迟到我就记你名字。”谢兰扶正了右臂上的袖标,然后迅速跑出教室。她的两个小辫子在奔跑中像是要触摸云霄一样。
陆乘风彻底笑了出来。
这仿佛是他失去母亲后第一次如此开心的笑容。
“铃——。”
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铃声,他带着满脸的笑容,像一道旋风般飞奔到外面的阳光里。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笑容照得格外温暖和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