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传泽点头:“父悉知之,惟祖母恐尔一去不返,亦责尔母未能阻止。”
“此事乃我思虑未周,后必不再。”陌文绒愧疚言,她并非欲舍家而去,实为北隅城之行势在必行,否则慕氏病愈无望。
“且陪尔母共餐,待其醒转,或能释怀。”陌传泽叹息道。
众人遂围坐共膳,林萍儿对慕邦德不屑一顾,故不同席。慕邦德却不顾羞耻,凑近说道:“闻尔母有孕,我是否将有侄儿或侄女?”陌文绒抬起头,目光如刀般锐利地刺向慕邦德。
“你若闲得慌,便找个凉快地方待着去,别来烦扰我娘。”
慕邦德尴尬地笑了笑,不以为意。
“那我就坐这儿吧。”他指了指慕敬豪的座位,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
慕敬豪眼中掠过一丝厌恶,却仍旧沉默不语。
陌文绒心想,慕敬豪不是一向讨厌慕邦德吗?怎的今日竟容忍他留在身旁?但她随即想到,慕邦德不通武艺,而慕敬豪又非愚笨之人,定有法子防备于他。
“娘,咱们用饭吧,饿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陌文绒轻轻搅动着鸡丝粥,递至她娘唇边。
林萍儿微张樱口,尝了半勺,又将碗推开。
“文绒,娘不饿,不想吃,你还是自己吃吧。”
她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疏离,虽然她一直反对女儿与慕敬豪的婚事,但如今女儿已长大成人,她的反对也无济于事,只能寄望于这位女婿能善待女儿。
“娘,您就尝一尝,也算是为腹中孩儿积福。”陌文绒再次舀了一勺,轻轻吹凉后送至林萍儿嘴边,林萍儿无奈,只得再饮一勺。
见状,陌文绒笑容满面。
“看,这样岂不更好?慕侯爷忙于国事,哪有闲暇日日探望?他也有自己的家事要操心,您就多体谅些吧。”
慕敬豪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番话倒是提醒了他,确实该早日迎娶正妃,以免陌文绒再生事端。
他沉思片刻,对陌文绒道:“近日我会派人送来聘礼,请岳父岳母移步北隅城。”
陌文绒一怔,她原以为慕侯爷不会这么早提亲呢。“好的,我也打算去看望母亲。”她轻声说道。
陌传泽急忙劝道:“你母亲刚刚苏醒,需要休息,等她恢复一些,你再去看她吧。我相信她一定很期待见到你。”
他看着慕敬豪,心中有些不悦,自然不愿意让慕敬豪接近自己的女儿。
陌文绒想了想,觉得父亲说得对。母亲刚刚醒来,精神还不太好,她还是不要打扰母亲了,免得母亲一激动又晕过去。
“那就等母亲康复之后,我再来看望她吧。”
……直到晚上,陌文绒都没有见到母亲一面。
母亲表示想多陪伴一下父亲,谁也劝不动她。沐震山和冯澜影都被赶出去了,只剩下小蹬蹬和周乃川在场。
“蹬蹬,你先回去睡觉吧,我陪着你母亲。”周乃川温柔地说道。
“好的。”小蹬蹬乖巧地回答。
陌文绒向周乃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透露这件事,以免让母亲担心。
“娘,您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治好您的病,让您健康长寿。”陌文绒抱着陌博艺,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他。
陌博艺似乎真的困倦了,慢慢闭上眼睛,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陌文绒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烧退了很多。只要再继续服药,不久后应该就能完全退烧,也能醒过来了。
当她放下蹬蹬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急忙躲进空间里。
很快,房门被打开,慕敬豪从外面走了进来,然后关上了房门。
陌文绒紧张起来,心想:慕敬豪进屋来做什么?难道是来看望她母亲的吗?慕敬豪已经掀开了床帐,露出了躺着的林萍儿。他想阻止她,但却迟了。
“娘,你没事吧?”他问道。
“没事,就是有些累。”林萍儿说道。
慕敬豪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臂。
“脉象虚弱,不知道是不是伤风感冒引起的?”
“嗯,我给她开两剂药,你记得按时熬药给她喝。”陌文绒答道。
慕敬豪眉毛跳了跳。
“不用麻烦我,厨房里熬了汤,我叫丫鬟端来就行。”
说完他转身就走,陌文绒突然叫住他,说:“慕公子,有件事要求你。”
慕敬豪挑了挑眉毛。
“说!”
“我哥哥他们被抓,我不能袖手旁观,我想借用一下北隅城的飞鸽传书,你能给我写信联络上我哥吗?”
陌文绒低着头,显得格外无助,但眼中却隐藏了算计之色。
慕敬豪微微眯起了双眼。
“你想通过我找你哥,帮你救他们?”
慕敬豪盯着她,目光变冷了几分。“我为何要助你一臂之力?”陌文绒目光坚定,直视着慕敬豪。
“因为你绝不愿意看到他们蒙受不白之冤。”她毫不退缩地回应。
“你真敢说他们清白无辜?你真的敢说,绑走他们的并非你的手下?”陌文绒的话让慕敬豪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紧咬牙关:“你就不怕触怒我,再次让你失去记忆?”
“怕,但我不信你会为了一句话就毁掉自己的声誉。我相信你是明智之人,不会做出愚蠢之事。”陌文绒的回答直接而尖锐。
慕敬豪感到一阵气结,他身为高贵的慕侯爷,怎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威胁一名女子?然而,他不得不承认陌文绒的话中有几分道理。更何况,她是怎么知道他有办法抹去人的记忆?
“既然你心存畏惧,为何还要挑衅我?”慕敬豪愤怒地质问道。
陌文绒轻叹一声:“因为我心悦于你,不愿错失任何可能。”
“你、你在说什么!”慕敬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非对你有情,我岂会自找麻烦?你知道的,除阿川外,我不会对任何人动心。”陌文绒的话语温柔而坚定。
慕敬豪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她泪洒河畔的情景,那时他多么希望能替她擦去泪水,甚至曾亲手赠她一支笛子。
“无论你对我有何情愫,记住你所说过的话,否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
“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会遵守承诺,请你伸出援手。”陌文绒的态度诚恳至极,她深知慕敬豪言出必行,也许他真有办法找到她失踪的哥哥。慕敬豪微微颔首,示意陌文绒近前。
“劳烦你出来一趟,帮我研磨墨汁,我需写一封密信。”
陌文绒闻言急忙步出,迅速磨好墨,递至慕敬豪手中。
“此信有何讲究?”她询问道。
“将字迹仿作林萍儿的笔迹,我要向她解释清楚一切。”
陌文绒便提笔沾墨,依照慕敬豪所教,开始模仿书写。
待她书写完毕,慕敬豪已将信纸轻轻吹干,妥善收好。
“多谢了。”他拿着信件离开,陌文绒暗自松了口气,虽未得他即刻应允,但料想他定会助她寻人。
陌文绒步出空间,见天色已晚,却未归家,而是继续为母亲熬制汤药。
刚踏入灶房,便闻隔壁传来沐震山痛苦的呻吟声,她心头一惊,急忙奔至门口,恰逢陌羽凛。
“爹怎么了?”她焦急地问道。
“爹被人推倒,胳膊撞上石墩,痛楚难忍。”陌羽凛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我这就去瞧瞧,你且扶他一把。”陌文绒匆匆吩咐,急忙赶往父亲房中。
沐震山痛得脸色苍白,额头布满汗珠,蜷缩在床上呻吟不止。
陌文绒迅速取出银针,精准刺入穴位,又以内力刺激其神经,试图缓解痛楚。“父亲,请稍安勿躁,您需要忍耐一些。”陌文绒柔声劝慰道。
“您的右臂不宜动弹,我这就给您施针,以减轻痛楚。”
沐震山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脸色苍白地问:“你有此能力吗?别弄得我骨断筋折了。”
陌文绒闻言,不由得笑了。
“我乃神医之后,岂能忘怀?”她反问。
沐震山的脸上掠过一抹愧疚。是啊,他怎忘了,他的女儿非比寻常,乃是民间传颂的救死扶伤之人!
不久,陌文绒便为沐震山的胳膊完成了包扎,接着轻柔地为他按摩。经过一番护理,沐震山的疼痛表情逐渐舒缓,精神也好转了许多。
“父亲,今日我们便在此歇息吧,您这般状况,不宜再奔波。”陌文绒建议道。
“好。”沐震山答应了。
随后,陌文绒喂他服下消炎药,又亲自烧水让他洗漱。直到沐震山安睡后,她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夜幕低垂,她倚坐在窗边翻阅书籍,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的思绪如同乱麻,难以平静。
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气息突然袭来,她猛地抬头,只见慕敬豪正坐在桌旁,似乎是刚从屋顶轻盈跃下。
他的出现未免太突然了吧?
“你怎么又回来了?”陌文绒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你如何得知我父亲在此?难道是你偷窥于我?”她质问道。
“我何需偷窥你?是你的弟弟和妹妹告知我的。”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显然心中生怒。陌文绒轻轻皱了皱眉,心中暗想,他既不为她疗伤,又对她冷言冷语,真是让人气愤。
“不必忧虑,我会尽快找到你家人的消息。”慕敬豪冷冷地抛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他离去的背影轻盈而迅速,连衣角都未曾飘起。然而她知道,他的步伐必定缓慢。他仿佛一阵风,无迹可寻,却又四处游荡,似乎随时准备给人带来伤害。
这种感觉颇为奇异,陌文绒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是否应该去庙里祈求平安,以避免灾祸?“今日父亲休息,昨夜未归,母亲特地为他熬了粥。”陌文绒一边将菜夹入碗中,一边品尝着汤,这是她母亲特制的猪肉炖粉条,每次烹饪都香气四溢。
“你应该少吃些,如果不够,再让厨房做。”周乃川宠溺地拍了拍陌文绒的头。
“今天我要带你去郊外骑马,顺便狩猎。”
“好的!”她顺从地点头。
“父亲,让我陪姐姐去吧,您留在家中陪伴祖父母。”陌羽风提议道。
周乃川思考片刻,确实无法脱身,于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早餐后,沐震山和冯澜影仍未离开客厅,陌文绒猜想他们或许在争执。
“嗯,我明白了。”陌羽风点头表示理解。
“我先送你回店铺,路上给你讲讲我在京城认识的一些贵族夫人。我们过去生活清苦,接触的人不多,现在我们也算得上小康之家,你也该学会如何交际。”陌文绒边说边挽着他的手臂向外走去。
陌羽风的耳朵染上了红晕,陌文绒察觉到他的变化,心中暗自高兴,这个侄子还真是纯洁。
到达店铺门口时,陌羽风急忙摆脱了陌文绒的手,说道:“我要回店里了,晚些时候再来陪你。”
陌文绒挑了挑眉,这孩子真不错,她还希望能与他增进感情,看来是没希望了。
她耸了耸肩,转身时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林萍儿,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陌文绒轻声地叫唤着姑姑和姑父,声音中透着一份甜蜜。林萍儿听到这熟悉的称呼,一时愣住了,紧接着她的眼眶开始湿润。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听错了吗?
"文绒,是你吗?"林萍儿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陌文绒的脸颊。那张脸已经失去了稚嫩,取而代之的是隐约可见的成熟妩媚。
陌文绒也感到一阵心酸,她回答道:"是我,姑母。"
"好,好!"林萍儿紧紧地抓住陌文绒的双臂,泪水不停地流淌下来。她激动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陌文绒又问:"姑父呢?他怎么没陪你来?"
提起丈夫,林萍儿的脸色变得黯淡了一些。她擦去眼泪说:"他不放心我和孩子们,留在县衙处理公务了。估计今天不会回来了。"
陌文绒担心耽搁了林萍儿的时间,急忙找了个借口离开。她决定改日再来请安,让姑母不要挂念。
接着,陌文绒去找了慕敬豪。慕敬豪看到她来找自己,有些意外,但他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疏远她。
陌文绒直截了当地说:"我想知道我家族的一切。"
慕敬豪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怒色:"你想知道什么?你又凭什么?"
陌文绒冷冷地看向慕敬豪:"我是陌家人,我爹是沐震山,他不会骗我。所以你说与不说对我的帮助不大。"她心中明白,自己是陌氏血脉的事情必须保密,否则慕敬豪绝对会杀了她。慕敬豪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其实我对那段往事也知之甚少,只依稀记得我家族从西域逃难到了北隅城,之后便被城主收留,我们全族也就在此落地生根。
他们曾居住在东郊的一处宅院里,据我父亲描述,那地方景色宜人,还有温泉,四季如春。”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我家族似乎藏有武功秘籍,还有一些擅长蛊术的能人异士,但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
看到她没有反应,慕敬豪又接着说:“虽然我父亲并未详细讲述,但我能感觉到,他是怀有复仇之心的,只是岁月不饶人,他已年老体衰。”
陌文绒突然笑了起来,她一拍手说:“这正好,我爹身体健壮,正是习武的好时机,而且我们家也不缺钱!”
慕敬豪嘴角微微抽搐。
“陌家不是农户吗,怎么会有闲钱购买秘笈呢?”
陌文绒眼珠一转,笑眯眯地说:“这有什么难的,等我背熟了《百草集》,再让我爹研究一下,说不定就能有所发现,到时候不管是武功秘籍、药方还是蛊术,我家都不会缺的。”
她可不敢说她家祖坟冒青烟,遇到了空间异能者的事,否则她爹肯定会气得半死。
慕敬豪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吧,我会帮你打听一下,如果真的有秘笈、武功秘籍,我就送你三卷。”
陌文绒惊讶地看着他,这是土豪的节奏吗?
不对,这是富二代的节奏,看来她得努力赚银子了,否则跟慕敬豪比起来,她就是个土鳖。
离开茶馆后,陌文绒立即返回了王府,去拜见皇帝。
陌羽风在铺子呆了一整天,晚上他爹沐震山来到铺子,他急忙起身迎了出去。“你的腿伤还未痊愈,怎可随意坐在这桌边?”沐震山的声音中满是担忧。
陌羽风向他眨了眨眼,轻松地回应:“父亲,您过虑了,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他指了指身上崭新的衣物,“看,我换了新衣,这是文绒亲手缝制的吧?”
沐震山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妹妹千辛万苦为你寻来珍贵药材,熬成药膏,只愿你能早日康复。”
这番话,显然是说给站在一旁的林萍儿听的。
林萍儿轻笑着,伸手摸了摸陌羽风的头,“羽风,你终于长大懂事了,文绒对你的关心没有白费。”
陌羽风笑了笑,“我自然想尽快康复。对了,父亲,文绒呢?她为何没来陪您聊聊天?”
“她去见朋友了。”林萍儿回答。
陌羽风应了一声,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后,又望向门外,随后拉着沐震山走到一旁,低声问道:“父亲,我娘她……”