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仔细看看

　　不过，银票的真假并不重要，只要能派上用场便足矣。别说一百两了，纵然是一万两，她也有信心能凑齐。
“我如何能确定你这银票是真是假？不如先让我仔细看看。”妇人伸出手，目光贪婪地盯着顾蕾手中的银票。
那算盘珠子拨动的声响，怕是在家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顾蕾假意将银票往前一递，却又瞬间收了回来。那位妇人原本面带微笑，然而这笑容转瞬即逝。
“你只需一百两银子即可，何必在意我这张五百两的银票？至于这银票是真是假，非你一言可决，需得银号鉴定。待我兑得现银，给你一百两，你将人连同卖身契交于我，此议如何？”顾蕾提议道。
妇人已见五百两银子，怎会满足于区区一百两？
“我改主意了，你必须给我五百两银子，我才可将人交给你。”她心想，既然对方愿意出一百两，那么出五百两也应不在话下。
“一百两银子或许能买一条命，但五百两则不值。此人已被你折磨至此，我还需花费医治。若治不好，岂不是白费银子？”顾蕾转向围观的人群说道。
“别说一百两，这般情形，一两银子都是浪费。”
“若是你的女儿，你还会说同样的话吗？终究是一条人命，若我有五百两银子，定会买下她。”
“你倒是大方得很，要是你有五百两银子，就凭你这模样，能拿出五钱银子都算我输。”
“但这毕竟是一条人命，难道就眼睁睁地见死不救？”
顾蕾望向地上躺着的人，蹲下身子问道：“你希望我救你吗？”
那女子艰难地抬头，声音微弱：“救……救我！”
“既然你求我救你，我便救你。但你得先将卖身契交给我，我才能给你银票。”顾蕾不会轻易交出银票。赵氏曾几次想要上前劝说，然而每当她目光投向地上那片血泊中模糊不清的人影时，她便止住了脚步。
不管怎样，这也是一条人命，先救过来再说。
顾蕾向来不做亏本生意，这五百两银子，她自会有办法如数取回。
“你且稍等，我这就去拿卖身契。”听闻交易谈妥，那妇人急忙转身去取卖身契。
顾蕾请来了附近医馆的大夫，希望他能为那女子诊治伤口。
然而大夫仅仅瞥了一眼便匆匆离去，“伤得如此之重，我是无能为力了。我劝你，还是别买下她。她恐怕撑不了多久。”
“果真如此？”顾蕾听后，脸上流露出一抹惋惜。
她原本就并未指望这位大夫能救命，之所以叫他来，不过是想让众人都听到，这女子已是无法救治。
“自然是真。瞧瞧她，面色苍白，唇色发紫，血迹斑斑。已经无望了。你可千万别花这五百两银子买她！”提到五百两银子，大夫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但她不还活着吗？”
“那人是谁？”
“是知州千金奶娘家里的仆人。”赵氏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对那知州家的奶娘及其家人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在她看来，把那些人比作仗势欺人的狗都是在赞美他们。确实，那位奶娘在赵氏心中的形象已经低落到了极点。
而顾蕾听到这番对话后，也是满心的疑惑。她原本以为，能如此嚣张跋扈的，至少也得是与自己家世相当的人物。然而，事实上却是一个知州千金的奶娘，这让她想笑都笑不出来，心中只剩下了一抹苦涩。
青州，一个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地方，在这里，一旦与权贵有了些许联系，便足以让人忘却公平正义。顾蕾心中感叹，青州的天理何在？
不久之后，一位面色阴沉的妇人快步返回，跟在她身后的，正是她的主人——那位知州千金的奶娘。显然，这位妇人原本打算暗中将小翠卖掉，独吞这笔银子。但她的行踪早已被主人发现，无奈之下，只能坦白一切，带着主人找到了这里。
“是你要用五百两银子买走小翠吗？”那位被称为夫人的奶娘走到顾蕾面前，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银票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审视。顾蕾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她见多识广，一眼便辨别出银票的真伪。
"你便是她的主子？你的仆人在外面横行霸道，你也置之不理吗？还是你们本就一丘之貉？"顾蕾毫不留情地质问，那满脸横肉的恶仆被气得七窍生烟。
若不是顾蕾手中握有五百两银票，她早已忍不住上前给顾蕾两记耳光。
"我教导不严，才有今日之事。卖身契我已带来，只要你交出银票，便可将人领走。"那夫人显然是看在银两的份上，才未与顾蕾过多纠缠。
毕竟五百两银子非同小可，即便对她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先将卖身契给我过目。"顾蕾接过卖身契，手指轻轻一弹，似在检查什么。
她的动作细微，未曾引起旁人注意。
随后，她将卖身契归还。
夫人接过卖身契，眉头紧锁，"你为何又还给我？"
"方才我已请大夫前来诊视，他说这人恐怕是救不活了。因此，我还需再斟酌一番。"顾蕾边说边轻推地上的人。
然而，没有任何反应。
顾蕾的眉头紧皱，不悦地说："大夫，能否再仔细查看一次？"在人群之中，那位方才被请来的医者尚未远离，正混杂于旁观者中观望。一听闻此言，他迅速穿行人群，来到近前。未等诊脉或是探查呼吸，仅仅一眼望去，便摇头叹息道：“小姑娘，此人已无生息。幸而你未曾付银，否则真是冤枉。”
“无生息？这怎么可能？方才还一切如常！”恶仆闻言，急忙上前，一把提起小翠，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见此情形，众人无不愤慨。
“人已逝，她竟还如此对待。”
“正是，若非她这般毒打，又怎会至此？”
“唉，若早些施救，或能挽回一命。”
“难不成还是这小姑娘的过错？我见你始终旁观，何以不出手相助？如今反倒责备他人。”
顾蕾正欲辩解，却已有人代她反驳。
对方言辞犀利，理直气壮，驳得那人面色一阵红白交替，半晌未能言语。
最让人不齿的便是那些只会说风凉话的人，一到紧要关头便消失无踪。
恶仆再次确认小翠的气息，果然已无声无息，身躯甚至开始僵硬。看来，她确实已经去世。"夫人......"那恶仆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看来她在凤仪县中之所以敢如此横行霸道，原来是因为她的主人也同她一般不好惹。
她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大错，回去后必然会受到主人的严厉惩罚。
"真是倒霉透顶！"夫人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走，将卖身契扔在了地上。
然而，人已经死了，卖身契自然也就失去了它的价值。
顾蕾并没有急于去捡起卖身契，那样会显得太过刻意。
而且她早在卖身契上做了手脚，即使卖身契落入他人之手，也没有任何用处。
"你们就这样走了？那她怎么办？"顾蕾见恶仆紧跟着夫人匆匆离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急忙追上前去询问。
"人都死了，和我们再无瓜葛，谁愿意管就管去吧。真是倒霉，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恶仆的脸色难看至极，说话间脚步未停。
顾蕾从他那里得到了答案，于是没有再追上去，而是停下了脚步。
等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时，刚才还在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去，仿佛怕自己会被牵连一般。
"大伯娘，我看她也是个可怜之人，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将她安葬了吧？"顾蕾对着赵氏说道。
赵氏也是一脸惋惜之情，没想到他们愿意花五百两银子买下这个人，结果人还是死了。赵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那位名叫小翠的女子轻轻抱起，径直朝着不远处的山丘迈去。
她们行至一处幽静之地时，忽然有个人窜了出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有何贵干？”赵氏一眼便识破此人非善类，语气自然带着几分冷硬。
“你们若想在这山上埋人，倒也不是不行，但得先交银子。”那人不紧不慢地说。
“这山难道是你家开的？”赵氏反问。
“正是。”那人回答得干脆。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赵氏话音未落，手中已现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算你狠！”那人见状，转身就逃。
赵氏本欲追上前去教训一番，却被顾蕾拦住了。
“大伯娘，何必追他？我们又不是真要埋人，不过是演一出戏给他们看罢了。”顾蕾并不想多生事端。
凤仪县的奇闻异事真是层出不穷，连上山埋人都能成为一门收费的营生。赵氏一愣，听到小翠并未死去的消息，显然颇感震惊。那个身躯早已冷硬，如何又显现出生机？顾蕾急忙道：“大伯娘，请随我上山，稍后我再细说。”她心中担忧，若小翠于此苏醒，未免招人耳目。赵氏不问缘由，抱起小翠疾步登山。
至一处隐蔽之地，赵氏放下小翠，眼见顾蕾取出银针，几针下去，小翠竟真的醒转过来。若非深知顾蕾精通医术，赵氏简直要以为眼前的一幕是死而复生。“蕾蕾，这究竟怎么回事？你之前为何只字未提？”赵氏虽惊未定，却也忍不住好奇问道。
顾蕾解释道：“大伯娘，我之所以隐瞒，实是怕计划败露。我本无意用五百两银子买下小翠，因此才出此下策。我还在卖身契上做了文章，没想到她们竟直接将卖身契抛弃。”顾蕾之所以如此费尽周折，为的是在救出小翠的同时，确保她今后不再受人所缚。
小翠摸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的救了我？”她用力捏了捏，虽感觉到的痛楚并不明显，但那并非梦境，而是假死药效尚未完全消退所致。在那一刻，她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对疼痛的感知。
顾蕾见她那副既惊恐又困惑的模样，便知晓她在思考些什么，于是安慰道：“别担心，你并非在梦境中，只是你的痛觉还未完全恢复，所以你暂时感受不到疼痛。耐心等待片刻，你的痛觉就会回来。”
小翠轻轻点头，内心仍难以接受自己尚存于世的事实。
原本已对生命绝望，却意外地遇到了一位好心人。
这位恩人不惜花费五百两银子，只为救她一命。
“我……将来必定努力工作，偿还这笔银子。”小翠心中没底，不知五百两银子何时能还清。
但她心想，只要不再遭受那般折磨，哪怕一生为奴也心甘情愿。
顾蕾却笑着摆了摆手：“这倒不必，我并未花费分文。那些人以为你已不在人世，早已将你的卖身契丢弃。从今往后，你便是自由之身。”
听闻此言，小翠惊喜交加，未曾想到自己竟能重获自由！
原来，天意仍旧眷顾着她！
顾蕾继续说道：“不过，你很可能是被家人所卖。我建议你不要再回去寻找他们，否则你只会陷入更深的不幸。”顾蕾虽不了解她的过去，但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以免她再次落入家人之手，遭受金钱的剥削。"我...我真的不清楚是谁把我卖了。当我醒来，我已经在柴房里了。"
"他们威胁说有我的卖身契，我必须永远服从他们，否则他们会杀了我。我一直都很听话，但他们还是没放过我。"小翠的话语中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滑落。
顾蕾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她之前只是给小翠喂了灵泉水和假死药，并没有仔细检查过她的身体。现在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伸手为她诊脉。
脉搏紊乱，体内居然有好几种毒素在冲突。这些剧毒，任何一种都有可能致命。但因为彼此之间的牵制，反而在她体内形成了一种“和平共处”的状态。所以她才没有死，但身体机能受到了损伤，变得虚弱。
顾蕾心中明白，那恶仆之所以对小翠如此凶恶，可能是因为她平时没有力气干活。他们认为这样的人就算打死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人命在她眼中是如此淡漠。
"你身上中的毒需要一些力气才能解开。我先看看你的失忆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你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来。"顾蕾仔细地为小翠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发现她的后脑勺竟然有一个肿块。这个发现让顾蕾不禁感叹，小翠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她不仅中了剧毒，还受了重伤，竟然还能奇迹般地活下来。
“你这里有个肿块，等到肿块消除之后，你的记忆就会恢复了。”顾蕾轻声安慰着小翠，同时拿出了一些消肿化瘀的药物给她服用。
然而，小翠身上的毒素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顾蕾知道，如果不将这些毒素全部清除，小翠的生命将会受到极大的威胁。但是，要解开这些毒素，需要一些极为珍贵的药材，而顾蕾并没有能力轻易得到它们。
“等你想起了你的过往，说不定就能找到可以帮你的人。我的能力有限，着实不能帮你太多。”顾蕾无奈地说道。
小翠紧紧抓住顾蕾的手，泪眼婆娑地说：“恩人，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等我好了，必定会来找你报恩。”
顾蕾心中一阵感动，她知道小翠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从未遇到过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她决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小翠，希望她能够早日恢复记忆，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顾蕾是第一个发现的。
“不必还，我救你并非为了得到你的感激。”顾蕾对她是否感恩戴德并不在意。
毕竟，是自己碰巧遇到了这件事。
“凤仪县这地方暂时不适合你，先到别处去，等伤势痊愈，记忆恢复后再考虑回来复仇。”卖身契虽已销毁，但她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宜继续留在此地。
若不慎再次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我会安排人护送你离开。”顾蕾思索片刻，认为让她独自离去似乎不妥。
既然徐长安手头无事，便由他负责将她安全送出凤仪县吧。
顾蕾吩咐赵氏去购置一套新衣，让小翠在一处清泉边洗净了久未洗涤的身体，并梳理了她那一头凌乱的秀发。
随后，一张秀丽的脸庞映入眼帘。
尽管面颊上留有几道伤痕，却依然掩盖不了她的美丽。
那恶仆大概是嫉妒她的美貌，才会下此毒手吧？
顾蕾取出药膏，轻柔地涂抹在她的脸上，“这药膏能避免留下疤痕，你的脸如此美丽，不应被疤痕所毁。”
小翠听到这话，一时愣住了，“美丽？你是在说我？”顾蕾凝视着小翠，眼中闪过一丝戏谑：“难道我说的不是你吗？你难道不自知你的美貌？”
小翠羞涩地低下头，目光落在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中，随后轻轻地触摸着自己的脸颊，满脸的惊讶与不信。
她似乎真的未曾意识到自己的美丽。
顾蕾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看来你过去常受他们的冷落与斥责，也未曾好好地打扮过自己，所以你才不自知你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