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揭穿

　　冷敖政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犹豫，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常子欢的小手被他的大巴掌紧紧包裹，她身上的温暖很快就融化了他冰冷的外壳。回到府中，冷敖政随意挑选了几本书，向内室的妻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去书房。”
就在这时，王嬷嬷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看到冷敖政在场，她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悦，行礼后说道：“见过殿下。老奴前不久着了凉，冬衣也不足，想请殿下允许老奴出府一趟。”
冷敖政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虽然没有开口，但那目光已足以让王嬷嬷面色大变，急忙跪在地上。
常子欢整理发鬓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她优雅地走到冷敖政身边，将手中的暖炉放入他的掌心，温柔地说：“殿下辛苦了，但也要注意龙体，千万不要感冒了。”
常子欢的指尖似乎不经意地勾起了冷敖政内心的涟漪。他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话音刚落，冷敖政便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对王嬷嬷视若无睹。
王嬷嬷见冷敖政这里无望，转而看向常子欢时，发现她正端坐在那里打量着自己，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王嬷嬷气愤不已。
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忍气吞声地走到常子欢跟前说：“见过太子妃。”
“刚才听王嬷嬷提到，想出府购置些东西？”常子欢双手不便，便让青莉在旁帮忙。
王嬷嬷答道：“是的，而且老奴这冬衣确实不够保暖，最近还老是咳嗽。”常子欢顺着王嬷嬷的话看向她，心中暗自讥笑。王嬷嬷身上穿着厚厚的三层衣服，比她自己还要多。春夏季时，王嬷嬷身形苗条，但每到寒冷季节，便将自己裹得圆滚滚的。
常子欢没有直接揭穿她，而是慢悠悠地问：“王嬷嬷如今多大了？”
王嬷嬷答道：“回太子妃，老奴已经六十二了。”
“六十二啊。”常子欢轻轻翘起小指，语气平和地说：“王嬷嬷在东宫服侍了这么多年，这种微寒的天气，本宫竟然没注意到，看来是年岁大了，定是想念母后的身边了吧。”
王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仿佛看到了希望：“老奴年轻时就在皇后娘娘身旁服侍，自从进了东宫，便无缘再见。”
常子欢微微一笑，说：“确实，考虑到王嬷嬷对母后的忠心，不如回去收拾东西，也好在母后面前，替本宫和殿下尽尽孝心。”
王嬷嬷顿时喜形于色：“多谢娘娘，娘娘放心，老奴不久后就会回来的。”
常子欢轻笑道：“王嬷嬷怕是误会了，本宫的意思是，此次离去，便不用再回来了。”王嬷嬷面色骤变，难以置信地看着常子欢：“娘娘的意思是……”
“正如你听到的，王嬷嬷年事已高，东宫自是不会留你。今日你便回到母后那里，若喜欢，可在母后那里安享晚年；若觉得无聊，便可在府中种些小菜，与同乡叙旧，岂不更乐？”常子欢说完，不再看王嬷嬷的反应，挥手道：“行了，去准备吧。”王嬷嬷的脸色苍白到极致，身体佝偻着，内心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只能依靠身旁宫女的搀扶，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常子欢目不斜视地看着，慢悠悠地对青莉说：“你去将秋玉带出来吧。”
自从那日回到东宫，她便听说秋玉在王嬷嬷回来后，受到了严厉的“关照”。不过现在好了，王嬷嬷已经离开，秋玉也可以继续留在自己身边服侍。
眼前的青莉，模样倒是乖巧，只可惜她终究不能为自己所用。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秋玉满脸泪痕地跑到常子欢身边，颤声说道：“娘娘，奴婢听说您受伤了，您现在没事了吧。”
“都是奴婢不好，招惹了王嬷嬷，这么久一直没能见到娘娘。”
常子欢心中满是心疼，秋玉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衣服，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秋玉总是这样全心全意地关心自己，对自己不离不弃。
她招呼青莉将秋玉扶起，递给她一个绣帕，安抚道：“本宫已经没事了，这件事不怪你，以后没有人会再欺负你了。”
屋内的炭火早已烧得旺旺的，整个房间暖洋洋的。
常子欢让青莉出去将宫人们都召集起来，秋玉身上披着的是常子欢为她准备的大氅，脸色苍白地站在她身边，聆听着她的每一句话。常子欢低声问道：“秋玉，你现在能出东宫吗？”
秋玉摇了摇头，答道：“殿下将奴婢送来时，特别吩咐过，没有殿下的命令，奴婢不得随意进出东宫。”
看到常子欢紧锁的眉头，秋玉还想说些什么，但青莉已经朝她们走来，她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常子欢走出屋内，寒风袭来，她不自觉地拢紧了衣服。那些飘落的雪花在她眼中似乎化作了冰霜。
院子里，宫人们零零散散地聚集在中央。现在他们眼中没有尊敬，只有不屑，因为在他们眼中，常子欢依旧是那个软弱无能的太子妃。
常子欢抱着小暖炉，清冷的声音响起：“原来，这东宫的宫人，竟是这般目中无人，不守规矩。”
见这些宫人依旧我行我素，不把她放在眼里，常子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没有人管教，那她不介意做这个坏人。
重活一世的常子欢比任何人都明白，要想在这宫廷中立足，让人信服，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和威望。
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的她，盯着眼前的人，决定要好好调教一下这些目中无人的宫人。
“刚才殿下在屋内，为何没有人通报？莫不是这东宫养了一群废物？”底下的宫人们这才战战兢兢地反应过来。他们原本都以为屋内没有殿下，而跑进去的又是王嬷嬷，所以他们以为通不通报都无所谓。
可谁能想到，太子殿下就在屋内。他们知道太子殿下最忌讳的就是那些不守规矩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被赶出东宫。
刚才见到太子殿下没有过多责怪他们，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可眼下太子妃却突然走了出来，他们自然要小心谨慎。
常子欢面色如初雪般冷冽，她从青莉手中接过一本名册，手中拿着一支毛笔。她每念到一个名字，手上的动作就会在纸张上划上一道，就像是临死前的最后宣言。
过了许久，常子欢念完后，将名册交给了秋玉。秋玉将那些被划了名字的人又念了一遍，最后才说道：“刚才我念到的人，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东宫不需要你们这样的人。”
“剩下的那些人也不要心存侥幸。若是日后发现你们再次触犯底线，目中无人，下场只会跟现在一样。”
众人听完青莉的话，纷纷感到诧异。其中有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提高音量说：“娘娘这是何意？莫不是没有管理过院子，居然这般无情。况且太子殿下还没有说什么呢。”
“就是啊，我们好歹也辛辛苦苦侍奉了殿下和娘娘这么多年，娘娘怎么可以无缘无故打发我们啊。”
“对啊，不过就是天冷，我们偷会儿懒，但这活儿又没说不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把我们扫地出门吗？”底下的人吵吵嚷嚷，青莉不安地看向常子欢，但常子欢却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言语而恼怒。
常子欢自己就知道，这些人都是跟随冷敖政多年的老人，有怨言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她偏偏就要灭了他们的威风，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东宫的女主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底下的人说来说去，却始终没有见到常子欢说话，不由自主地就停了下来。
常子欢语调讥讽，轻笑着说：“你们身为下人，殿下花钱让你们来伺候，不说伺候得有多好，连本宫都没有放在眼里，这叫简单的偷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