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牧老太婆虽然应允了,但明显心里并不愿意。
“娘,您先休息会儿,我去找大哥和二哥商量一下,明天一早我会来叫您的。”牧子巧边说边扶着她躺下,又仔细地掖好被角,接着对易遥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
牧子巧来到了牧子邦的卧室,只见牧子邦刚喝完鸡汤,正坐在炕沿边上缝补着衣裳。他看到牧子巧推门进来,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站起来,憨厚地笑着说:“三姐,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牧子巧瞥了一眼炕桌上摆放的碗碟,问道:“今晚吃的是鸡肉吗?”
“嗯。”牧子邦点了点头承认。
牧子巧走到炕头的椅子里坐下,翘起兰花指捏着帕子擦拭桌面,漫不经心地问:“二哥,听说你最近在学习刺绣?学得怎么样了?”
“我还没拿到手艺工具呢,不过我会尽力去学的。”牧子邦低垂着头,目光落在手上的衣服上,似乎在研究针脚的走向。
“二哥,你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还不考虑成家立业呢?”牧子巧一边说,手中的活计却没停,依旧仔细地擦拭着。
牧子邦带着些许羞涩的笑容,低声回应:“我只是想多挣些银子,好孝顺爹娘。”
牧子巧轻轻一哼:“你挣的那点钱,够咱爹娘用吗?连肚子都填不饱。”
“三姐,这些年你不在,不知道家里的变化。爹和娘吵架了,差点就分家……”牧子邦提起往事,神情变得哀伤,声音也哽咽起来。
“我不忍看他们争吵不休,便劝了几句,没想到爹却说我偏心外人,骂我不孝,我当时就忍不住哭了。爹见我这样,便不再说话。”
“但当饭菜端上桌时,他突然发怒,摔了碗筷就走,还把娘骂得狗血淋头……”
“我不放心,跟出去追,结果爹竟然跳进了井里,我没能救他上来,只拉到一条裤腿……呜呜呜……”牧子邦泣不成声,肩膀轻微颤抖,泪水满面。
牧子巧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抚摸牧子邦的背,柔声安慰:“二哥,别太难过了。爹这一生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注定不得安宁。如果他真的遭遇不幸,那也是命薄如纸,怨不得人。”
“可是,爹对我毕竟有养育之恩……”
“二哥,爹的生死与我们无关,我们家现在这样已经很好,只是苦了你。”
牧子邦摇了摇头,双眼红肿却透着坚定,他轻声对三姐说:“你放心好了,我会加倍努力读书,争取将来能够出人头地。”
牧子巧听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牧子邦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随后,牧子巧又提到了另一件事:“对了,明天我要去看望奶奶,我打算带一篮子鸡蛋过去。你觉得奶奶的情况会有所好转吗?”
牧子邦沉默了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觉得不太可能……”
“唉,如果奶奶能恢复过来就好了,那样我就不用再整天愁眉苦脸了,家里也能恢复往日的宁静……”牧子巧叹了口气。
牧子邦急忙打断了她的话:“三姐,我们还是别提爹娘的事了。”
牧子巧深吸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算了,我们不说他们了。娘呢?怎么没看到她出来忙活?”
“娘还在睡觉,估计要等到晚上才会醒。我现在得去厨房帮忙烧水准备洗澡。”牧子邦解释道。
在这个家庭里,牧子菲和牧芳茹都还未嫁人,每顿饭都是由牧子巧亲手准备,而牧玉梅和易遥则负责照顾年迈的祖母牧老太。牧家的四个女儿就这样轮流照顾着家中的老人。
牧老太的存在,犹如一道无形的阴影,使得原本和谐温馨的家庭陷入了一片混乱。她对牧玉梅三姐妹的偏爱,让其他孙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斥与冷漠。
尤其是牧玉梅和易遥,她们在牧老太的苛刻对待下,心灵逐渐扭曲,对牧老太产生了深深的恨意。
“三姐,你还是先回去吧,别耽误了你的事情。”牧子邦轻轻地推着牧子巧,试图让她离开。
“我想留下来帮娘做些事情。”牧子巧坚持道。
牧子邦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三姐,你若不在,我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你看,灶膛里的火还在烧着,若是熄灭了怎么办?”
牧子巧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了:“好吧,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牧子邦关切地提醒道。
“嗯,二哥再见。”牧子巧应了一声,然后走出了屋子。
她顺手关上了堂屋的门,脚步轻盈地朝着牧家西厢房的方向走去。
来到西厢房门口,牧子巧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框,声音柔和地喊道:“娘,是我,三丫头子巧,您醒了吗?”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
牧子巧轻轻推开房门,眼前显现的是牧老太那经历风霜、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在微弱的光线中,她的面容显得尤为憔悴,皱纹层层叠叠,似乎映射出她人生的坎坷与不易。
牧老太的目光阴沉,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她盯着牧子巧看了好一会儿,才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那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容打扰的冷漠。
牧子巧勉强扯动嘴角,试图在脸上拼凑出一个笑容,虽然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不自然。她轻声细语地问候道:“娘,您的身体最近可还好?”
“滚开!”牧老太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激烈,她瞪大了眼睛,冲着牧子巧怒吼道。
牧子巧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显得有些尴尬和无奈。她仍旧试图缓和气氛:“娘,我只是想来看看您。”
牧老太却不领情,她冷笑了两声,语气中充满了讥讽与不信任:“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们这些人心里恨不得我早点死。”
牧子巧急忙辩解,语气中带着一丝迫切:“娘,您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
“够了,闭嘴!”牧老太不愿再听下去,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牧子巧的话,“我不想看到你们,你们立刻给我滚出去!”
牧子巧心中满是无奈,面对牧老太的坚决与愤怒,她知道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于是,她只能轻叹一声,低声说道:“娘,您别生气,我这就离开。”
说完,牧子巧转身离开了牧老太的院子,留下牧老太一个人,她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愈发孤独和坚强。
“砰——”的一声,牧老太紧闭了房门,坐在门槛上,泪水涟涟,悲痛欲绝。牧子巧听到屋内的哭声,眉头紧锁,脸上流露出一丝厌恶,她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去。牧老太的哭声渐渐停歇,她擦去眼角的泪痕,缓缓起身走进了屋内。
牧老太躺在炕上,望着漆黑的房顶,心中愤懑难平。今早她起得稍晚,刚一起身就听到了牧子巧和牧子邦的谈话。这对母子真是造孽啊,让她丢尽了颜面。她一夜未眠,心乱如麻,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直到今早才勉强眯了一会儿,醒来后就看到她的两个亲生儿女跪在她身边,一副哀求的模样。
牧老太坚决不肯松口,最后还狠狠地教训了牧子邦一顿。牧子巧心疼地抱着弟弟,眼里含着泪水,既心疼又恼恨。
“娘,你怎么下得去手啊!”牧子巧哽咽着说。
“你们这群畜牲!”牧老太破口大骂,声音嘶哑。
“你们不配当我的儿子!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牧老太愤怒地指责。
“你们不得好死……”牧老太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无力的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
牧老太,怒火中烧,对家中的牧子邦及其兄妹无情斥责之后,又将矛头指向了自家男人和儿子。若他们稍有反驳,她便拿起鞋底,毫不留情地抽打过去。在她心中,这个家,她的话语似乎并不能成为主导,无论她说什么,都犹如石沉大海。唯有当她动手打她的丈夫和儿子时,他们才会无奈妥协。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
牧子邦,带着一丝哀求,前来劝说:“娘,求您了,不管怎样,我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是啊,娘,您怎能忍心抛弃我们?”牧子邦泪流满面,额头上的红肿和那道鲜红的血印,令人触目惊心。
牧子巧也加入了劝说:“娘,难道您就真的忍心丢下我们三姐弟不管吗?”
牧老太愤怒至极,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这三个不孝的混账,迟早有一天,我会因你们而气绝……”
“娘,我们是您的孩子,是您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生下的孩子。”
“呸!”牧老太不屑一顾,“你们中有谁是我的亲生?在我心中,你们不过是野种!若不是我,你们连尘埃都不如。”
“娘,您怎能这样说呢……”牧子巧的眼中泛着泪光。
“哪怕我们被视为野孩子,您也得照顾我们。”
“我凭什么要养你们?我含辛茹苦地让你们读书识字,你们竟然这样对待我?愿天收了你们!”
“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牧老太痛哭流涕,哭声震天动地,连林中的鸟雀也惊飞四散。
……
“三姐,我肚子饿了。”牧子扬揉着肚子,一脸委屈地看着牧子巧。
“四弟,家里只剩下两个窝窝头了,你要吃吗?”牧子巧有些为难地问道。
牧子扬摇了摇头,他虽然喜欢吃甜食。但他从小就被父母教导:浪费粮食是可耻的。因此,他从不会偷吃窝窝头。牧子扬默默低头,紧闭着薄薄的双唇,眼神黯淡无光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能填饱肚子。
牧子巧见状,心疼不已,轻声说道:“四弟,等我赚到工钱,一定给你买肉包子。”
牧子扬心中暗想,待她与四郎订下婚约之后,每月定会节省些猪油票或布票,为四郎添置。如此节俭,总能积攒足够的银两。
她忽然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五姐,感激不尽!”牧子扬激动得几乎要落泪,这是她期盼已久的承诺,如今终于成真,她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