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井边,易遥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静静地思考着,人生总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转折和相遇。
这姑娘本性不坏,只是起初被误导了,不知谁向她散布了那些不实之言。
一个人的内心是否纯净,从眼神中便能窥见一二。
当她前来与我对峙时,她眼中的清澈并未隐藏任何算计,然而易菲的眼神却截然不同。
有了李正娴的协助,两人合力提了几桶水,李正娴也发现与易遥交谈颇为有趣,于是从家中拿出几件衣物,包括自己的、支书的,还有她弟弟李连贵的。
李连贵一听到声响,立刻跟着姐姐跑了出来。
毕竟是个孩子,既不上学也不需做饭,自然是出来玩耍的时候。
他们三人,加上一个小孩,一同洗衣。
小孩并没有洗多少衣服,只是过来凑热闹罢了。
易遥的衣物不多,而且洗得早,她先晾晒完衣服,看到这对姐弟一起拧干衣物,也觉得那些传言并非全无根据。
这支书家的女儿虽非亲生,却情同手足,与家人的关系都处理得不错,只是性格稍显古板,安静了些,而且尚未婚配,其他琐事倒不多,看来心地也是正直的。
若能在这时代与她结为姐妹,也算是一件幸事。
转眼间,天色已暗。
易遥前去用餐,却未料到竟遭到老赵母的责骂。
她刚端稳碗筷,便被敲打了一下。
说是敲打,不如说是用筷子更为顺手。
只见赵老母一脸慌张之色,竟带着几分怪异。
她斥责道:“不干一点正事,竟然还想吃这么多!”
大伯母在一旁搭话,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唉呀婆婆,她还只是个即将嫁为人妇的小姑娘,哪里懂得那么多礼节?”她的话中似乎暗含着对易遥不懂礼数的指责,但易遥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那个下午,她在洗完衣物之后,还帮着老赵家在田间劳作了半日。插秧这活儿虽不费力,却颇费腰力。
此事并不需要多少技巧,只需小心不让秧苗歪斜,确保它们稳稳地插入水中即可。易遥沉默不语,只是将目光投向桌上那块诱人的红薯。
老赵家的饭食简陋,每餐仅一菜一汤。
所谓的菜不过是些红薯叶,而汤则是用陈面熬成的。
在那个年代,人们的饮食中鲜有油水,对于易遥来说,这些饭菜索然无味,唯独桌上那块红薯让她垂涎三尺。
易遥轻叹一声,不敢再多言。
她本不打算多说,只是伸手欲夹那块红薯。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筷子又一次被人摁住。
这一次,出手的是大伯母,她迅速将那块红薯挑到一旁,易遥这才注意到易菲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
易菲站在一边,手中捧着碗,那块红薯正好落入了她的碗中。
易菲察觉到易遥的眼神,微微挑起眉毛,挑衅般地说道:
“今天上午没干活的人啊,就应该好好休息,免得明天上午也偷懒。”
“这顿饭可是我奶奶亲手炖的,易遥你若真想吃,不妨自己去厨房再做一锅。至于这块红薯,就留给我享用吧。”
大伯母听闻此言,并未偏袒任何一方,反而耐心地叮嘱了一句:“易遥,明日清晨你需劳作,务必小心,插秧时别伤了手腕。”
易遥心中一凛,这分明是变相的惩罚,不让她进食,还要她翌日加倍努力。她心知肚明,这一切皆因今早的一场意外——赵德宝带来的那个陌生男子,竟是她的远房舅舅,带着相亲的目的而来。
若非此事,她又怎会错过饭点?易遥心中暗自思量,这一切都是那突如其来的相亲惹的祸。她忍不住望向远方,心中五味杂陈。
“也罢,我今晨确未参与劳作,自行去厨房弄些吃的便是。”易遥说着,转身向厨房行去。
烧饭对她来说并非难事,然而当她看到那被烟熏得漆黑的烟囱,以及地上散落的枯枝败叶和干枯的红薯藤时,不禁皱起了眉头。这火,该如何生起?
易遥一时犯了难,但很快她便打定主意,从旁边的筐中取出两个土红薯,决定前往邻家王婶子处求助。毕竟,王婶子定能熟练地生火做饭。
易遥抱着两个红薯,本想过去请教些事情,如果实在不行,就借个火种,在那边的地上挖个坑,烤些红薯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然而,她刚走到门口,就被守门的易菲拦了下来。
易菲嘴里嚼着煮熟的红薯,红薯里还夹杂着一些丝状物,在她嘴边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看起来有些不雅。她上下打量着易遥,目光中带着审视,仿佛大伯母那锐利的眼神一般。
“站住,你手里拿了几个红薯?”易菲看着易遥,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别告诉我,你才做了那么一会儿活,就想吃两个红薯!”她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易遥心想,自己吃两个生红薯都不行了吗?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大伯娘和一个婶娘的对话声,那个婶娘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后来,易遥才慢慢想起,原来那人是张寡丽。张寡丽笑眯眯地说:“哎呀,这不是你家有喜事吗?对了,易遥和易菲那两个姑娘呢?我过去看看……”
易遥并不认为张寡丽是真的来看望自己的。自从上次他们从村口下来时,张寡丽讽刺她的那几句话,易遥就能听出她的意思。张寡丽并不喜欢自己,或者说,在这个大队里,对自己有偏见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家里有适婚、待嫁女儿的家庭,估计都是如此。
这时,易遥才意识到自己找到了一个多么抢手的人。回想起与牧毅的那次相遇,特别是手上触到他那坚实的胸膛时,易遥心中涌起一股羞涩,但面上却尽量保持镇定。
或许是看到易遥迟迟没有回应,易菲以为她是害怕了,便伸手想要从易遥怀里夺走那两个生红薯。
易遥怎么可能轻易让步呢?
她今晚只喝了一碗稀薄的汤,正值饥饿之时,能够忍住没有急着去啃那生的红薯,已实属不易。如今,怎能容忍别人从怀中夺走自己的红薯?
“喂,这可是我的晚餐,你让我饿着肚子,岂不是想让我明天早上无法工作?”易遥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嘿,这不是易遥吗?怎么还跟自己的姐姐争这么大的红薯啊?”
“我听你伯母说,你刚吃过晚饭竟然还要吃红薯?这么大的胃口,真不知道牧知青能不能养得起你!”声音刚落,易遥便感觉到怀中的两个大红薯差点被对方抢走。幸好她反应迅速,紧紧抱住了它们,否则她和这两个大红薯都得摔个四脚朝天。心中正想着,易遥直言不讳地反驳道:“我帮易遥姐洗衣服,帮大伯母洗内裤,现在吃个红薯又怎么了?”这并不是她在吹牛,原主真的做过这样的事!那个寒冷的冬天,她真的洗了不少内裤,虽然不知道是谁攒的,但毕竟是这一大家子的。而且看那鲜艳的颜色,尺寸还那么大,十有八九是大伯母的内裤……这话一出,顿时让面前的两个人面色涨红。急忙赶来看热闹的大伯母见此情景,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易遥得意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走到院子中央,用身上的脏衣服擦了擦红薯表面,便出门去了。如今这个时代,还让她洗内裤,传出去肯定会说他们虐待了她这个养女。老赵家人口众多,都是爱面子的人,哪敢在这种事情上闹出什么幺蛾子。也只有赵德宝今天来得不是时候,在她家门口闹了一下,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离开了?
易遥心里琢磨着,自己已经踏进了王婶家的门槛。正当她要迈步向前时,不料脑袋却先一步撞到了门上,而且撞得不轻。
门上被她这么一撞,木头屑子落了一地。
她抬头一看,才发现王婶家的门早就插上了,而且是从里面反锁的。
看来,人都早早地睡下了……
易遥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两个大红薯,心想还是算了吧,去村东头找块空地,随便在野外生个火。
不过生火这事儿对她来说可真不简单,只能看看有没有村民在那边留过火种什么的。
村东头是一片宽阔的空地,以前很多人家都在那里晒麦子、晒稻谷什么的。现在正是种水稻的季节,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在那儿抽旱烟。
正想着,易遥也跟着往前走了。可是没想到,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就像她刚穿越来那会儿,地还没种好的时候一样,一大片都是光秃秃的,看着也就那么回事儿,除了旁边摆着的那几块铁栅栏还算像样,其他的都是农村的样子。
不过这村子里,也就这么一个清河大队了,还能有什么厉害的人物?
那这铁皮屋子又是给谁住的呢?
对于易遥来说,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铁栅栏是怎么来的,她也不太关心。
心里正想着,易遥又看向了前方。
这地方也没地方生火,难不成只能让她干吃红薯?
虽说小时候也生啃过红薯,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易遥眼底闪过一丝愁绪。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前方。
其实易遥心里一直在想,以后该怎么办呢?
易遥心中暗忖,如今被赵家老母所制,日后若嫁与牧毅,是否也会受到同样的待遇?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牧毅那俊朗的侧颜,心中暗自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